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真:“无论如何,万事小心为上。”
钩月:“没错,我们必须步步小心。对了真儿,娘给你做了一身新衣裳,你穿穿看合不合身。”
近几日以来,聂真跟钩月都过着安稳的日子,李禅派来的人还没接近来渊私塾,便被黑衣人尽数灭尽。
聂真平日里上山下山的时候都察觉到了,一直都想找到黑衣人,看看他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可黑衣人好像知道她要找他似的,每次就要碰面了,都会躲着她。
陌色登基已经三个月了,百姓们总算是有了安生的日子过。可是陌色向来都不喜欢过拘谨的日子,不知道他在高墙宫院里住得惯不惯。我是不是应该回去看看他?
钩月看着聂真出神地望着前方,就知道她心中有事。
“真儿,你是不是又在想长安城里的事情了?”
聂真回过神来,才发现钩月站在她身侧,于是道:“母亲,你怎么出来了……”
三个月了,聂真对钩月还是很生分的样子。
“真儿,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还在想长安城的事情?”
聂真像是被看穿了心事,一时间不知所措。
“不是的。我是在想,这片残荷池,什么时候能恢复生机……”
钩月惊讶,“从前这里长满了一池荷花吗?”
聂真点点头,“是啊,从前教书先生最喜欢的就是这院子前面的一池荷花了。”
钩月:“可惜他现在不在了,你一时间睹物思人了,对吗?”
聂真:“是……子墨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看着聂真十分忧伤的样子,钩月赶紧转移了话题。
“真儿,你喜欢什么花?我们在这上面种,好不好?”
聂真笑笑,“我喜欢的花,不好种,还是算了吧。”
钩月:“怎么不好种呢?不试试怎么知道?说吧,你喜欢什么?”
聂真:“我喜欢的花,叫‘向阳花’,它向阳是生长的。”
钩月:“向阳花?我听说它只是存在于遥远的西方国家,在我们这里是极为罕见的。若要得到此花,必须托付越洋的商人,跨越大洋护送至此,需要花费很长的时间。”
聂真:“是啊,这种花太珍贵了,所以我才说不好种啊。”
钩月叹了口气,“若是从前,醉生楼还在,梦娘她们这群好帮手还在,娘就算倾尽所有,也要拿到这个花籽。可是现在……”
聂真:“母亲,谢谢你。我知道你想让我高兴。但真的没有关系,只是花而已,没有必要那么在意的。”
钩月:“只是可惜罢了……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有这种花的呢?”
聂真想起还在读书的时候,许蒙曾经送过她一支很大很漂亮的向阳花,还答应过她,以后一定要亲手为她种一大片向阳花。可惜现在,物是人非,两个人一南一北。聂真想,可能这辈子都无法再相见了。
“真儿?”聂真一直沉浸在回忆之中,这时才回过神来。
“曾经有人送过我这样的花,很大,很美。”她说。
暗中守护着的黑衣人,眼中似有晶莹闪动。
第二天,聂真同钩月正在用早膳,突然一记挂着纸条的飞镖穿过窗户,牢牢地扎在墙上。
聂真警惕地看了一下窗外,发现没有任何威胁,才拿起桌上的飞镖,拿出上面的纸条打开来,短短几行字,却令聂真眉头紧锁。
“发生什么事了吗?”钩月问道。
聂真:“母亲,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钩月:“什么事?”
聂真:“我想去长安城看看,很快就回来。”
钩月似乎早就料到,却没有反对。
“去吧。无论如何,我都希望你开心。记住,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回来。”
聂真对钩月的反应感到十分意外。
“是,母亲。我一定会平安回来。你一定要好好保重。”
聂真即刻便出发前往长安,黑衣人一直在她身后紧紧跟随。聂真察觉到,停下了挥马的动作。
“我知道你在这里,对吗?”
