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时至少她是暖的。
如今连她也冰冷地像一块石头，又该拿什么去捂他呢？
默桥想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起了床。
亦白走到客厅的时候，她正在餐桌旁盛粥，感受到他的目光，她有些紧张地看向了他，“我……做了早餐，吃完再走吧？”
他低头看了眼腕上的手表，“不了，我赶时间。”
默桥讷讷地望着他离开，看了眼墙上的壁钟，七点二十五。
隔天又早起了好一会儿。
亦白正在玄关换鞋，她急急忙忙地从厨房里出来，手里拎着一个保温壶，“这是刚刚煮的粥，你带去公司喝吧？”
他看着她，没有接。过了一会儿，“你不必做这些。”他冷漠地收回目光，“我们同居的原因，苏小姐应该比我更清楚。”
她怔怔地望着他。
因为孩子吗？
他似乎是误会了。
不过也不奇怪，毕竟她当时那样坚决地拒绝了他，即使后来主动去和好，可不合时宜地说出怀孕这件事，只会让他误会得更深。
“晚上能早点回来吗？我……想和你谈谈。”她小声地问。
他没答应，也没拒绝，停了几秒后推门而出。
默桥一直在客厅等到十点。
他开门进来的时候，她正睡着在沙发上。客厅的灯一亮，她猛然惊醒，倏地从沙发上站起，两眼直直地盯住门边的人。
“你回来了？”她问，声音里还带着睡意。
他点点头，从她身旁绕过，走向阳台。落地窗被推开，夜风吹进来，轻微地拂动着窗帘。亦白站在阳台，点燃了一支烟。夜色中微弱的星火，带出一缕缕缠绕的烟雾。
“你想说什么？”他突然看向她。
默桥顿了顿，声音低低的，“亦白，你为什么要把我留在这里？”
许久都没有回答，她咬了咬唇，“只是因为孩子吗？我觉得我们这样很奇怪，我不明白，在你眼里，我究竟算什么？”
算什么？
他猛地盯住她，目光如炬。
她竟敢这样问！
他露出可笑的神情，“那在你眼里，我又算什么？”
“那晚的事你不记得了？”他的眼底闪过一丝嘲讽，“我对你图谋不轨，而你没有拒绝，可事后却要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苏默桥，你有什么资格来这样质问我？”
“我……”她怔得说不出话，沉默许久，“我只是不想让你为难。”
“是吗？”他扯了扯嘴角，“苏小姐是真得在为我着想，还是在为自己的自私找借口？”他冷冷地盯住她，“如果真得在乎，当年为什么要不告而别？你连挽留的机会都不肯给我，你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过的吗？”
五年。
一千多个日日夜夜。
他的生活沉寂得彷如一潭死水。
对她的恨，慢慢浓烈，再慢慢地麻木，最后化为无法抑制的思念。
这一切，她怎么会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他自嘲地一笑，“那时的你在泰国和你的新男友逍遥。”
“我没有……”她急忙摇头，想解释却不知如何开口，犹豫了几秒，她定定地看住他，“我跟他，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其实没有在一起过……”
他一顿，不可思议地看住她，漆黑的眼眸里燃起无法遏制的怒意，“没在一起过也可以是男友，你到底有多随便？”
她被他的怒火吓住，呆愣了好一会儿，“对不起，如果你想听，我，我可以解释……”
“不必。”话音还未落，已被他冷声打断，“对于苏小姐的混乱情史，我想我没有兴趣去了解。”
她看了看他，头慢慢地低下去，眼神越发黯淡无光。
偌大的客厅里一片死寂，只有轻微的风声。
“你还爱不爱我？”她忽然说，声音轻得如同呜咽。
只这一句话，他好不容易克制的怒火再度被激起。他拧眉，狠狠地瞪住她，“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对你死心塌地？”
他的回答，她似乎有所预料。所以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低着头，任由肩膀微微地颤抖。月光擦过她的身体，似乎连落在地板上的倒影也带着一丝委屈与无助。
