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神，定定地望着他的背影，许久，才迈步跟了进去。
偌大的主卧，空空荡荡，似乎许久不曾有人居住。
只是家具摆设仍是当年的模样。
默桥坐在床边，对着地板上一堆搬来的东西，发呆。行李不多，但有些杂，想收拾但不知该如何下手。呆呆地坐了会儿，还是决定先归置一下衣服。
可刚拉开衣柜门，她就愣在了那儿。里面挂着几件衬衣，是男士的。
她正愣神，房门突然被打开。亦白从门外进来，见她杵在衣柜前，脚步一顿，“我来拿衣服。”
“哦。”她连忙退开，望着他取衬衣，一连串的动作，“其实我可以睡客房的。”
听到她的话，他抬头，眸光冷冷地看向她，“你以前不是千方百计地想睡在这里吗？我不过是让你如愿以偿。”
默桥说不出话，愣愣地看着他。良久，她转开目光，脸上显出一丝难堪。
从没想过，言语竟能伤人到这样的地步。同样一件事，她无心而为，可从他嘴里说出竟是那样的不堪。
那时她只是单纯地喜欢他，情不自禁地想去靠近，这样的追求方式确实过于大胆，可她从来没有恶意。
或许他一直都很困扰吧，只是以前不会这样……一针见血。
默桥平躺在床上，两眼讷讷地望着天花板，突然换了环境，她有些失眠。也不知何时入得睡，醒来时已经是中午。
打开房间门，客厅里早已没有人影。只有屋外和煦的阳光，正透过落地窗照射进来。
默桥坐在沙发上，双手环住膝盖，出神地望着地板上深浅不一的阴影。想起这些天发生的一切，她几乎不敢相信，明明前一秒还是没有交集的陌路人，可下一秒，他们竟要在同一个屋檐下一起生活。
亦白的态度，实在让她无法猜测。但有一点却是肯定的，她做不到想象中的坚决，只要他强行决断，她只会被动地妥协。
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这样究竟算什么。
可是，一点都不想离开。
不知不觉竟呆坐了一下午。默桥站起身时，窗外已是霞光满天。
打开冰箱翻找了许久，还是不知道晚餐该吃什么。她向来不谙厨艺，对吃的也不讲究，午餐也只随便对付了一下。
这堆食材还是在客厅里找到的，放在一个大袋子里。
是他早上买来的吗？
默桥忽然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可笑，这屋子除了他们，也再没其他人了吧。
咦？这是什么？
她拉开冷冻室的抽屉，不禁呆住。
满满的一箱榴莲！
他不是最讨厌这个吗？讨厌到不愿多看一眼。
那时毫不知情的她还傻乎乎地抱着一整只榴莲跑到他跟前，一脸献媚地说，“小白师兄，你肯定还不知道吧，榴莲肉在冰箱里冷冻两个小时最好吃了，简直像冰激凌一样啊。”
结果差点被他扫地出门。尤记得他那时的神情，眉头纵得老高，一脸的不容侵犯，“苏默桥，我跟榴莲你选一个。”
她露出一脸为难的表情，气得他差点跳脚。
这样的他，为什么会放那么多榴莲肉在冰箱里呢？默桥手扶着冰箱门，脊背靠上身后的墙面，思绪一时变得恍惚难解。
想了许久，还是决定给他发一条短信。
——“冰箱里怎么会有榴莲？”
默桥按下发送键，盯着屏幕好一会儿，迟迟没有回应。
亦白看到这条信息的时候，刚刚从车上下来。他一关车门，就急忙从车库里走了出来。拿钥匙，开门，上楼，一系列的动作几乎没有停留。
客厅里没有默桥的身影，厨房，主卧，书房，他的步伐停住在阳台前。
伸手拉开窗帘，她果然坐在外面。客厅里的灯光突然照射过来，默桥有些受惊，愣愣地看着他，一时忘了动作。
亦白推开落地窗，眼光扫到她手里的空盘，俊眉一皱，“你……”
她不明白他为何生气，正想开口，他忽然沉声道，“不要再吃了，那是很久以前放的。”
“很甜。”她其实并不在意。
他看了看她，漆黑的眼眸里平静无波，“起来。”
默桥顿了一会儿，缓缓地站起身，她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客厅。深秋的夜晚真得好冷，冷得连脚下的毛绒地毯也无法抵御。
一连几天都是暖阳高照，这个周末也不例外。
