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西梁王又岂会平白无故地让异国军队踏上自家领土?
这个时候,赢机一系的文官站了出来,他们力荐我前往西梁为质,以安西梁王的疑心。一则,我乃芈后嫡出,身份尊贵。二则,我若为质,芈后身后的大将军府也将受到牵制,不敢妄动。三则,我目前只领了一闲职,我的离去并不会对北魏朝堂的根基造成影响。
于是,我去西梁的事情就这么顺理成章的被定了下来,母后也因为我的牺牲而重获自由。
我带着多年的心腹老朱,来到了西梁,开始了我的“流放”生活。西梁王为人还算和善,并没有特意刁难我,当然也谈不上照顾,我只当换了一个地方过原来的生活,日子还算悠闲。
我因从小习武,五感比常人灵敏。渐渐的我发现,无论我走路,睡觉,还是弹琴作画,背地里都好像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
于是,我搬到了竹苑,除了亲信卫林,我不让任何侍者靠近。
西梁王偶尔会托我办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但看似寻常的事情,也会凭空生出一些意外,这样的事情多了,我也就清楚了,即便我已远离北魏,赢机还是不愿放过我。
一个月前,母后来信,父王有意召我回国。没几日,他就开始布局暗杀,讽刺的是,我始终不相信幼时待我如至亲的兄长会绝情至此,于是将计就计,亲自验证了他的狠心毒辣。
我一步退,步步退,始终不愿鱼死网破,到头来换来的竟是得寸进尺,步步紧逼。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从现在开始,我要主宰自己的天命。
☆、劝退三姬
荣阳公主事件后,姜月一直盼着后续,却没成想一个月后,西梁王先有了反应。这不,西梁王一次性赏了公子三个姬妾,环肥燕瘦各有风姿。这西梁王定是明了荣阳的心思,欲使她断了念头,这才走了这一步乱棋。
除却公主那次,姜月再没见过其他女子出入竹苑,便是整个半月居也没半个女主人,姜月心中有些疑虑,公子怕是个冷淡的。
而公子对此事的反应,更是佐证了这一点。
自打入府那日匆匆一瞥,惊为天人,三姬便被乱了心神,成日里穿红戴绿情意绵绵唯愿盼君一顾。然而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公子不堪消受如此粉红阵仗,索性躲进了竹苑,闭门谢客以示清静。
日子一长,她们竟缠上了朱总管。初初听到这个喜讯,朱时冒险些高兴得晕了过去,他琢磨着芈后那里总算是能有交代了。没成想公子是个没开窍的,连应付都懒得应付,更别提花前月下春风一度之事了。这就苦了他朱时冒了,成日里除了手头的事物,还得花心思同三个姬妾周旋。
这一天,朱总管终于忍无可忍,悻悻地来到了竹苑。
“这事属下委实难办,还望公子示下。”
西梁王这一招的用意,公子已然猜到几分,他虽不喜,却没有直接拒绝的道理,左右不过多养一些闲人,且先好好安置,待归去那时遣了家去便可。却没成想尽是些不省心的,眼下倒是留不得了。
思及至此,公子无奈笑笑:“那便过些时日,遣她们返家去罢。”
朱时冒扫了一眼风神秀逸的公子,扯了扯嘴唇:“强遣恐怕不妥。”
且不说此三姬思慕公子之人才,断不愿离去。便是她们愿意,也得家族首肯,才不至于拂了西梁王的颜面。
若是往常,他大可以一笑置之,而如今,倒是有些棘手,公子揉了揉眉心,道:“就没有旁的法子?”
朱时冒闭口不言,重重地叹了口气。
正在这时,门从外面推开。
姜月清咳一声,拜了拜道:“遣返三姬之事,公子若不交与月娘?”
朱时冒摸了摸短须,饶有兴致地盯着她,像是在看什么怪物:“月娘有何高见?”
