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却又贴近他,睁大眼睛望他一眼:“那……你认识什么办/假/证的么?”
他于她的黑色瞳孔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这一双眼睛。
她是他的维纳斯,是他的王国,他可以为她舍弃一切所有,只要她能够稍微地爱一爱他。
在某个瞬间,霍成允想起了从前母亲和他讲起的那些童话故事。
故事里,公主和王子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了一起。
他在九岁那年将母亲的童话书撕碎,因为他觉得爱情只是一种自欺欺人的把戏;
又在十九岁那一年找到另一本故事书,装模作样地给他的小姑娘讲睡前故事,因为他爱上了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
然而,多少作者惯用“然而、但是”起承转合,扭转命运。
霍成允想,假如这是一个故事,最好的注脚大概是——如他这样自私的人,绝不会甘心于只能旁观玫瑰的盛开,而不能拥有她。
听到她这个发傻的问题,霍成允笑起来。
他的笑声很好听。嗓音里带着成年男性特有的低沉磁性,让关明樱想起童年时误饮父亲珍藏的松子酒。
它们都有一种,醇厚绵密的后劲。
霍成允说:“你表现得积极一点,兴许我可以考虑一下。”
什么叫“表现得积极”呢?
关明樱抬起头,在他那张英轩深邃,引人犯罪的脸,认真地思考了片刻,然后——
凑上前,轻轻地咬了一下他的喉结。
“这样算么?”她真诚地发问。
她看见那漂亮的喉结缓慢地动了动,上面浅红色的,是她的齿痕。
霍成允轻易地将她压倒在地上,压住了她的深绿色裙摆。关明樱被他吻得将近窒息,根本无力摄取新鲜空气,口鼻里充斥着的都是他身上好闻的乌木沉香气息。
关明樱很懵,她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事情最后又变成了这样。但好在,最后一刻她仍意识回笼,按住了那张伸入她裙中的手。
“做个人吧!”她不敢喊得太大声,怕把别人也一并招来了,就只是十指收拢,扣住他的手,防止他再胡作非为。
“我是说真的,”她鼓着脸,“我觉得编导看起来很有意思。”
霍成允了解她,宛若医生了解自己身上的肋骨。知道她是一个有趣主义者。
她生来免于生计劳碌之忧,行事唯一的标准,就是依从自己的心意。
可是心意最容易改变。
霍成允揽着她的肩,把玩着她的发尾,语气温柔地问她:“在家不好吗?觉得无聊的时候你也可以出去购物,或者是看电影、看秀……只要保镖跟着。”
关明樱听了他这养猪秘籍似的发言,奇怪地睨了他一眼:“在家里做什么,统共也没几个人好见,我也不喜欢购物看秀。”
她说着,又想起旁的事,哼了一声:“你从前逼着我写数学题的时候分明不是这样说的!”
想到这里,她半点不留情地捶了一下霍成允的大腿,回忆着他从前用来训她的话:“你不是让我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不要早退不要迟到寻找人生价值以期为社会做贡献吗?”
见他不说话,她的气焰更盛,伸手去掐他的腰,可他精瘦的腰上找不到一丝多余赘肉。
她只好收手,却被身边人扣住了手腕,细细地在橙黄色的灯光下打量。
关明樱拽不出被他压着的裙摆,到最后干脆放弃,专注于翻旧帐本:“你早说,我当时能少写多少数学题。”
霍成允说:“不一样。”
“什么?”她疑惑。
从前他喜欢给她讲题,因为每当这时,他就可以看见她伏在他的书桌旁,露出一双澄澈的眼睛看他。
年少时他最喜欢冬天,因为在冬天的时候,他的女孩喜欢用毛衣上乍起的静电捉弄他,那个时候她离他最近。
尽管很抱歉,但他确实从来都没有期望过她成为一个独立的人。他就是这样卑劣,她若能一辈子离不开他最好。
霍成允无意为她解疑,盯着书架上排列得整整齐齐的唱片转移了话题:“所以任晗送你的那张唱片,长什么样?”
