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禄一向性情温和,未奴进李府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看见他发脾气。
她刚伸出手比划,许蒙便道,“大哥,不关未奴的事,是我自己没有看好自己。再说,我已经没事了。不过是一点皮外伤罢,未奴已经帮我上了药,养几日便会好的。”
李禄却仍不解气,“许蒙,你别说话。”
“大哥!”
李禄不顾许蒙的呼唤,径直将未奴拉到一旁,道,“未奴,你不要忘了,你的职责,就是保护好许蒙。许蒙本来就身体虚弱,现在又加上外伤,万一伤口要是感染了,可就是雪上加霜。”
未奴跟李禄对视,眼里有泪水在打转。
不知道为什么,李禄看到未奴的眼睛时,竟然有一股无比熟悉的感觉,就像,他以前在哪里见过这双眼睛。李禄的心,忽的软了下来。
“这些日子,你时刻守候在许蒙身边,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跟你说这些,只是想让你知道,许蒙的命,很重要。无论如何,都不要让他陷入危险。”
未奴原本以为李禄会大骂她一场,却没想到他突然温柔下来。她伸手比划道,“是,大公子,我一定会誓死守护好公子的。”
李禄笑,“誓死倒不必,保护好公子就好。对了,你刚才……有没有受伤?”
未奴摇摇头。
“没事就好。这帮杀手实在是凶险无比。未奴,你的脸……”
未奴这下才意识到自己被血肉模糊的脸,慌忙比划一番,告诉李禄是凶手的血并说明自己没事后,才慌慌张张地跑到水边洗脸。
李禄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样子,暗暗觉得好笑,越发觉得似曾相识,却又一时记不起自己在哪里见过。
李禄转身对许蒙道,“许蒙,这些杀手个个身手了得,训练有素,下手又十分干脆利落,与以往的那些小混混大不相同。不知道是谁派他们来的,有什么目的,又是谁向他们透露我们的行踪的。”
许蒙:“我们来这里的事情,除了我们三人以外,便是醉生楼的钩月。”
李禄:“钩月?没道理啊!这钩月为何要杀我们?”
许蒙:“要杀我们的人,也不一定就是她。你想想看,醉生楼是什么地方?只要有任何对他们有利的东西,他们有什么是不能放弃的?要怪,只能怪我们自己信错人了!”
李禄摇头叹息,“果然是人心难测。难道,打听你下落的人,还是许伯伯的仇敌余党?”
许蒙:“这个……我也不是很确定。总之,接下来的行程,我们要多加小心才是。毕竟他们没有得手,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
李禄:“你说的有道理。可是许蒙,你确定我们还要继续上山吗?还有你的伤,可以坚持得住吗?”
未奴这时已经洗净脸,凑过来听两人的谈话。
许蒙:“不,大哥。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机会了。我不能就这样半途而废。这半日来,我仔细观察过了,这望冥崖,人们之所以说它凶险,是因为不了解它的地形地势。其实,只要留心一些,就能发现这座崖的规律。只要我们遵循这崖的规律,再掌握一定的技巧,相信很快就能登顶!对普通人来说,找规律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所以,只要我们登崖的时候善于利用地势,便能轻易摆脱杀手的袭击……”
李禄、未奴听完许蒙的话,突觉眼前一亮,仿佛看到了希望。
“既然如此,许蒙,这几日你先把伤养好一些,顺便再仔细研究一下这崖的规律,待你伤好些了,我们再上崖,这样效率也会快些。”
“好。这附近没有山洞,我们暂且在这里过夜吧。”
李禄:“嗯。未奴在这里好好守着公子,我去寻一些果子,顺便找一些干树枝烧火。”
未奴点点头。
第10章
不出三日,三人便来到了望冥崖的崖顶。
这期间虽然遇到不少猛兽、刺客袭击,所幸都没有造成什么大的伤害。
崖顶上是光秃秃一片,没有一丝生机,只有一股又一股的冷风咆哮。
李禄看着眼前的荒凉,皱了皱眉,“这里全部都是石头,寸草不生,怎么会有人居住于此呢?这钩月,该不会是在欺骗我们?”
