谭湘弯下身,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公输法师,公输法师,你没事吧?”
她现在也开始认同程亦之前的看法,这个人怎么神经兮兮的,一个知名大法师会被藤蔓的把戏吓成这样。
“谭小姐,你早就发现了树妖对不对?”公输云闲好像突然发现了他的存在,激动之下握住她挥在面前的手,“这个树妖竟然敢半夜杀人,我们绝对不能这样放过它。”
谭湘一向排斥陌生人的碰触,她尴尬地想抽回手,不料反而被他紧紧握住。
程亦神色一暗,一把将公输云闲扯开,冷冷地警告,“少在这里动手动脚的!”
公输云闲讨了个没趣,他抖抖发酸的手臂,重新靠在床头坐好。
“程亦,他只是一时受了惊吓。”谭湘怕他做出过激举动,拉着程亦的衣袖劝阻。
“你姓程,你就是程亦?”公输云闲听到谭湘喊出的名字,忽然来了精神。
程亦先是一愣,蓦然想起前几天接到姜维的那个电话,试探着问道,“是姜维请你过来的?”
公输云闲点头应承,咳嗽了两声,挺直了腰板,又恢复了装腔作势的做派,“确实是姜先生请我过来帮忙的。”
程亦冷哼一声,暗骂姜维不靠谱,找来这么一个花里花俏的骗子,真本事没见有什么,勾搭女人倒是分外在行。
谭湘有点意外,真是无巧不成书,眼前这个人居然就是姜维专程派来帮忙的人,“难道公输法师没有看出来,这村里根本就没有什么树妖,但是却有一个特别的异灵在作怪。”
“异灵?”这回公输云闲有点下不来台,但是他立马随机应变,“怪不得这样厉害,居然连我都骗过了。”
谭湘无奈地看了程亦一眼,这家伙脸皮实在是厚过城墙了,要不是看在他是程亦好友请来的份上,她都不想理他了。
“你先把衣服穿好,我们慢慢说。”程亦见他衣衫不整,扣子松脱了好几颗,头发像个鸟窝,实在是不像样。
公输云闲倒是好脾气地一笑,利索地起身从衣架上拿起衣服,礼貌地冲谭湘说了一声“抱歉”,就进了卫生间。
第56章
“你觉得就凭他这个样子,能帮我找到大哥吗?”谭湘找个椅子坐下,嘟着唇问道。
“我看八成够呛。”程亦也是哭笑不得,他怎会料到姜维寻来这么一人过来帮忙,横看竖看都不像是什么法术高深的大法师,骗财骗色估计更加在行。
谭湘有些灰心,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桃木棒,先前的希冀又落空了。
大约过了几分钟,公输云闲一扫刚才颓废的样子,头发梳得一丝不乱,神清气爽地走出来,好似不曾刚才经历的生死瞬间。
这下就连谭湘也佩服起来,这人心态调整如此之快,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公输云闲拉着把椅子本想坐在她身边,但是一道凌厉的目光向他射来,灼得全身都是一颤。他冲程亦讪讪一笑,主动将椅子拉得远一些,坐在了墙边。
“谭小姐,你说的那个异灵到底是什么东西?”
“是一支玉虫。”谭湘简要给他说了一下吴家村因为玉虫引发的一系列事情。
“你说的这个玉虫是包在一个红色的血珀石里?”公输云闲难得露出郑重的样子。
谭湘点点头,第一次见到他端正态度。
“你听说过这个玉虫?”程亦一眼看穿他的想法。
“不错。”公输云闲沉吟片刻,好似在思索什么,“我记得我老汉(父亲)曾经跟讲过,在春秋时期有一个人叫季通,是鲁班的同门师弟,他不仅精通制造之术而且还是通灵之人,有一年他在楚地游历,在一座山中得到了一块血珀,里面竟有一只活着的白虫子,他觉得十分奇特,带回家一番研究发现,这只虫子因缘巧合吸收了日月精华,非但未死反而修炼成精,可是因为被封于血珀石中,始终无法获得自由。你们知道这只玉虫最奇特的地方是什么吗?”