她奇怪他怎么又提起这个话题,但仍凭着记忆同他复述:“封面是一个巨大的花体签名。”
“只是这样?”他的语气很淡,像是想到了什么,嗤笑一声。
关明樱也笑起来:“对啊,就是这样。”
“其实——”她的话到这里戛然而止,没有再说下去。有一些和任晗有关的小秘密,她从不同别人分享。
从小到大,关明樱就是一个守口如瓶的好孩子。
当然,在出卖关明桢一事上另有例外。
好在霍成允也没有再追问她。
时钟轻轻松松走到了九点钟,小朋友明天还有课,晚上必须早睡。
关明樱想起这一点,起身催促霍成允回家,自己也连忙走到门口,穿上白色软皮高跟,回过头,霍成允终于姗姗走出房间,拉上房门。
半张唱片,安静地躺在纸篓里,而关明樱浑然不觉。只在霍成允拉上房门的时候催促他一句:“快点。”
霍成允非常随意地“嗯”了一声。
那张唱片的主人到底是任晗还是高逸鑫已经不再重要,甚至他们曾经因为这张唱片爆发的争吵也不再重要。重要的只有,她不再想起从前的不快,而他们能有拥有一个快乐的未来。
在车库,他低下头又要来亲她,关明樱捂着小朋友的眼睛,无奈道:“快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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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完澡,关明樱立刻乖觉地缩进被窝中装睡。霍成允擦干头发走出浴室,看见她夜灯下她如霜花的睫毛,随手关上了灯。
然而黑暗中,她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又玩心大起,将手伸进他的被子里,作弄他,不肯让他好好睡觉。
他任凭她所心所欲动作数秒,捉住她的手,轻易揉乱她的睡裙。
入睡前床头摆着的“重要物件”,至半夜空空如也。
关明樱有气无力地哀叹,半真半假:“我觉得总有一天我会死在你手上。”
她是真的痛,也真的累,早知如此,绝不作孽。
霍成允温柔地吻着她耳边的鬓发,声音很轻,说的是:“不是手上,是身/下。”
污言秽语实难入耳,关明樱觉得羞恼难当,干脆卷着枕头捂住了耳朵。
第33章
关明樱入睡前暗自决定第二天要早起亲自送小朋友到幼儿园。
她小时候曾经一度很羡慕那些有爸爸妈妈接送的同学。不过后来数年间,保姆,保镖与司机很好地代替了他们的角色。
但第二日晨起,头昏脑胀,腰酸背痛,整个人像是骨架被拆散后又重新组装,动一动都觉得发懒。
她躺在垫高了的枕头上,一伸手才发觉自己的脖子上全是密密的汗。
昨晚睡前找出来的包臀裙被她随意地放在大床的另一边,关明樱看了一眼微弱晨曦里男人好看的睡颜,从窗帘缝隙里漏进来的光,三星两点化作被子上的光斑。
霍成允的眼睛闭着,如漆的睫毛很长,平白为他镀上一层温柔高光。
他睡着的样子竟然格外让人心软。
关明樱看了片刻,到底没舍得叫醒他,干脆坐在床上支起身,伸长手臂想将那套衣裙钩到自己手边。
她自觉已经放轻了动作,唯恐吵醒他,但他仍在她倾身去拿衣服的霎那睁开眼,一个翻身将她压在床上。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感受到血液缓慢经行心房返回大脑。
安静一两秒,她伸手去推霍成允的胸膛,声音很轻:“你起来,我要换衣服。”
他却不听她,强劲臂弯随意一揽,将她死死地禁锢在自己的怀里,然后低头去亲她。
关明樱不免抱怨:“你还没有刷牙。”
可他这人变本加厉,听了她的话,反倒更用力地亲下去。她又被动地感受着他身上的气息,笼绕在她鼻尖。
霍成允不喜烟酒,身上有的,只是一种淡淡的乌木沉香气息。
她忽然在他怀里挣扎着动了动,凑上前,冰凉鼻尖贴着他半敞的睡衣。
霍成允按住她,喉结动了动,声音喑哑:“你在做什么?”
而她笑得像一只狡猾的狐狸,轻轻地在他脸颊上落下一个吻:“我喜欢你。”
若干年前他无比渴望的一句话在这个平淡的清晨被她用一种轻松的语气诉之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