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与将军解战袍+番外(74)

卞有离:“你想怎么样?”

林忠实微微前倾,眼中显出清晰的野心:“上将军若能协同林某成就一番事业,天下之人,谁敢对您不敬?”

“……”卞有离看着林忠实,无言以对。

将谋逆说得这么理直气壮也就罢了,贪婪之人做事总没有道理可言,也能理解。

但……是谁给这个人信心,叫他以为自己会跟他一队的?

简直……痴人说梦。

卞有离沉默半晌,委实被林忠实这大无畏的精神和自以为是的智慧所感动,拒绝时语气都婉转了不少:“才疏学浅,不敢当此重任。林相国另寻高明为好。”

“将军何必妄自菲薄。”

卞有离没想到林忠实竟然还能厚着脸皮接下这句话,实在是又刷新了自己对他的认知,一时不知道该讽刺一句还是客气一点,便顿住了,

林忠实转向场中,抬手示意了一下,其间领舞的女子便伴着一阵浓烈香气缓步而来。

这个味道和做派都让卞有离反感得很,但这是在别人的地方,人家愿意看,那也都是私人喜好,他总不好说什么。

林忠实却指挥那舞姬:“给上将军敬酒。”

舞姬盈盈一拜,走过来执起卞有离面前酒杯,脉脉软语道:“上将军,请饮罢此杯可好?”

她身上浓烈的香气冲得卞有离一刻也忍不了,当即站起来:“不好。林相国,恕我不能奉陪了。”

林相国挽留道:“上将军莫急,若是嫌这女子不好,林某还有别的。”

舞姬一下急了,眼中漫上慌乱,上前一步央求道:“上将军,求您饮了此杯。”

看她模样,可能是做不好就要受罚。但卞有离光是闻到她身上的香气就恶心不止,哪里还能接下这杯酒。他忍着马上出门的冲动对林忠实道:“谢林相国招待,实在是想起一桩急事,与这位姑娘无关。”

舞姬见他心意已决,不由泪盈于睫,刚要往前半步再说什么,正好卞有离急着转身,她一下撞在他身上,酒也没端住,洒了卞有离一身。

看着卞有离衣袖上的水渍,林忠实怒气冲冲地指着那女子:“贱婢,跪下,给上将军赔罪!”

舞姬忙不迭跪倒在地,泪水滚落而下:“上将军恕罪,上将军恕罪,奴婢该死!”

卞有离只想赶紧走,无意跟她计较,道:“无妨,一时手滑罢了,林相国不必苛责她,我先告辞。”

“上将军心善,”林忠实一下又笑起来,变脸之快令人叹服,“只是外头的人不是都像您这般慈悲,上将军小心为上。”

“你在说谁?”卞有离听他似乎意有所指,止步问道。

“林某也不跟您藏着掖着了,”林相国微微垂首,轻声道,“还请上将军小心防备太傅。”

“……”卞有离默然看了他一会儿,道,“告辞。”

“上将军慢走。”

林忠实送他出门,遥遥地看着卞有离骑马远去的背影,微微一笑,看起来志得意满。

一个人影突然闪现出来,站在林忠实旁边。若有荆国大臣在此,应当认得出,正是骗了阮羲后便踪迹全无的那个人,李束。

卞有离回宫之后,直接去找了阮羲。他本来打算把今天林忠实找自己的事情跟阮羲说一说,进门之前却想到,阮羲本来就对林忠实多有防备,用不着自己提醒。知不知道这件事,都没有影响,如果说给他听,恐怕反而惹他担心。

因此进长泰殿之后,卞有离便没有提林忠实,只问阮羲忙完了没有。

“差不多,”阮羲见到他,连忙把面前的奏折一收,“封赏完诸将士就没有其他事了,你刚从外头回来吗,冷不冷?”

卞有离摇头表示不冷。阮羲却还是怕他受凉,拉着他坐到暖炉旁边:“忙完这一段时间,年前就清闲下来了。”

“快过年了,”卞有离后知后觉道,“这么快啊?”

