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我有那么闲嘛我!”尚楚笑着推了他一把,顿了顿又说,“那个......我这几天就不住寝室了,家里有点事,我回家住几天。”
“怎么了?”白艾泽接着问。
“嗨,倒也没什么,”尚楚一摊手,“就我家楼上有个张奶奶,她回农村老家几天,把她孙子寄我家了,那小屁孩才七岁,白天他自己能上学,晚上回去总不能没人看顾,我爸那个人你也知道,三天两头不着家,我只好回去带孩子了呗!”
白艾泽眼神一凝,他楼上的张奶奶哪有什么七岁的小孙子。
尚楚以前和他说过,张奶奶的两个孙子就是那对小流氓,曾经劫过他的道,一个叫阿龙,一个叫阿虎,初中辍学。
“所以你可千万别真发烧啊,”尚楚冲他呲牙,一脸凶相地警告他,“我他妈可没功夫管你,带个小孩就够费劲了!”
“真狠心哪阿楚,”白艾泽揉了揉他的头发,“就真的不管我了?”
“滚滚滚!”尚楚笑嘻嘻地推开他,一手摩挲着下巴,把白艾泽光裸的上身来来回回打量了几遍,没正形地吹了声口哨,“这肌肉练的可以啊?男人,你这是在玩火你知道吗?请不要试图挑起我的欲火,我会让你知道你犯的错;更不要用美色诱惑我,我不相信都是月亮惹的祸。”
“......你都在看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白艾泽嘴角抽了抽。
尚楚嘿嘿笑了两声:“那我走了哈,你赶紧把空调关上关上,快点的!”
“好,记住了。”白艾泽没想到还能有被尚楚唠叨的一天,把上衣套上,又打开窗户通风。
“走啦!”
尚楚嬉皮笑脸地关上门,白艾泽笑着对他抬了抬下巴。
砰——
一门之隔,白艾泽闭上双眼,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尚楚步伐沉重,拖着步子往楼上走,从包里找出手机开了机,六个未接来电,全是医院打来的。
-
傍晚,班长来给每间寝室发实习志愿申报表,特地嘱咐了谨慎填写,一旦交上去就不能改了,下周三他来收。
尚楚领了表,在“第一志愿”那栏写下“首都市西城分局”,底下两个空格就不再填,把表格塞进抽屉,背上背包离开了。
这天晚上发生了很多事。
白艾泽约宋尧去了小树林,问宋尧要了一根烟,不太熟练地抽了起来。
“你怎么也抽起来了?”
宋尧自己也点了一根,蹲在白艾泽身边问。
“烦。”白艾泽说。
宋尧隐约能猜出他是因为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阿楚他做什么事肯定有原因的。”
“嗯,”白艾泽应了一声,把烟屁股在树干上碾灭,“阿尧,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宋尧一愣,接着笑着说:“我成天和你俩混在一起,要是这都发现不了,那不成傻逼了吗!”
“抱歉,”白艾泽捏了捏眉心,“不是故意要瞒着你。”
“理解,多大个事儿啊,”宋尧垂下手臂,夹着烟的手指晃来晃去,“没事儿。”
白艾泽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张卡,递到宋尧面前。
“这什么?”
“里面有三十万,密码是六个零,”白艾泽说,“你把钱转到你自己账上,再转给阿楚,别让他知道是我的。”
宋尧怔了几秒,抬眼看着白艾泽:“你知道了?”
“只知道他缺钱,”白艾泽站起身,“麻烦你了。”
宋尧接过卡:“成。”
白艾泽口腔里尼古丁的味道还没散去,他第一次抽完一整根烟,挺苦的,味道不好。
“老白,”宋尧喊他,“你别想太多,什么事儿都会好的。”
“知道。”白艾泽对他笑了笑。
同样是这个晚上,秦思年去vip病房看望了还没有痊愈的乔汝南,离开之前又去了肝胆科住院部,在护士站打听:“请问尚利军叔叔在哪个病房,我是尚叔叔儿子的朋友。”
护士见这小孩长得乖巧又有礼貌,和那个冷冰冰的白眼狼儿子形成了鲜明对比,于是给他说了房间号,没忍住吐槽了几句:“他儿子都不爱管他,难得你有心还来看他。”
“他们关系不太好,”秦思年笑笑,“麻烦您别和我朋友说我来过,不然他肯定要和我吵架。”
“他今天晚上要过来,要不你改天再来。”护士说。
“这样啊?”秦思年想了想,点头说,“谢谢姐姐,那我改天再来看叔叔。”
秦思年乘电梯下楼的时候,尚楚刚下公交,又接到了医院打来的电话,催他缴费,他回答说马上到。
宋尧刚才打来了五万块,说他老爹心情好,直到他免试进了西城分局,大手一挥奖励了他不少钱,让尚楚先用着,不够再找他要。
五万块也只是杯水车薪,尚楚给宋尧道了谢,默默又在备忘录上多添了一笔账。
白艾泽也接到了一通电话,乔汝南说刚才你的账户有十万元的支出,这么大一笔钱用在哪里了?