黑衣人这才现身。
“谢谢你一直以来的守护,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仍然很感激你。我知道我欠你很多,但我还是要厚着脸皮请求你一件事。”
黑衣人没有作答,只是静静地等着她说出口。
“乐王登基未满四个月,便面临毒素侵体、亲王叛乱的双重危机。此行前往长安,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来。我也不知道李禅什么时候才肯收手放过我娘,你,能帮我照顾她吗?”
黑衣人欲言又止,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不用担心我,长安城有苏月,还有天.衣阁的两位长老在,我不会有事的。你能答应我吗?”
黑衣人虽然极不情愿,但看到聂真苦苦哀求的眼神,他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终究是点了点头。
聂真若释重负。
“谢谢你。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帮我救我,但是只要我聂真还活着,就一定会把欠你的都还给你。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会拼尽所有。”
黑衣人似乎是笑了,他还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么感动的话。
“就这么说定了啊,一定等我回来。”
黑衣人心中似有不舍,但爽快地点了点头。
聂真驾马,一路向北。
黑衣人目送着她,内心久久无法平静。
真儿,我答应你,一定会照顾好你娘。我会兑现我的诺言,等你回来,一定会让你看到满池的向阳花。只是,你要答应我,一定要平安回来。
陌色渐渐病入膏肓。桃坞看着日渐消瘦的陌色,心中有说不出的苦楚,于是瞒着陌色,偷偷命人传信通知聂真,希望能让陌色见她最后一面。
陌色不希望聂真因为他的事而打扰了她现在安稳的生活,他一直希望聂真是快乐的。他也希望自己能够一直让乐朝百姓们继续和平安乐下去,可是现在,他好像快坚持不下去了。
沐寒原本以为陌色登基没几日,皇位便能坐享其成。可没想到陌色居然能拖着孱弱之躯,硬是撑了三个多月。于是他暗中集结了叛军,勾结重臣,等待着适当的时机取得乐王之位。
方宴、周易书,还有苏月,都知道沐寒心怀不轨,但看着日渐孱弱的陌色,一时之间也不知该作何打算。
聂真赶到长安城的那一日,沐寒终于压抑不住心中的野心,带着叛军直击皇宫。
陌色似乎早已料到这一天的到来,所以当沐寒举刀冲进内殿的时候,他只是静静地坐着,淡漠地看着他。
“十三叔,你终于来了。噢,不对,应该是九叔才是。”陌色像往常一样镇定自若。
沐寒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惊异,但很快便烟消云散。
“不错,我就是九王爷。那个浴火重生的九王爷!当年你娘那个贱人,放了一把火,所幸那把火没有要了我的命。苍天有眼,现在我涅槃重生,这皇位注定属于是我的!”
陌色只是笑,笑得不知所谓。沐寒忽然就被他的笑惹恼。
“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确实没有什么好笑的。只是九叔,”陌色忽然一脸严肃,“任何人都比你有资格坐这个位置,你不知道吗?”
沐寒嘴角一阵抽搐。
“陌色,像你这样不男不女的异类,就算当上了皇帝,只怕将来也不会有子嗣吧?你难道就一点也不担心没有人继承你的皇位吗?倒不如尽早让位于我,这样不管是对你对我,对天下百姓,都是一个交代呀!”
“呵呵呵……”陌色笑,笑得花枝招展。所有人都以为他疯了。继而他一脸严肃的样子,正色道:“沐殇啊沐殇,你可是害死我娘的凶手,你觉得我会把这个皇位让给你吗?”
沐殇:“你当然不会把皇位让给我。不过,你的死期将至。堂堂乐王无后,只有九王叔我这么一个血脉亲情,这皇位迟早会是我的。”
陌色:“不错,我就要死了。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可是……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后呢?”
沐殇一听,震惊得睁大了双眼。
“不可能!我前前后后将你们丝音坊翻了个遍,也从来都没有发现过你有后人!”
沐殇把目光转移到一直跟随在陌色身边的桃坞身上。
“莫非……”
这时桃坞将脸上易容的面具扯下,那面具下方竟是一个十岁左右的翩翩少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