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她话音一落,赢世安便低喝出声,“这位姑娘请慎言!我之余南越长公主,不过是情之所衷,又岂能用一‘妒’字辱之,便是有违规制,那也是在下所为,与她何干?”
他对她们说,是他情有独钟,这才不愿纳妾,同姜月没有关系,若真要说违了祖制,便怪他一个人吧。
他都这样说了,底下的人还有什么好说的?便是再不认同,也只能闭上了嘴巴,而柳三也悻悻地退了下去。
一场风波,渐渐平息,而姜月也失了兴致,匆匆作别了卫雁,回到了太子府上。
是夜,姜月躺在床上,想着白日里的闹剧,终是忍不住,伸手扯了扯刚躺下的赢世安,小声地问道:“哎,今日你说的那番话,可想过后果?”
赢世安侧过头来,借着微弱的灯光,望着姜月,道:“什么后果?”
“你难道就没想过,你这些话传出去,百姓会如何想你?朝臣会如何想你?父王母后会如何想你?”
赢世安眨了眨长长地睫毛,淡淡地说道:“还能如何想?左不过说我惧内!”
“你不介意?”
“自然也是介意的。”
“那你为何要说?”
“当时那情形,我若是不说,你如何下台?”说到此处,赢世安叹了口气,又道:“说清楚了也好,总好过他们总是往我这儿塞人。”
似是意识到说错了话,赢世安当即别过脸去,背对着姜月,不在言语。
起先姜月是没注意到异常,待瞧见赢世安这别扭的作态,又回想了他方才所言,这才恍然大悟,腾地一声坐起身来,危险地眯眼道:“你说,你说,你是不是背着我跟别人好了。”
姜月说这话的时候,脑子一热,似乎完全忘记了,赢世安那隐疾的存在。
赢世安一动不动,淡淡道:“没有的事,睡吧。”
火头上让她睡觉?姜月气不打一处,讽刺道:“那你方才所说,什么意思?”
赢世安依旧稳如泰山,柔声道:“不要多想了,睡吧。”
这般语焉不详,不清不楚,更让姜月狐疑不安,她直接掀开被子,骑了上去,生生把他的头掰了过来,而后目光如炬地瞪着赢世安,扬声道:“你今儿不说清楚,谁也别想睡。”
赢世安一叹,摇了摇头,“那你先下来?别着凉了。”
“你先说!”
最终还是赢世安妥协地叹了口气,坐起身来,搂着别别扭扭的姜月,斜靠在床头,徐徐道:“你离开的那两年,确实有一些人动了这方面的心思,可都被我拒绝了。”
这时的姜月,已冷静了几许,她突然想到了他的隐疾,于是失笑道:“哎呀,我忘了,你又不能近别的女子,我在这瞎闹什么?对不住,错怪你了。”
赢世安并未言语,只静静地望着姜月。被这样望着望着,姜月忽然有些不确定起来,试探道:“难道,你的病好了?”
赢世安没有否认,微微一颔首,漫不经心道:“自病愈后,世安这才发觉,偶有婢女近身伺候,也并无不妥,看情形应当是好了。“
这原本是好事来的,可这会姜月高兴不起来,心火一下窜了起来,讥嘲道:“恐怕不止婢女伺候吧!刚不是还说有人塞人?若不是亲自验证,又如何得知病愈了?”
竟是不依不饶起来,赢世安有些哭笑不得,他摇了摇头,软软道:“就怕你胡思乱想,结果还是胡思乱想。我既许了你一生一世,又岂会收用她人?”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姜月更是气苦,他那时候只能近她,这一生一世自然也只能有她,这份承诺有同没有无甚分别,这承诺可谓是相当的苍白。
想到此处,姜月恨恨地道:“若是没有那承诺呢?其实你当时有疾,自然是不想要其他人,如今你病愈了,有了想法也是正常,后悔也属正常。”
听得此话,赢世安搂住姜月的手一僵,他暗暗叹道:事情怎么就演变成这样了?
