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少越把他举起来,轻拍他的后背:“Asher没人会扔下你,不要当胆小鬼,Daddy只是有点累。”
“你明天就会好起来,对不对?”
“我答应你。”
姬少越在房间里缓慢走,筋疲力尽的姬君故很快就趴在他肩头找位置睡觉,被放回房间时只是在轻轻抽噎。
姬少越难得温和宽纵他,坐在他小床边,等他入睡。
姬少越看他被打湿的长眼睫毛,问:“很想妈妈吗?”
第一次提起这个话题,姬君故抿住小嘴巴往下瘪,过了一会,才用不在意的样子,说:“有一点。”
姬少越胸口如袭钝痛。
总是在察言观色,总是在说言不由衷的话,又总是把他当作唯一的依靠,连眼泪和笑脸都一样。
他不得不承认他真的一点也不像他,是来自另一个人的小小翻版。
第三十七章 新话唠
姬君故天没亮就带着一身睡得暖洋洋的奶香下床,轻手轻脚去了姬少越的房间,没有检查出他有没有好一点,又走下楼,一次一点地从厨房搬水果。
姬君故第三次再去厨房,老管家已经在那里等他,两个厨师也紧张地看着忙上忙下的小少爷。
严爵慈和地问他在做什么,是不是饿了。
还穿着睡衣的姬君故摇脑袋,连说带比划地表达都是给Daddy拿上去的,他生病挑食的时候,Daddy就会让他多吃水果。
管家看他跑上跑下实在辛苦,要给他热杯牛奶。
平时这里只有他和两个工人在守家,新雇的厨师不知道雇主的口味。严爵把牛奶递给姬君故前,要往里面加糖,姬君故摆小手不要,说Daddy不吃甜的。
严爵听得一愣,在他的印象里,姬少越的口味一直是这样。
以前每次他回国,厨房都会花尽心思去做迎合他胃口的餐点,姬少越更未提过或者表达出不喜欢,每次也是合胃口的样子。
严爵没做多想,对姬君故说:“这是给你的。”
“先给Daddy。”
姬君故捧着一杯还温热的牛奶上楼前,还按照姬少越的习惯,要了一杯纯咖啡,然后秀气的眉毛小蚯蚓一样扭起来,走得认真又小心。
到了姬少越房间门口,蹲下把牛奶放在地上,又动作轻轻地开门,端着牛奶还没用屁股关门,就被举起来,提前结束了辛苦地路程。
“Daddy你早就醒了吗?是被我吵醒的吗?”
“不是。”姬少越抱他去自己的房间,又教他进房间前不要忘记敲门。
把他放回宝宝睡的软垫上,看姬君故委屈得撅嘴,捏了一下他软软的脸颊肉,又喂他喝下半杯热牛奶。
姬君故在姬少越面前不敢挑食,皱着鼻子喝完,就被姬少越交给叫来的保姆。
姬少越回房间让人把姬君故送上来东西都拿走,只留下了碟子。
他刚从浴室出来,简单好收拾的姬君故就抱着辛巴在外面来敲门,看到东西都“吃”光了,一早上都很甜蜜。
在姬少越出门时,正在和Messy玩的姬君故听到汽车的引擎声,从花园跑过来,着急问:“Daddy你要去工作吗?你没有不舒服吗?真的吗?”
最后姬少越让人装了他的玩具和零食,把抱着他大腿不松手的姬君故带上车。
下午去见夏侯的时候也把姬君故带在了身边。
夏侯第一次见到这个身世复杂成谜的小孩,第一眼一惊。
正在一盒一盒往外拿水果的小孩对他礼貌笑了一下,那种惊鸿掠影的感觉更明显。
“Asher叫叔叔。他是Daddy的朋友。”
听姬少越这么说,夏侯苦笑一下,他和姬少越虽没有到反目的地步,但也有四年未见。
当初是他大意,泄露姬少越的行踪,意外、丑闻随之而来,也让姬少越在最紧要的时候直接在集团被踢下,以“养伤”为由消失了一个月。
而和姬少越一起失踪的,还有他千方百计要带走的弟弟,姬南齐。
外人并不知道在他受困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而如今姬少越疏远亲友,独居异国,再见已不似几年前的温和俊雅,脱胎换骨的改变,已经陌生。
而他身边的小孩总是让人想起他闭口不谈的另一个人。
夏侯和姬君故笑眯眯聊了两句,才转而和姬少越用中文切入正题。
许奇帆的旧案被重翻,许夏尔希望他可以高抬贵手放许奇帆一次。
姬少越单手帮姬君故打开乐扣盒,淡淡接话:“许家是一堆烂摊子。”
夏侯说:“当初从你手里接手,也不是不知道。但夏夏现在是我太太。”
姬少越不为所动:“许奇帆好起来对我没有好处。”
在两个大人之间安静下来的时候,位置上的姬君故开始奶声奶气地向两人分享零食。
等姬君故捧着草莓在吃,夏侯也被他收买了一样,手掌和握收下他的草莓,说:“那这件事就算了。”
谈话就此结束,在分开前,夏侯和姬君故握了握手。
他旧事重提,还未道歉,就被姬少越打断,说: “过去的事都忘了吧,错在我。”
夏侯笑笑,问:“那以后也都不回来了?”