他故作神秘地住了口,眼波在谭湘和程亦之间流转。
“是它能控制人心。”谭湘早就琢磨出这一点。
“谭小姐真是聪明,一下子就猜到了。”公输云闲毫不吝啬地出口夸赞。
“你就别在那里废话了,知道什么就赶紧说。”程亦冷冷地打断,将他准备继续发挥的溢美之词堵了回去。
公输云闲讨了个没趣,内心对程亦这个人多少有几分惧意,总之自己与他气场不合,因此乖乖地交待了玉虫的来历。
当年季通经过观察得知,这只玉虫身怀不知多少年的修为,却又不得自由,所以以操控人心为乐。普通人很难抵挡它的蛊惑,它可以激发人心深处的阴暗面,将之无限放大;但若落入法术高强的人手中,反而能操控玉虫为其所用,随心所欲去做不方便出手的事情。
季通觉得这个玉虫就是祸害,他想将其封印省得祸害苍生。可是他高估了自己的自控力,不知不觉间也被玉虫控制。他的制造水平不比师兄鲁班低,但是名气却不如鲁班大,难免心中有一丝丝不平。玉虫窥视到他的这丝不平之意,将其无限放大,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嫉妒之意,做出了让他悔恨一生的事情。
鲁班曾经做了一只木鸢,默念咒语可以催动木鸢飞行,方便他随时回家探望妻子云氏。云氏怀孕后,十分想念在外的鲁班,季通就鼓动云氏擅自骑着木鸢去找鲁班,云氏按照季通教的方法默念咒语,骑上了木鸢,可是季通故意隐瞒了木鸢下降的咒语,结果木鸢失控,云氏摔死了,鲁班伤痛欲绝。
季通得知云氏的死讯后悔万分,恢复了理智,他自杀谢罪。鲁班得知真相后,将季通的魂魄封于血珀石中,也想让他尝尝永世不得自由的滋味。玉虫天赋异禀,吸食了季通的魂魄后,操控人心的能力愈发强大。
但这件事却给玉虫血珀做了一个不好的示范,让它认为,凡是被它操控的人最终必须以命相抵。随后几十年间,玉虫辗转于鲁国民间,凡是它找上的宿主,无论是将它丢弃还是被它放弃,事后都会死去,而且死法恐怖,全部尸骨无存,魂魄尽数被玉虫吸食,不断增强了他的力量。
鲁班临终前对此事万分后悔,觉得因一己之私助长了玉虫作恶的气焰,因此命令后人一定要收服玉虫,将其封于神山老林之中。
一晃到了战国时代,由于鲁班后人的追逐,玉虫流窜于东部几个国家之间,显少作恶唯恐暴露行踪,直至秦末天下大乱,玉虫才重新寻找宿主玩起操控人心的把戏,因此终于在今天湘西一带被鲁班后人找到并收服,鲁班后人怕自己一时把控不住被其控制,就近将它封于附近山中。
听完公输云闲的讲述,谭湘不由自主地望向程亦,二人交换了个眼色,心下明白他没有说谎,玉虫作恶的手法在吴晓玉身上得到了充分印证。
“公输法师到底出自何门何派,竟对玉虫的来历如此了解?”谭湘对他的真实身份充满了好奇,以谭家人历代如此广博的阅历尚对玉虫没有记载,面前这个人居然知道得如此详尽。
“我家就是鲁班后人,缺一门谭小姐应该是听说过吧?”公输云闲慢声说出自己的身份。
谭湘嘴巴微张,吃惊的样子溢于言表。
“你说你是鲁班后人?”程亦眉宇间带着怀疑,他一直以为鲁班的后人应该姓鲁,怎么反而姓公输呢?
“怪不得你姓公输,原来竟是鲁班后人。”谭湘倒是没有感到奇怪,以前上学的时候历史老师讲过,鲁班本名公输班,因为是鲁国人才被众人称为鲁班,流芳后世,“想不到我有生之年还能结识缺一门门徒,真是三生有幸。”
谭湘有些小兴奋,谭老爷子曾经告诉过她和谭沐,缺一门是历史悠久的驱邪门派,每位弟子均修习鲁班亲自撰写的《鲁班书》,但是秦朝灭亡以后,这一门的弟子全部遁隐,再没有公然露面。
据说修习《鲁班书》的弟子,都要在鳏、寡、孤、独、残任选其中一样,否则师父不会传授无上法术。得到真传的弟子要不身有残疾,要不就是终身不娶,死后无人送终。总之修习此法必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今天她机缘巧合之下偶遇鲁班后人,难免欣喜,公输云见状闲忍不住得意洋洋,瞬间笑得像朵花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