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难是放(87)

话音刚落,门里开了,几乎是一眨眼的事情,陶然站在他面前,面无表情。

沈临笑得人畜无害,摸摸她的脑袋,声音轻轻的,“去睡觉。”

陶然午间没有固定的午睡时间,一般视情况而定。这一周,学业上虽然忙碌,生活倒是惬意,午睡时间都拿来学习。

她不肯,当然也不好意思拉下脸跟他哀求,只能跟他犟,“我不困。”

沈临在某些事情上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他自认他的生活准则还算是健康的状态,也想借此来潜移默化陶然。

他拉过她,将她带到自己身上,“这事没得商量。”

陶然被他控制着,还有他手正滑过她的脸侧,像春天的柳絮一般,轻柔而又温暖。

她不为所动,依旧坚持,“我自己会看时间。”

沈临声音淡淡的,“是吗?前天下午课上打盹的人是谁?”

这事完全是意外,陶然小声,“只有那么一次,还有你什么时候有了周文绪的联系方式?”

他在不知不觉中打入了她的交友圈,陶然知道后觉得他小题大做了,她又不是小学生,时刻都要接受监督。

“因为你忙起来实在令人担忧。”沈临边说着,边低头朝向她,这句话说完的时候,两人正好额头相贴。

临城九月份的天还是异常炎热,家里开了中央空调,退散了室外的热气。然而此时因为沈临的一个动作,他们贴得极近。

他的鼻息皆是朝自己脸颊铺洒而来,陶然脸色顿时涨得通红。

她别开脸,看向储藏间外的大橱柜,上面摆放了不少小型油画,色调大多以绿色为主。

像一股清凉的汽水涌入心间,跳跃的某处突然静了不少。

唇侧也随即凉凉的,清澈干净的气息时刻追随着她。

一把惬意含笑的声音紧跟其后,“是要在这里跟我闹呢,还是现在马上回房睡上半小时,然后我送你去学校?”

“嗯嗯嗯,都听你的,听你的还不行。”陶然仰起头呼吸着新鲜口气,她妥协了,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过往的教训告诉她,挣扎没用,他反正有十足的耐心跟她耗着,最后低头的还是她。

“听这语气好像很不愿意?”沈临扶她站好,替她理了理微皱的衣服。

陶然憋着气,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你听错了,我现在就去睡觉。”

说完,她轻轻拍开他的手,转身逃也似的抛开,好像后方有洪水猛兽。

然而事与愿违,她正要关上门,有人手脚并用挡住。

陶然视线从脚往上移,沈临一脸悠哉游哉,她好脾气宣布,“我要睡觉了,你也赶紧去睡。”

“想了想,我来你房间监督你比较放心。”他一本正经回她。

陶然半天说不出话,“不合适吧?”

沈临难得皱皱眉,上下打量她一番,半晌笑着,“我看邮件,不做其他,不会吵到你。”

说得倒挺好听的,陶然摇摇头,“我不习惯睡觉时旁边有人。”

良久,沈临轻飘飘来了一句,“以后总要习惯的,今天算提前适应。”

陶然想不明白,怎么有人可以将这种事说得云淡风轻,跟讨论今天天气怎么样一样轻松,真是一个没脸没皮的老流氓,她到底不是他的对手,再说下去,吃亏的还是自己。

“老不正经。”她嘀咕一句推开门,看也不看他一眼,朝床铺走去。

“嘀咕什么?”沈临跟将门全部推开,卡住磁铁固定好。

陶然笑,“还好我睡觉不开空调,不然这冷气都跑光了。”

她睡觉不喜欢开空调,怕冷。沈临知道后,在网上买了个电风扇放在她房间。

“睡吧,半个小时后我叫你。”沈临替她掖了掖被子,声音柔和。

陶然朝他眨眨眼,“你也回去休息。”

“不用,我先把你的午休习惯培养好再说。”他坐在床沿,将她脸颊的碎发拂到耳后。

陶然小声道:“你顽固不灵。”

“嗯,你说什么都对。”

陶然:“……”

沈临起身走到书桌前,靠在桌沿,声音慵懒,“我什么都不做,你放心睡吧。”

