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这会儿,我才仅仅做了不到一年官,就又给分了部,给了实权。
别人明不明白我不知道,反正我是稀里糊涂。
帝王心思难琢磨。
比官场的官还要难琢磨。
姜还是老的辣,我这个年轻人还是比不得这些大人看的透彻。
“哦?陈爱卿的这个儿子都十七了吗?时间过得还真是快。”皇上思索着,不知道在回忆着什么,竟像个历经风尘的老人一般发出了感慨。
圣上登基了有一二十年了,稳坐皇帝之位也有数年。
他虽然已不惑之年,但身为真龙天子,模样身体保养的还是好。
帝王之家是上等人与上等人的结合,净出些俊郎的人,无论公主还是皇子无一例外。
一国之主更是。
就算只坐在那里,端着架子也好,一言不发也好,照样让人受了该有的压迫。
提意见的大臣就被震慑住了,但还是梗着脖子发问,“那,这吏部的官?”
“还是给他做罢。年轻未必就是坏事,朝中注入些新鲜血液也不赖。”
大臣噤声,沉默不语。
手里头抱着折子往后退下。
听他们说来说去,我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是得了个什么样的官。
“对了,今年的新科状元在何处?”
裴宗杜从其余官员让出的道里走了出来,同我站在一处,叩拜而跪,“回皇上,臣在此。”
皇上看了看他亲自殿试选出的状元郎,点头。
他越看越满意,笑连着整张脸,牵出了眼角细微的小褶子。
“不错,这裴状元和陈修撰确实都是年轻人中的佼佼者,且不说别的,光是这张脸看着都是赏心悦目。”皇上说罢兀自又豪爽的笑了两声。
虽是事实,但皇上同这么多官员在朝堂说,我还是有些害羞的。
我用余光瞥了边儿上的裴宗杜几眼,发现他神态自然。
这裴大人果真还是脸皮厚啊!
皇上这样说,我还得同旁边一起跪着的裴大人起身,拜谢皇上。
“谢皇上。”
“既然刚才有大臣提出了异议,那裴状元的翰林院留职待结,也赐他一个吏部员外郎吧,和陈修撰一起到吏部任职。”这回不是询问其他人的意见了,是皇上直接下了命令。
“谢主隆恩,臣领命。”裴宗杜再拜,脊梁骨依旧挺得直直的。
此话一出,嗡嗡的议论声响起。
比刚才反对我的人还要多,多得多。
吏部员外郎,虽然也是从六品的官,但身在六部中的吏部,又是实权,官威肯定要比区区翰林院的挂名修撰厉害的很。
我心里头也想,怎么皇上这么儿戏呢?
派我就算了,最起码我还在尚书房待了七年,在翰林院做官做了将近一年。
给裴宗杜这个官是怎么回事?
一上来就赐了他职位,给了他实权,翰林院的资历也保存着。
可他裴宗杜才仅在翰林院待了一天,就算是状元郎也不能这般吧。
估计裴宗杜又得被其他官员背地里说一通一通再一通,顶着不小的压力。
不过有他这个例子在,做了对比,我一年直升吏部就显得平稳了点,倒不会被说得太惨了。
只不过,他状元郎加身,又是翰林院修撰兼吏部员外郎,长得又俊俏,这些都加起来。
这么说来,要嫁他的女子可是要比要嫁我的多了啊!
唉,我有点羡慕了,羡慕的同时还有点不甘心。同时倒是也体会了一把平日加在我身上的那种“走后门”惹人厌的意思。
不对!