☆、连环计
一时间,赢世安也不知如何作答,直愣在一旁,听她抱怨着,想着等她发泄完再哄一哄也就好了。却不曾想,他的不理会反而引来姜月更大的反应,竟是急出两行热泪來,
“你后悔了是不是?是不是?”见他还是不言不语,姜月叹息一声,又道:“果然,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说到这里,她抬袖拭了拭眼泪,而后抽抽搭搭地又道:“我这人虽性子不好,人也算不得大度,却也不喜欢勉强他人。你要是悔了,不愿只对着我一人了,那也是无碍的,反正我们还未成婚,你大可以去招你的莺莺燕燕。而我,你也不必忧心,我堂堂南越长公主,难不成还会没了去处?”
这回赢世安听明白了,她这是又莫名地醋上了,他喜欢看她吃味,登时便歇了哄她的心思,竟是逗弄起来,“你自是可以逍遥你的,可孩儿们没了娘,总归是不好的。”
孩子们?是了,还有孩子!姜月抹了把心酸泪,抽噎道:“赢世安,你什么意思?难不成连孩子也要跟我抢?你如今已然无恙,若是想要孩子,那还不容易?我都乐得给你腾地方了,你又何必要夺我的命根子?”
听着“命根子”几字,赢世安冷不丁拉下脸来,“他们是你的命根子,那我算什么呢?”语气中竟是带有几分孩子气的委屈来。
姜月此时正伤心着,哪懂他那些弯弯绕绕,当即直接道:“你和他们,那怎么能比。”
刷地一下,赢世安的脸变得寒气逼人,正欲诘问,却听姜月哽咽又道:“两年前,得知有孕时,我正在逃亡,当时我形容枯槁、心如死灰,日子过的是有一日算一日不去想来日。是为了他们,我这才好好地活了下去,也是有了他们,我这日子才没那么难挨。他们于我是暖阳,是春雨,是不可或缺的存在,你说,你怎么和他们比?”
顿了顿,她抬起澄澈悠远的眸子,痴痴地望着赢世安,又道:“而你,则像那雾中花,水中月,只可远观而不可近也,否则,只消一碰便就碎了。”
原来在她心里,他竟是那般遥不可及,是那样的飘渺的存在。难怪她以往屡次不信他,如今看来她是不信自己呀,甚至说,她在他面前是自卑的。也正因如此,她不信他真真切切心悦她,有且仅有地心悦她。
说到底还是他不够好,才令得她恍惚不安。赢世安紧了紧搂着姜月的手臂,将头抵在她柔软的发间蹭了蹭,低低地说道:“没能护好你们娘仨,让你吃尽了苦头,是世安的错。”
顿了顿,他俯身亲了亲姜月的发丝,软软又道:“我是你的夫君,是看得见、摸得着、有血有肉的、活生生的一个人,也是和你同进退、同生死、将携手一世的伴侣。而不是那雾中花、水中月飘渺不及。田希月,我心悦你,且只心悦你,这样的话,我说了无数次,你为何还是不信?”
姜月没有作答,只扁着嘴,睁着小鹿一样的眼眸,巴巴地望着赢世安,肩膀还时不时地抽动一下,格外地楚楚惹人怜。
赢世安长叹一声,转眸看向泪光晶莹的姜月,轻言细语道:“为夫到底要如何做,夫人才能相信,世安整个人,整颗心,心心念念的,始终只有一个你?!”
姜月不单不答话,反倒泪水在眼眶打起转来,水汪汪的一片,似是随时要决堤,那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赢世安一笑,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他低下头来,温柔地吞噬了她眼角的苦泪,又在她细长的眉,她精巧的鼻,她两颊的泪痕上浅浅地印下了他的唇瓣,最后噙起她的樱唇绵软地啜了一口,这才直起身来。在姜月不解的目光中,他柔柔又道:“这样可还行?”
这是什么神转折?
姜月一脸呆怔,泪花也凝滞在眼眶,就这么愣愣地望着他,望着望着,那巧夺天工的面庞又覆了下来。
赢世安合上眼眸,动情地与她贴面厮磨着,好一顿唇舌交缠后,才凑到她的耳边,喷薄着欲热的气息,低哑地说道:“如此可是够了?”
此时的姜月早就止不住地哆嗦起来,反应自然是慢了几许,正当她大口喘着粗气,将应未应之时,那人却是一面解着腰间布扣,一面覆了过来,嘴里还念念有词,“看来还是不够……”
良久良久后,赢世安一脸魇足地望着香汗淋漓的姜月,沙哑地说到:“如今可是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