“国内环境不适合Asher,等他大一点再考虑。”
抱着姬少越脖子的姬君故听到自己的名字,开始冲夏侯挥手:“byebye。”
姬少越离开前和夏侯微微颔首,视线寡淡交汇,曾经的事,无意犯的错,还有过去的交情,也都一并抵消。
在国内又待了三天后,姬少越准备了回程。
出发前夜,姬君故跑来找他可不可以带Messy一起走。
姬君故如何求都不管用,离开姬少越房间时还在抽噎。
等他睡着,姬少越去看他,眼睫毛还是湿的,怀里抱着他新得又意外喜欢的小辛巴。
这只辛巴已经旧了,但在后爪上找到上一个主人留下的字母,让姬君故误以为这个是父亲小时候的玩偶。
他抱着这个,可能是觉得父亲在陪着他。
姬君故如此懂事,又如此可怜,饶是这样姬少越也没有产生心软要同意他带走Messy的想法。
从姬君故的房间出来后,姬少越去了一楼,用钥匙打开了锁上门,里面放着很多了姬南齐曾经的东西,空间占得很满,陈列着他的秘密,被无处不在的冷清填满空隙。
这些年他清算了许多事,算计和他作对的赵家,还拉了许奇帆入狱。
在大展手脚时却绝口不提与另一个人有关的事。
和他的名字和行踪一起沉寂的,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尝试,那些全都和这个封存了很多东西的房间一样毫无用处——改变不了过去、现在,也改变不了他的固执己见。
这里可能不是姬南齐会留念的地方,但他喜欢的东西全都在这里,喜欢的狗,喜欢的衣服,喜欢的画册……
这里还有过他真正开心过的回忆——作为喻灵的儿子,姬少越的弟弟。
况且他在这里生活了十八年,这里是他最熟悉的环境。
姬少越找不到他的时候,十分固执地认为不认路的小孩也会记得家在哪条街上。
*
按照生物钟,他要直接睡到下午上班前两个小时,但中午十二点闹钟就把他叫醒。
喻南齐艰难起床,在梦境里恍然失神,慢慢收拢神念,磨磨蹭蹭下床收拾自己。
从浴室出来后,一套睡衣被扔在床上,喻南齐光着脚在衣柜拿出换的衣服,窗帘漏尽暖澄的阳光,纤薄的身体像晨曦下一抹雪光的素雪。
出门前喻南齐往耳朵上勾了一个口罩,然后抱着沉甸甸的两个纸箱去按电梯。
下电梯时,同行的女生帮他扶住电梯门,喻南齐重新搬起地上的东西,那双浓墨重彩的眼睛对人善意笑了一下。
中午路上不是很堵,喻南齐在约定的时间里准时到了二院,把带来的东西交给王老师。
一箱冰垫,一箱小风扇,很小的心意,但王老师一路都在说谢谢,邀请他去看看正在感统区做游戏的小朋友。
喻南齐经常给二院送东西,以前是钱,太多了,惊得校长到处找他。
喻南齐被盛情接待后,就变成了一点捐款,和偶尔往这里送一点必需品,但从不去打扰小朋友。
他搬东西都不觉得累,反而被王老师的热情弄出了一手汗,摆手不要,说“我不喜欢小孩子。”就匆匆忙忙离开。
走出电梯,应曦蹲在他家门口,看到他回来说:“又去看那群小星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