虽说这样,但是仔细思虑,感觉我占得便宜还是甚过了裴宗杜。
我与裴宗杜还是不同。
直接高升也好,官位慢慢往上爬也好,裴宗杜毕竟还是整儿八经考上来的状元郎,人家笔试殿试都拿了第一的。
我却还是那个七年的小伴读,丢三落四,整日贪玩,不好好读书,还爱偷果子。虽说现在为官明面上做的成熟,体面,让人家挑不出几分毛病了,但蠢笨的心思还存着,甚至时不时展现出来。
外人看我和我看我自己当然是不一样的。
我自己看我看得更透彻,那些我心里存的小心思只有我才懂,我不优秀。
也许在外人看来可能没有我自己认为的那样糟糕,但多多少少我的缺点还在潜移默化存在着。
所以说,不公平还是有的。
甚至我是吃了红利的那一方。
我倒还痴傻,像吃了洗脑包一样对裴宗杜的职位感到吃惊,认为不该。
实在不该的应该是我才对。
不管皇上出于什么样的心给我俩派官。
这一切原先都不是我应得的。
别忘了,我可不是真正的陈家长房嫡子。
我低头跪在宫道上,听其他官员的议论声慢慢小了下来。
最后归于平静。
我猜想,已经成了定局。
说不定这些大臣也都接受了皇上的旨意,在想着要将自家的女儿嫁给裴宗杜以便拉拢。
虽说我也极其受欢迎,但江舟讲究个门当户对。
我算高官子弟,父亲和二叔在朝堂上都是大官,能称得上我们家的不多,要不然以我的受欢迎程度……
肯定陈府的门都被踏破了,嫁我人,指定要比求娶陈蒲语那帮人的数量还要多。
再加上陈家也是官门,自分派别,不好拉拢。
反观裴宗杜就不一样了。
原先我同他在翰林院。
任凭着事态发展,我们俩本来就要一起共事。
这下巧了,同去到吏部,年龄相近,同期任职,在旁人看来,关系是更加的密不可分。
提到他就势必得联想到我。
唉。
裴宗杜一脸的生人勿扰,只看他的性子就只不好接近。我又不了解他,将来事态发展恐怕是要脱离我的掌控了。
虽说我也无甚掌控。
皇上的声音又响起,“无事了就都退下吧。”
荣公公拉了长长的嗓子:“早朝结束了,请各大臣有序离场。”
我还惦记着进士们,想着今年科举考上的新人都拉出来溜溜。
离场的时候隐约听见了“琼林宴”这几个字儿,说琼林宴都过罢了。
琼林宴,琼林宴,这宴是为了迎新进士专门设的。
哦!我说呢,原来是琼林宴上都已经宴请过了。新进士们都已经见过了。
下朝,我跟在裴宗杜后面。
心里头想着,同调到吏部,接下来还是同僚,我应当同他熟络熟络关系。
我虽然人有点顽皮了,书也没读好,但我自己觉着我还算机灵,讨人喜欢。
处好人际关系对我来说还是挺简单的。
但我前头还跟着,一眨眼的功夫,裴宗杜就没了踪影。
恰巧我看见了谢昭远从大殿里头走了出来。
手别在身子后面,走得稳健。
既然裴宗杜没跟上,那就去谢昭远那边吧。
我没提昨日的话,处的关系又回到了我与他的同窗之道,死乞白赖的凑到了太子面前,央求谢昭远,“太子殿下,再给下官批两天假呗!”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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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更20000字儿。
第13章 尚书房夫子
“还批?还批?在陈府里头闲上瘾了?”他拉着一张脸训斥我。
大概语气里还带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今日将你调到了吏部,你一个没考过功名的官,可知升到吏部多不容易?还不好好做事,又要批假干什么?”
看他神色严峻,我虽有诸多话想说,倒也配合着他的脾气。
“你看我这眼今日又肿了,疼。”我指着红肿的眼对他说。
“太子殿下莫非是在气我消极怠工,没有上进心?我哪有,只是眼睛实在是疼。”我算是撒了谎,我的眼睛只有些酸,倒也不疼。
吏部我不太了解,其中的体系我不熟悉。
“莫非你是怨我昨日说的那些话?”谢昭远对我说。“要真是这样,你大可不必讲我说的话放在心上,就当我是对狗说的。”
我:???
我是狗?
身为臣子的,自然不能同殿下计较。
既然太子都这么说了,我当然是讲不在意。
不过鉴于周遭的官员都陆续下朝,人也多,我只能对着谢昭远模棱两可,“太子,您昨日说的下官肯定是不在意的,并没放在心上,您也别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