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百里上了车,又把车窗给降了下来,“注意安全,一路顺风,我就不送你了啊!”
车走了,何光却推着车在那里不走了,而在出租车上司机找话题聊着天,“你是来送你同学的?”
“是啊,他把腿摔了。”
司机哦了一声,“我就感觉他走路姿势不对劲,不过你同学家挺有钱啊,这么大一个林场,还有别墅,又安静又自在,除了离市中心比较远,简直就是……”
百里在心里想着事情,就只是随便的点着头,之前还是他太过于片面了,他总觉得父母双亡就等于破屋烂瓦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但现在当他看到何光的那个家,他忽然就清醒了。
何光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贫穷的人,他吃的穿的用的一点都不比别人差,而且说不定背地里还要更加的纸醉金迷,百里拍了拍自己的头,忽然觉得之前那个母爱泛滥到要想要照顾何光的自己真的是傻透了,傻得真是想自戳双目长眠与地下。
何光在那里站着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按着和之前差不多的时间进了家门,何定国像往常一样坐在餐桌前准备吃饭,何月正在厨房里做着饭,听到门开门的声音,何月立刻把已经做好的汤端到了桌子上。
何定国抬头看了一眼何光,“回来了!”
“恩。”
何光在门口换了鞋,身后是何定国紧紧盯着的眼神,“你腿怎么了?”
“摔了。”何光换好了鞋,把书包放到了客厅的沙发上,而何定国也跟着走了过来,“把裤子拉起来我看看。”
“没事,就是擦伤。”何光向后退了退,何定国却向前压着何光的肩膀让何光坐了下去。
何定国的手慢慢的轻轻的把何光的裤腿拉了上去,露出来了少年细长的小腿和被血染红的纱布,“严重吗?”
何光摇头:“不严重。”
何定国一手捏着少年的脚踝,一手开始拆纱布,“不严重?不严重需要打车回来?不严重需要别人送你回来?光光,受伤了就喊疼,不要逞强。”
何定国忽然抬头对着摆碗筷的何月喊着,“月月,去把药箱拿过来,你弟弟受伤了。”
何定国动作很温柔,拆到伤口处的纱布总是会很小心的慢慢的取下来,就连声音也是温柔的,他没有问为什么会受伤,他只是小心的照顾着这个已经造成的伤口,小心的擦拭,小心的上药,小心的一层一层重新的包扎好,然后小心的对着何光说话。
“伤口虽然小,但还是要养几天的,而且伤口还在膝盖,你骑车也不方便,我给你班主任打电话请几天假,等你好了再去上学,可以吗?”
看起来是询问何光的意见,其实根本没有给何光拒绝的余地,何光知道在何定国面前拒绝的结果是什么,所以何光只是乖巧的点了点头,摆出一个听话的毫无还手之力的样子。
何光的确是毫无还手之力,在何定国的面前,还手代表的可不仅仅是还手的表面意思。
何定国有一米九,虽然看着瘦,可他力气却大得很,何光一直是这样一副瘦弱的样子,就算是吃的再多,也依旧没有办法长胖一点,何光总觉得他好像一辈子都无法从何定国的阴影下站起来了。
吃饭,洗漱,何光早早就躺在了床上。
何光之前说自己“要玩手机要玩电脑没工夫谈恋爱”,那都是假的,何定国是一个迂腐的不愿意接受新事物的老古板,冰箱洗衣机电视电话已经是他的极限,电脑和手机是被他严令禁止的东西。
不过有时候何光觉得,何定国并不是不愿意接受那些新事物,他只是不想让那些新事物影响他亲手养的听话的乖巧的何月,对他马首是瞻的何月,陪了他二十多年都没有真正走出过这里的何月。
何光正在想着何月,何月就偷偷的打开门出现在了何光的卧室里,何月和何光差不多都是瘦小白净好看的,就连眉眼也有着几分相似,只是何月傻何光倔,何月永远不会拒绝何定国的任何要求,而何光总是要在受了罪吃了苦之后才肯乖乖听话。
何月端着一杯牛奶放在了何光的面前,“爷爷让我给你的。”
何光接了过去,何月又指着何光的膝盖问,“疼吗?”