说起这个月娘,朱时冒也是恨铁不成钢,进竹苑都快两月了,竟是毫无进展,虽说公子愿意同她说说话,但也仅限于此,这让朱时冒有些恼火,见了她也没了以往的好脸色。
“高不高见,一试便知。”真是个不懂事的,公子后院之事与你何干,朱总管面显怒色。
无视朱总管的愤怒和不解,姜月上前一步,缓缓道来:“不外乎诱之以利,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胁之以威。月娘与三姬同为女子,自是能说上话些,只是……”她犹豫地扫了公子一眼:“或许有损公子少许清明。”
瞧着朱总管面上微松,姜月又道:“凡人总有弱点,寻其弱点而攻之,方可事半功倍。还盼公子给个机会,使月娘得以为公子分忧。”
反正无计可施,倒不如试上一试,朱总管飞快思索后,劝解道:“公子您看这……要不,让月娘先试试?”
“那便先听月娘的。”
之所以上赶着揽下这个差事,姜月有自己的酌量,她想争取表现,好叫公子知晓她不是那无用之人。她没有料到自己的一时冲动的决定,在往后的日子里会给她带来无边的困扰。
姜月处理过很多辞退员工的案子,这劝退后院姬妾倒还是头一回,本着专业的精神,姜月先搞清楚了几个姬妾的情况。
何细娘,年方二八,柳眉杏眼,闲如娇花动如弱柳,是个病美人,父亲乃边关军营一名可有可无的文职。
楚田,二八添一,五官圆润,面容姣好,瞧着像是个端庄有福气的,父亲乃西梁太子麾下一员大将。
阮香玉,年方二八,一双吊梢眼嵌在巴掌大的小尖脸上,天生一副狐媚子相,出身为歌姬。
是日,姜月挎着篮子从湖边归来,在竹苑外拐角处的紫藤花架下, “偶遇”了探头探脑的何细娘。
热情地打了招呼,姜月亲热地将她搀着,拉到道旁的石榻上,自己先坐了下来。
何细娘不解,亦不敢坐,却被姜月“按”了下来。
姜月东张西望了片刻,见左右无人,于是细声问道:“公子仍是不愿见你们?”
自初入府那几日,远远的见过公子几眼,何细娘再也没能碰到公子,此刻听姜月如此一问,她又是个面皮薄的,苍白的小脸刹时晕红了开来。
见她面上有些难看,姜月凑近道:“瞧这情形,或许,也算不得坏。”顿了顿,她又道“月娘同你说个事,事关公子,何姬切莫告诉他人。”
何细娘略一颔首,纤柔地望着姜月,示意她继续。
“公子面上瞧着温润,内里却是个性躁的,心情一不爽利,便摔东西泄愤。咱们下面当差的被砸伤那都是常事,月娘之前便有个婢女,被砸伤了腿,好几个月下不来床。”
说完,姜月又指了指自己肿胀未消的脸,道:“看,瞧见没,这是公子赏的。”然后若有所思地扫了那何细娘一眼,道:“何姬这小身板,也不知受不受得住。”
哪曾想看似温和无害的翩翩公子,私底下竟有截然不同的一面。何细娘是个心思细腻又胆小的,脸色早就挂不住,由红变白,再由白转青,惊得说不出话来。
“何姬的父亲远在边关吧?何姬若是受了委屈,怕是连个说话的地儿都没有。”姜月火上浇油道。
见她垂泪无言,姜月隐下得逞的快意,抱了抱抽泣的何细娘,“何姬无需惊慌,公子许是只对下人如此。”
将何细娘送到三姬居住的梅苑后,姜月并没有马上离去,望着那弱柳扶风的背影,她的嘴角慢慢上扬。
暴戾的性子,放在寻常古代男子身上许是不打紧,可若搁一向温润如玉的公子身上,就让人难以接受了。这一点从何细娘方才的表现,便可以得到印证,她是震惊和在意的。
姜月算准了这何细娘是个没主见的,接下来定会寻了另外两位拿主意,她要做的就是等她们坐不住了,来个各个击破。
等了三天,梅苑没有任何反应,姜月还是低估了公子之风仪对女子的致命吸引力。古往今来,女子之思慕每每盲目且自信,三姬便是信了姜月,亦不疑自身乃唯一之例外,或能诠释出另一番真性情来。
亦或是古代女子对于家暴行径的容忍度要高出现代女子许多?姜月扶额,事情比她预想的要难上许多,眼下是不能坐享其成了,她需要先发制人。
又过了两日,姜月在墨玉斋等到了前来领取月例的楚田。
两人一落座,姜月就直接道:“楚姬乃楚将军独女?”经过这些天的观察,姜月发现楚田是三姬的核心,她决定从她这里寻找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