真是……

他笑得真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陶然白了一眼,翻了个身朝向窗户那一边。

沈临轻笑了几声,而后笑声慢慢散去,一室归于安静。

*

时间步履匆匆,转眼间十一月即将到来。距离两人搬来新华路居住也有一段时间了。

这天傍晚陶然正在打理她新买的绿萝,本来是要土培,盆和土都买好了。不巧陶然今天回来时路过一家专门卖明信片的小店,门口立了个支架,上面放着水养的绿萝,玻璃瓶底下还放了几块鹅卵石,怎么看怎么都好看。

她想起前段时间养没了的几盆盆栽,悄然一动,还是换成水养比较实在。

沈临的声音从书房传来,“陶然。”

陶然回头应了声,将整理的绿萝放好,洗好手擦干朝书房走去。

她一进门就觉得沈临神色不大好,一脸沉重的样子,完全没有之前的云淡风轻。

她放轻了脚步,原本的雀跃也消散不少,“怎么了?”

沈临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是一个文件袋,是沈承航留给陶然的。他最近忙,一直忽略了这件事,或者说是有意落下。

直到刚刚他翻找一份资料,拿到这个文件袋,总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他坐在书桌前想了很久,反复思考,决定还是让陶然自己来做决定。

他递出文件袋,声音微涩地解释,“里面是大哥让我转交给你的。”

陶然显然愣住,她手指抓着裤子侧边,微微低着脑袋,好一会才仰起头,轻声问,“你看过了吗?”

沈临怎么也没想到她第一句是这个,他点点头,“拿到的第一时间我打开看了。”

“里面都是些什么资料?”

“江城南湾区那套房子的产权证,一张存折,”说到这里沈临顿了顿,接下来的话说得有些困难,“还有你亲生父母的信息。”

“啊,”陶然嘴巴微张,眼眶红了不少,她笑,却更像哭,“爸爸真的很奇怪,到头来却还为我以后的生活做了安排。”

沈临静默些会,绕过书桌走到她身旁。陶然仰头盯着他,“做父母的是不是都是这么别扭,明明他以前都不肯跟我说一句话。”

“他……”沈临叹了一口气,“他只是还没学会怎么做好一个父亲的角色。”

“是吗?”陶然靠在他的怀里,“可我并不需要他给的钱,钱我会自己挣,我要的并不是钱。”

“陶然,”沈临抚摸她的后脑勺,动作轻柔,“在那种环境下,他虽然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但你要谅解他。”

听到最后一句话,陶然终于发生大哭,面对爷爷讲起她的身世时,她都没哭得这么厉害,那时她只是觉得悲伤,而今天却更像是一种遗憾。

这些话她再也找不到人去说,她对父母的感情,不论好还是坏,从此以后都没有了一个实际的去处。

夕阳西沉,天际一片残红,夜晚就快来临。

“房子和存折还给爷爷,”陶然盯着手里的文件袋,轻声道。

她在大三那年已经跟沈家断了关系,如今再拿这些钱并不合适。沈之仁也说得对,要断就断得干净些。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受他们的庇佑已经够多。自从知道她与他们毫无血缘关系,她再也不能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些庇佑。

“至于另外一份东西,用碎纸机碎了吧。”她的声音轻得像远处天际浮动得快散了痕迹的云,“我不想知道他们,以后的生活是属于我自己的,我没必要为自己找烦恼。他们过得如何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沈临松了一口气,轻声笑了笑,感谓道,“后面这件事你做得对,究于过往没有益处。从你生下来的那一刻,你就只是你自己,生养你的人至多做个引领者,他们没有绝对的所有权去决定你的人生。他们放弃了引导者的角色,你也不必去做感恩的那一方。”

沈临找来一个信封,连着沈承航留给陶然用作生活的费用交到她手里,“这个理应你来做抉择,”他看向文件袋遗留的东西,说,“至于这份东西,我帮你处理。”

最近两个月因为沈临经常需要寄东西,家里有不少快递单,陶然从书架随便拿了一张,在快递单上填上沈之仁的名字、手机号码,还有江城老宅的住处地址,她好好地看了看沈承航留给她的东西,毫不犹豫地将快递同信封交给沈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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