许蒙望着这一片萧条之地,思索着。
“不,钩月不会骗我们。虽然她在做着有利可图的事情,但醉生楼这块牌匾毕竟挂了那么多年,她是不会轻易抛下的。这崖顶看似荒凉,其实不然,你们看!”
李禄、未奴走到许蒙所在的崖顶边缘,顺着许蒙指的方向看去,崖壁上有许多类似兽爪抓过的痕迹。
许蒙:“你们看,这崖壁凹凸不平,杂草丛生。我猜想,这些痕迹是人为造成的。”
李禄:“人为?你怎么确定?”
“你们看那是什么?”许蒙指着崖壁下方的树桩上,有一朵类似蘑菇的伞状植物。
李禄:“那个……不是灵芝吗?”
许蒙:“不错。还有这里,那里,全部都是珍贵的药材。”
李禄、未奴同时睁大双眼看向下方的崖壁,竟发现杂草覆盖着的地方居然生长着那么多名贵的药材,若是不细心观察,很容易将它们跟杂草混为一谈。
李禄:“这么说,你是说有人在这里用绳索绑住身体,爬下崖壁采药!”
许蒙:“不错。”
李禄:“可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我们还是找不到高采之的住处啊!”
许蒙:“大哥,我问你,望冥崖在平常人眼里,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李禄:“一个危险至极、听而避之的地方。”
许蒙:“不错。那么,平常人会来这里涉险吗?”
李禄:“一般不会。”
许蒙:“高采之是一个怎样的人?”
李禄:“视医为命,以攻克顽疾为己之趣,喜欢三年五载的躲在静处研究顽疾处方。”
许蒙:“望冥崖足够安静,药材足够他做研究吗?”
李禄一下子恍然大悟。
“我知道了,许蒙。你是说,高采之很有可能就住在这崖壁的峭洞里?”
“没错。”
“那还等什么,我们赶紧下去啊!”
未奴一直在旁边默默听着他们二人的话,一下子被许蒙的推测给折服。未奴虽然不能说话,但是她心中想到的,跟许蒙的想法是一样的,只不过许蒙先她一步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她跟许蒙,还真是心有灵犀。
几天过去,三人将崖壁上大大小小的峭洞都搜寻了一遍,里面除了一些研究药物的瓶瓶罐罐之外,连个人影都没有。
未奴从一堆药罐子里爬出来,艰难地比划道,“公子,大少爷,你们说,高采之会不会是……出去采药了?”
许蒙也希望未奴的猜测是对的,可是他们在这里逗留了这么久,连高采之的踪迹也寻觅不到。
许蒙用手指轻抚了一下石台,便沾上了厚重的灰尘,他叹息道,“高采之,怕是早就离开这里了。你们看,这个石台,还有这些瓦罐,全部都沾满了灰尘,他的手笔,纸张也是松落的样子。”
李禄的眉头皱得像个老头,“那我们岂不是白来一趟了?”
三人一副沮丧的样子。
未奴听说这个消息,心中抑郁难平。
李禄:“你说,高采之一个这么喜欢搞研究的人,怎么会抛下这么个做研究的好地方呢?”
许蒙若有所思,“世人最后一次见他,是在十五年前。看这些纸张泛黄的程度,也是有个十几年了。那么一个人在这十几年间,既没有从事他喜欢的研究,也没有继续悬壶济世。那么,很大的可能,说明他已经……”
李禄:“已经死了?!”
许蒙:“没错。”
未奴惊了一惊,很快又露出心灰意冷的神情。
李禄:“唉,想不到我们花了七八日的时间,好不容易找到了他的居所,却一无所得。”
许蒙:“或许,我许蒙命该如此吧!既然命不可违,便顺应天命吧!”
李禄最害怕的就是看到许蒙心灰意冷的样子,心中懊恼不已。
“都怪我,没有实先调查清楚,就带你来这么危险的地方,还让你受了伤,最后还空手而归。”
“大哥,不关你的事。你能帮我,我已经很开心了。我知道你一直在尽力帮我。或许有些事情,就是不管你怎么做,也更改不了。我想我能够在有生之年遇到你,遇到义父,就已经是我很大的幸运了。就算是无法治愈我的顽疾,我也觉得此生无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