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和谁说话呢(107)

作者:顽山六子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应曦单手艰难地掏手机打电话。

间隙李负代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天花板,楼上的热气已经透过脆弱的水泥墙流散过来。落石还在继续,每次砸落,都能感觉到颤粟。楼顶的烧灼,让灰楼像在废墟中苏醒的巨兽,它可能轰然倒塌,却也可能随时吞噬他们。

“你自己也压着点儿。”李负代拿着习牧的手压在刀口上,回头喊应曦,“这也不安全,快走!”说着再次打横抱起习牧。

他们刚跑到楼梯口,李负代便察觉状况不对,凭着直觉慌忙后退,下一秒,天花板便轰然掉落,这次的坍塌比楼上猛烈得多,火光裹着碎石簌簌而落,砸陷了他们面前的地面也截断了楼梯。李负代抱着习牧,两人双双因冲击扑倒在地。呛鼻的烟尘中,李负代先拖着习牧往后躲,接连不断的塌陷碎石尘灰崩了他们满身满脸,直把他们逼到了角落。

应曦跟在后面,看楼梯被封死面如死灰,望向李负代询求,“再去下一层?我先下去接习牧……”他从没想过,竟然有一天,这人会成为他困境中的方向。

快速扫视了四周,李负代立刻否定了。以现在的状况来看,一层压倒一层,这楼根本撑不了多久,一层一层往下太费时间也太危险,而且没有钢筋和石柱借力,现在的他根本拽不住习牧,应曦就一条胳膊好使更不能指望。

“豆腐渣工程……”短短两三分钟的时间,习牧已极其虚弱,冷汗流了一身,面色青白,就剩一口气吊着。他觉得自己心跳得特别快,还很冷,他挣扎出一些力气,手指若有似无地碰了碰李负代,“压死、我一个……”

“别说废话!”他这话是让自己别管他了,李负代听出来了。

“你能跳多远。”看向外面,扫过空旷的夜,李负代问应曦。落石带着火光冲下来,火势虽不及楼上凶猛,却也足以让人慌惧,他扯着应曦朝外面的枯树看,“跳过去,然后我把铁链扔给你,你绑好,我带习牧过去。”

那树虚看离他们也有五六米的距离,脚底下是七八层楼的高度,摔下去,伤残算是万幸。应曦脖子都梗了,“我不行……”

李负代忍着浑身的疼拎着应站起来,“不行也得行!”他拎着人后颈往后走,尽量隔出起跑距离,看人腿发颤,问他,“不然我跳,你抱习牧?”

应曦连忙摇头,来回吸气呼气,然后狠狠一咬牙屏住呼吸,起跑冲了出去。他在空中胡乱划拉着向前,下落时够到了一截枯枝,手脚并用地扒拉到粗干抱住,才喘下一口气,回头看李负代,刷得就掉了泪,“我过来了、我过来了……”

李负代压根没工夫看他,他快速解着习牧身上的铁链,他身上的链子长度勉强够把他们荡过去,脱到只剩两圈的时候李负代把铁链固定好,免得习牧半途滑落。然后刚固定好习牧,他就听见了一个声音。

来自不远处的,楼下的土路上。

寂静的废墟里,除了周遭烧灼的声音再无其它,于是,温烈丘的声音便实在太清晰,回荡在夜中,在空楼里,仿佛就在耳边。那声音慌张无措,李负代甚至通过声音就能想象他现在的表情。

他大声叫着习牧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听见他的声音,李负代的手有了一瞬的停滞,在命悬一线的境况下,他突然想等等。碎石在滚落,火势在蔓延,周遭是混着烟尘的昏暗,外面死寂的夜空不见一点星辰,他却无比平静地等待。

他想等自己的名字,也出现在温烈丘的叫喊中。

让李负代觉得很漫长的时间,其实不过也就几秒钟。从始至终,只有习牧的名字。跟着温烈丘的声音渐渐在靠近灰楼。

“你别进来……”这句话出口,李负代才意识到自己声音小到虚无,温烈丘不能可能听见。他眼前突然失焦,“我会、我会……我会把习牧带出去……”他抬手蹭掉嘴角的血污,立即起身,将铁链往应曦那头扔。