“您怎么会知道这个?”白艾泽皱眉问。
“我想知道,自然可以知道,”乔汝南说,“你用的不是我给你的卡,你动了你爸爸那边的钱?”
钱是怎么花的不重要,用的是白书松那边的钱才重要。
白艾泽闭了闭眼,不想再多说什么:“您好好休息,周末我去看您。”
第107章 分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知道尚利军就要不行了,尚楚终于发现其实他的病并非毫无征兆。
他到医院的时候尚利军精神不太好,耷拉着眼皮躺着,腹胀非常明显,洁白的病床被隆起一个山丘的形状,尚楚原以为是喝酒喝出来的,现在明白了,里头的东西叫腹水,是要命的。
尚利军看见尚楚推门进来,浑浊的眼珠子迷迷瞪瞪地盯着他,反应了将近十秒,才缓慢地从床上坐起来:“考完了?考完了就好,那回去吧,赶紧回去,我不爱待这里......”
尚利军说话变得有些含糊,嘴唇抖个不停,才短短几天没见,他好像彻底垮了,从一个大闹警校保卫室的酒疯子变成了一个身患绝症的病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医院病气重阴气重,感觉就像是无论什么人一旦在医院躺几天就不得了了,没病也要被熏出病来。
尚楚没回他的话,看了几眼桌上堆着的药瓶,都是些保肝药,没和论坛里的一些黑医院似的,瞎开什么保健品抗生素。
“你、你等下,”尚利军把一条腿费劲地抬下床,“我撒个尿就走,赶紧走。”
尚楚把空药瓶扫进垃圾桶:“再待几天,钱交了。”
尚利军一愣,保持着一条腿在床下一条腿在床上的滑稽姿势,点点头对尚楚说:“交了多少?赶快退了,快点去......”
“没多少。”
尚利军有些急了,扯了把尚楚的衣袖:“你哪里来的钱?赶快退了,我不待!”
他说话时嘴里散发出很重的味道,尚楚侧开头,不耐烦地甩开他的手:“退不了。”
“退不了?他们骗你的,看你是学生好骗,你退不了我去退,”他又把另一条腿搬下床,撑着床沿站起来,音量拔高喊道,“黑心医院,妈的敢骗我儿子!”
“嚷嚷什么!”外头经过的护士听见声音,探头训斥道,“21床怎么又是你!赶快休息!”
“操你妈!你对我怎么说话的!啊?!”
对尚利军来说,在自己儿子面前被一个年轻小姑娘教训简直可以说是奇耻大辱,音量陡然增大。
尚楚上网搜过酗酒是什么病,网上说酒精依赖算精神病,他觉得也是。尚利军经常表现得和个神经病似的,在外头自尊心极强,容不得别人说一个字不好,火气说来就来,这会儿他眼皮吊着,挥着拳头往外走,护士惊恐地喊了一句“干嘛呀”就跑了,尚楚眉心紧皱,刚要过去拉,尚利军经过厕所时里头恰好有人推门出来,他被门绊了一跤,整个人趴到电视柜上。
“对不住啊对不住,”出来的人是隔壁床家属,赶紧上去扶他,“大哥,真不是故意的,没磕着吧?”
尚利军上半身扒着电视柜,对着墙开始干咳,喉咙里卡着痰,他嘴里那股酸臭的味道像是什么生化武器,渐渐在病房弥漫开来。
尚楚心里燥得很,见他和个死狗似的趴着,彻底没了战斗力,于是懒得搭理他,自顾自地打开窗通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