她几乎是刚睁开眼就推开被子下了床，连拖鞋也顾不上穿，就急急地跑向了客厅。可惜这里仍是空荡荡的，默桥呆呆地望着玄关处的鞋柜。
他周末也要加班吗？
是真得很忙，还是……他想躲她？
可如果真是这样，他又何必接她来这里住呢？
默桥坐在阳台发呆，目光远远地落在窗外。北郊的风景非常好，暗香疏影，水木清华，只是她始终无法欣赏，这里对她来说实在太过安静。
以至于楼下传来汽车行驶声时，她还以为是自己的幻听。直到手机铃声在耳旁突兀地响起，她吓了一跳，看清手机屏幕上的名字，忙地接了起来。
“喂？”
电话彼端沉默了一秒，“下来。”
车子平稳地驶出了北郊，似乎是朝市区的方向。
默桥侧头望向身边的人，“我们去哪儿？”
“医院。”
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用身体留住男人的女人。
而决定她去留的是一张检验单。
亦白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哪怕是在拿到了检验单之后，他甚至连检查结果都没告诉她就径自收入了口袋里。
那一成不变的表情真得让她捉摸不透。
她想问，却不敢。
候检厅里到处都是孕妇，挺着大肚子，身旁的丈夫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脚下的步伐虽然蹒跚，可脸上洋溢的笑容掩也掩不住。
默桥看得出神，抬头才发现身旁的人已走出几步之外。
他正直直地望着她，漆黑的眼底看不出情绪。
默桥低下头，快步跟了上去。
一路都盯着鞋尖，终于在出医院正门时和进来的人迎面撞上。
手中的挂号单飘了出去，默桥刚想蹲下身去捡。
“你们怎么在这儿？”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她猛然抬头，却对上吴邦彦诧异的面容。她也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表情，竟让对面的他莫名一顿。
呆愣了好一会儿，吴邦彦率先转开了目光，他低头，视线落向那张飘落在脚边的挂号单，伸手捡起，怔怔地看了许久。
“你——”他猛地抬头，神情仿佛见了鬼。
默桥不知所措，目光不自觉地望向身旁的亦白。他似乎没注意到她，视线径自落在吴邦彦身上，深邃的眼眸里带着意味不明的情绪。
吴邦彦顿了顿，“我有话跟……”
“默桥。”他突然叫她。她有些不明所以，“你先去车上等我。”
“哦。”她点点头。
几乎是刚目送完她离开，吴邦彦就怨恨地瞪向了他。
陌亦白面无表情地回了他一眼，“我的。”
“哼。”他愤愤地扭开头。
“你听明白了？”
“废话！”
亦白皱了皱眉，“你确定你明白？”
吴邦彦顿时一脸的戒备，“怎么？”
“我的意思是，孩子是我的，她也是我的。”
第19章 矛盾（1）
他为什么要有这样的情敌？！
虽然早就知道结果会是如此，可是，连表白的机会都不能给他吗？
他暗恋了她这么多年啊！
这可怜的初恋，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
吴邦彦站在原地，恨恨地盯着银白色的轿车缓缓行驶而去。
一路只有窗外的风声。
车子缓慢地停住在别墅楼下，他似乎没有下车的打算，默桥问，“你不回家吗？”
一个“家”字，竟让他的心为之一动。
他顿了顿，视线转向窗外，“不了，公司还有事。”
默桥站在阳台，呆呆地望着他的车子离开。
他们还会有冰释前嫌的那天吗？
很难。
连她自己也这么觉得。
当年分手的纠葛，以及五年分离的生疏，这些都清晰地横亘在他们之间。无法跨越，也无法转身离开，难道他们真得要这样一直彼此折磨吗？
虽然以前的他也很冷漠，也会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
记得那时她追了他好久好久，可他一点动容的迹象都没有。有次她是真得绝望了，抱着他大呼小叫，“亦白，其实你不是人对不对？你肯定是一块大石头变的，不然怎么会捂也捂不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