抱着树干的应曦听见隔着楼对面温烈丘的声音整个人都僵了,接住铁链就低头绑,都不敢抬头看李负代。

李负代虚晃地将铁链在自己腰上绕了一圈,抱着习牧就往外面跳,他们在空中下坠,离地几米的时候又被铁链猛然拽住,李负代双脚蹬向树干减缓他们的冲力。

温烈丘看见他们,径直穿过废墟跑来,身后还跟着阮令宣。

习牧被放平时,已经彻底失去意识。血染了一身。

应曦自知留下没他的好果子吃,趁没人注意他,悄悄潜入夜色跑了。跟着温烈丘他们来的车还等在土路边,习牧只能躺平,一车坐不下他们所有人,李负代坚持自己留下等救护车。阮令宣提出留下陪他。

救护车来之前,李负代一直盘腿坐在地上,他知道阮令宣的目光一直在他身上,但他却没有力气回复他的任何神情。他看烈火在废墟中燃烧,看灰楼在烟尘中慢慢坍塌,看虚无夜空中唯一的灯光消失。

阮令宣从始至终不问什么,只在给丢了外套的李负代披上他的外套时,哽着声音看他,说了一句脸花了。

第133章 李负代面无表情地脱干净自己。

李负代被救护车送到医院的时候习牧已经进了急救。

阮令宣担心习牧的状况,嘱咐李负代检查完后在护士站等他们,急忙就跑去了隔壁楼的急救室。

李负代的伤和习牧相比实在不显眼,他不习惯被关注,拒绝了一切仔细检查。他和阮令宣嘴上是乖乖应好,却在护士站处理了脸上的伤,就独自离开回了家。

回家后他洗了个滚烫的热水澡,在氤氲的蒸汽中默然地打量每一处伤痕。他不在乎伤处肿胀或发疼,只想洗掉血污,洗掉烟火中的尘灰,还有心底深渊隐发的寒意。

换上干净的t恤吹干头发,他下楼接了杯温水,慢慢喝完。黑猫可能感应到了什么,一直跟在他的脚边徘徊,偶尔蹭蹭他。没得到回应。

空荡的屋子黑的吓人,李负代靠在橱柜边,也不知道时间。

他独自呆了没一会儿,玄关忽然传来滴滴几声,门开了,一个人影急匆匆地冲了进来。

阮令宣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来,看见厨房中的人,明显松了口气,不等喘匀气又急忙摸出手机,拨了个电话,接通后说了句别找了,人在家。

李负代跟他说好会在护士站等着,等他再去找的时候人就没了。他和温烈丘来回把医院几栋楼找了个遍,未果,又分头一个去了他的出租屋,一个回了家。

“你走也不说一声?吓死我们了!”阮令宣拧着眉埋怨的时候,李负代慢慢走出了厨房。再迟钝,刚经过那样的浩劫,他也看出李负代的平静过于异常,“……你检查的怎么样,没什么事儿吧?”

“习牧怎样了。”李负代对自己只字不提。

“……他脑后受过重击,又失血太多,还说不准什么时候会醒。他父母都赶回来了,在床边儿陪着呢。”阮令宣紧跟在李负代后面,垂着转了转眼睛,忍不住问,“……你们出什么事儿了?”

阮令宣在后面挡着他,李负代无处可去,直被逼到落地窗前。他随口答着没什么,在钢琴前坐下,看着漆黑的琴面没再说话。

阮令宣瞪大眼,“……都这样了还没什么?!要是没什么那习牧为什么会受伤?谁绑得他?谁捅得他?……你又为什么会在那儿?还有应曦呢?”

不知为何,李负代听出了阮令宣口吻中的质问,这种质问,仿佛他是伤害习牧的那个人。他掀开琴盖,不想说话。

“说话呀你!有话就说出来!……怎、怎么你们一个两个都这样!有话就应该说出来啊!”阮令宣急得不行,冲上去大力扣下琴盖,紧盯着李负代,“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李负代轻轻抬着嘴角,像是没听见,在阮令宣恼怒的视线下再次轻轻掀开琴盖,右手压上琴键,弹了三两个无意义的音节。

他的样子像极了要故意惹恼谁,阮令宣却没由来的一阵心闷,他闭了闭眼咽下即将叹出来的气,目光一转,便看到了李负代一直悄无声息藏着的左手。

“手……”李负代的左手因强制脱下手铐已经没一处好皮肤,不缺肉的地方也布满斑驳可怖的青紫淤伤。阮令宣立马拉过他的手腕查看追问,“……这怎么弄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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