“是啊,”阮羲笑道,“年节时各地郡王来琼宁朝贺,你师兄也会来。”

第八十章

此次出征诸将士的封赏不消多说, 阮羲总不会薄待他们。也许是接近年关,各种麻烦也拣着喜气洋洋的时间避开。日子这么相安无事地过去,已是深冬将尽。

一个多月瞬息而逝, 年节也差不多快到了。

如往年惯例, 各地郡王都要入琼宁朝贺。别人都没什么, 随意接见一面后,就被安排到行宫款待。

只洛风待遇不同。

殿上接见时, 阮羲特意安排洛风不必和其他郡王一起在行宫, 而说怕他住不惯, 正好江府是去过的, 就随江延回府即可。

要说住不惯, 各地郡王在自己封地待了许久,大抵都是住不惯的。

只是阮羲已经找了借口如此下令, 旁人也就不好再为个暂时的住处说三道四, 平白失了身份。

从殿上告退后, 江延去看张瑞义,阮羲想着卞有离许久没见到洛风, 应该有些话要说。

再者太傅和洛风也不熟悉, 倒不如先不见面,便说自己陪江延去太傅府,让洛风去令华殿看看。

洛风自是领受了他的好意, 往令华殿去找卞有离。

令华殿内仍是装潢精致,因为冬日天寒,怕卞有离旧伤受凉复发, 除地龙日夜不停之外,阮羲还命人设了许多暖炉。

此时就算在殿内栽几株夏花大约也能开放——只要它们不畏热。

洛风刚进门,几乎被殿中的暖意给捂出一身汗。他忙把身上的披风解了,一抬头,就见卞有离懒懒地从内殿出来,只着薄衫,头发也没挽,松松散散地披着,手里拿着一本书。

“师兄?”卞有离见到进来的人,吃了一惊,“怎么是你?”

洛风好笑道:“就算是我,你也不该这般衣冠不整。”

“我以为……”卞有离突然止住话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师兄稍等,我去换件衣裳。”

卞有离进去很快换了一身轻薄白袍,头发也找了根簪子挽着,虽然不算正式,好歹能见人。

洛风在外殿等着,听见脚步声。

他笑着回头看向卞有离,正想说什么,脸色却突然一变。

卞有离走过来刚坐下,看见他的神情后,马上疑道:“师兄,你怎么了?”

洛风没回答,静静看了他一会儿,突然道:“伸手。”

卞有离自幼常听见这句话,习惯性就伸出右手,等洛风给他把脉时才反应过来,莫名道:“我的伤已经痊愈了。”

从战场回来这些日子,他都不怎么出令华殿的门,除了偶尔去军营转转,连早朝都没有去过。

阮羲更是让秦掌司配了一堆药膳,又怕他不喜,还得时常来令华殿看着,或一起吃。

这样休养之下,别说只是些皮肉伤,只要没到生死关头,应该都能养好才是。

可卞有离看着洛风模样,却十分慎重,好像并没有这么简单,让卞有离也有点不安。

洛风给他把脉后,问道:“你这些天可感觉身体有什么不对劲?”

“没有啊,”卞有离想了想,道,“只是偶尔觉得乏累,想睡觉,有时候记性也有点不好,可能是休息太久,懒出毛病了。”

毕竟在屋子里憋了几个月,再正常的人也会有些惫懒,但这不是大问题,卞有离对此都没有放在心上,不过今日师兄问,他才勉强找出几点罢了。

洛风却皱着眉,又给他把了一次脉。

把脉之后,又仔细检查询问了一遍。

最后,洛风看着卞有离,严肃道:“离儿,你太大意了,有人给你下药,你竟也不知。”

闻言,卞有离悚然一惊:“什么?”

下药,怎么可能?

这令华殿基本没有外人进来,衣食起居更不假于旁人之手,怎么会给人可乘之机?

卞有离不大相信地问道:“师兄,你说的,可当真吗?”

洛风点头:“自然不假。这是洛国独有药物,能够控制人的心智。中药者一开始会觉得体虚乏力,继而精神恍惚,忘记一些小事。因为这都不是大事,经常被忽略,但慢慢的,就会性情大变,最后受人所制。”

乏力,恍惚,记性不好,卞有离最近的确有这些症状,但他只以为是战场受伤的后遗症,根本没放在心上。

实在没想到,竟会是这样。

卞有离慌张地看向洛风:“那……这……洛国的药?”

洛风拍了拍他的手,让他安心,道:“放心,我能解决。但这药性已经发挥一个多月了,你先告诉我,一个多月之前,你去过何处,见过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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