何月像是个孩子,他对一个人的好坏从脸上就能看出来,现在他是关心喝光的,“不疼。”
“都流血了还不疼,弟弟,你永远都不说实话。”何月嘟着嘴,但很快他又大方的摆摆手,“你都受伤了我就不和你计较了,今天晚上我把爷爷让给你,以后你就不要再跟我抢爷爷了,快点喝完牛奶,喝完了我还要去洗杯子……”
何光把脸埋在了杯子里,他想如果自己和何月一样傻得什么也不知道就好了,就这样傻一辈子衣食无忧也挺好的,可现实是何光什么都知道,从何定国第一次趴在他的身上的时候,他就知道何定国想做什么,可他知道了也没有用,也不过是反抗挣扎然后在痛苦中屈服。
是啊,他一边屈服又一遍渴望新生,在纠结于挣扎中痛苦的活着。
第11章
何定国给何光请了一周的假,何光不想写作业,就呆在何月的身边帮他做饭,何月虽然有些傻,但做饭的手艺很好,他很乐意教他的弟弟做饭,只要他的弟弟不抢他的爷爷,他就会对他的弟弟很好。
何月不用菜谱,他自己就是菜谱,他呆在这个别墅里做了很多年很多年的饭,甚至后来他也教会了何光做饭。
三个人一起吃早饭一起吃中饭一起吃晚饭,何月总是忙着做饭忙着做卫生忙着上上下下打理这个家,而何定国有着一周三次固定的去福利院的时间,剩下的日子他要看书写信偶尔招待几个客人,何定国的客人不多,但看起来都不是普通人,他们衣着华丽谈吐不凡,每次都能聊很久。
何光感觉得到,何定国待在这里也是很寂寞的,他的亲人和朋友离他千里之外,离他最近的只有那些柳树,所以他才会收养何月和何光,所以他才会送何光去上学,所以他才会辅导何光的学习,所以他才会不厌其烦的教何光礼貌教养,只希望身边能够有一个人能听得懂他说的话。
何定国教过何光很多东西,何光觉得何定国曾经也一定是从大户人家出来的孩子,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现在孤独的一个人待在这里,何定国也是被家庭抛弃的吗?那他曾经应该也很让人可怜。
何光擅长于苦中作乐,他把此时何定国的种种行为理解为曾经受过了伤害,这样想何光就变得容易接受现在他们一家三口的关系,更何况抛去那些,何定国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他温柔有学问,他在对你好的时候不掺杂任何的杂质,只是单纯的对你好,好到让你很容易就相信他是个好人。
周五下午,何光正和何月在厨房做饭,就听到门被敲响了。
何家很少有不请自来的客人,每一个敲门的人都是在计划中的访客,那时他们一家人都会事先穿戴整齐准备好茶水,但此时何定国穿着一身睡衣坐在客厅里看报,并没有待客大打算,显然来的是一个意料之外的来人。
何定国放下了报纸,“月月,去开门。”
何月取下围裙跑了过去,来的人背着书包笑的灿烂,“你好,我找何光。”
何光听到这是百里的声音,人也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百里朝何光挥着手,“hello,光哥!”
何定国刚才已经回了卧室,何定国是个很讲究的人,他不想让自己穿着睡衣招待客人,哪怕是招待不请自来的客人。
何月忙着去做饭了,而百里一见面就开始不停嘴的说话了:“摔伤膝盖请一周的假,你可真够任性的,一点都不害怕耽误学习,我佩服,相当佩服,不过你作业可是逃不掉的,我可是特意给你带过来了,本来秋南山和益由也要来的,但是走了一半他两的电瓶车没电了就打车回去了,我就一个人过来了,不过,不是我说,你家不光远,还绕,我走了一半,差点迷路,还好路上看见了一个出租车,让人家捎了我一程,光哥,我很好奇,你平时上学就不迷路吗?”
“你每天走四趟你还能忘了!”何光让百里进屋,可百里说他不认路所以还要搭出租车回去,出租车就在外面等着,他把作业放下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