又是这样！
只要一做错事，她就会露出这种神情，逼得他不得不心软投降。很低级的招数，可对他就是百试百灵。以前是，现在更是。
他真得不敢保证再待下去会不会对她做出什么，亦白烦乱地掐灭烟，大步走向客厅。
然而从她身旁走过时，他的衣角被一只手轻轻扯住。
“我还爱你，一直都爱。”
他没回头，脸上也没有表情，“如果顾城一还活着，你还会爱我吗？”
她一僵，脸色顿时变得苍白。
他甩开她的手，“你和他的选择都是一样的。”
第20章 矛盾（2）
这大概就是他们的结局。
默桥离开的时候，脑子里只有这一个想法。
停住在他紧闭的房门前，她的手悬在半空，久久，还是没有敲下。
世界之大，她竟真得无处可去。
默桥漫无目的地走在北城的街头，绚烂霓虹，璀璨街灯，川流不息的车辆、人潮，编织出红灯酒绿的城市夜景。
是不是每个无家可归的人都会有她此时的心情。
莫名惧怕灯火，惧怕热闹。
不知不觉竟拐入了一片安静的老式住宅区，默桥停住脚，怔怔地望着头顶的小区名。思索了一会儿，她伸手掏出手机。屏幕上的电量已显示红色预警，她快速地翻了翻通讯录，按下通话键。
薛一薇打开门的时候，真得是吃了一惊。
她没想到会再见到默桥。
自从辞职，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似的，杳无音讯。一薇试着找过几次，却都无果，无奈之下只好放弃。
可现在她竟主动出现，在深夜，还一脸的失魂落魄。
一薇端坐在沙发上看她，“你是不是找了干爹？”
默桥被问得发蒙，可明显的迟疑更像是默认。
一薇不禁瞪大了眼，“你……”
她的话被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一薇低头去拿手机，接起来说了几句，她忽然一脸狐疑地望向默桥，“珺姐找你。”
默桥有些发愣，接过手机放到耳边，“喂？”
“你在哪里？！”彼端传来质问的声音，“你知不知道他现在找你找得快发疯！”
“我……我在一薇的公寓。”她答得断断续续。
“你是不是又想不告而别？”对方冷笑一声，语气里带着咄咄逼人，“你究竟想伤害他多少次才肯满意？如果不打算留下，你又何必回来？你简直就是他的灾难！他已经活得够累了，我真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喜欢你？！”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要不要回去你自己决定。苏默桥，做人不能太自私！”
没等她回应，通话就已经被挂断。
默桥呆愣了几秒，突然从沙发上站起。一薇虽然心有疑问，但电话里的情绪听得明明白白，直到将她送上出租车，都识相地没问一句。
不知何时竟下起了雨。
默桥坐在门前的台阶上，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
别墅里没有人，而她没有钥匙。等了没一会儿，两道车灯远远地射来。默桥抬头，局促不安地站起了身。
他从车上下来，神色平静地开门进屋。直到坐上沙发，才抬眼看她。
“为什么不接电话？”
电话？她一愣，急忙从口袋翻出手机，这才发现已经自动关机。
“手机没电了。”她说。
客厅里顿时没了声息，只有压抑的空气在彼此间徘徊。
他点了一支烟，俊脸上显出疲惫之色。默桥这才敢仔细去看，竟发现他的头发、衣服都被雨水打湿了。她的心一紧。
“我只是出去走走。”她没想过就这样离开。
他抽了口烟，声音带着微微的讽刺，“我知道，你一向来去自如。”
默桥说不出话，讷讷地站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
“你为什么要管我？”
他猛地抬眼，似乎不相信她说了什么，停顿两秒，他冷冷地瞥开眼，“我确实没这个资格。”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急忙解释。可他似乎并不想听，冷冷地掐灭烟，起身离开。
默桥的眼底一热，猛然冲上前，从身后将他紧紧抱住。他被撞得身体一晃，袖下的手指微微颤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