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儿算计着登基,一边儿惦记着邻国大苍,直到玄睦到了柳家庄,他才觉得时机成熟。
玄国内乱,玄睦又来了朱国,自然不方便助力大苍,这就少了一大隐患。
而苍国连死两任皇帝,初登新帝又十分年幼,朝堂几近崩塌,耶律越又死了,整个大苍只时晟一人勉强撑着。
可时晟毕竟分身乏术,他顾朝堂便顾不得边境,若离开朝堂去往边境迎战,晋王便会着人暗杀苍帝,若时晟留在朝堂,那些乌合之众根本不足为惧,晋王便能派兵横扫大苍。
无论怎么看都是必胜之局,晋王会心动出手也是情理之中。
尽管如此,晋王奸猾,依然不肯正面出击,他绕了个弯子,假意借兵给耶律蛟,许诺了不少好处,让他出头攻打大苍。
却不想,人算不如天算,耶律越突然死而复生,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便重占朝堂,连时晟都不知怎么,对他言听计从。
可炮火已打响,再想撤回已不可能,晋王消息灵通,知晓耶律越四处打探有孕女子,便猜测是他风光大娶的小妾,这才递了消息,让耶律蛟找个有孕女子,假扮成那女子。
世人常言,聪明反被聪明误,说的便是晋王。
耶律越最不能碰的底线便是余小晚,见有人冒充,勃然大怒,驱走全城百姓,放火焚城,生擒数十万敌军,包括耶律蛟。
耶律蛟痛哭流涕,将一切罪责都推到了晋王身上,趁耶律越不备,刺了他一剑,仓皇逃走。
耶律越抬臂挡了剑,伤得不重,本可以追回耶律蛟,却放走了他,只将他的盔帽与长|枪挂在关墙,是以警示。
三人市虎,传到西夷城中,却成了耶律越斩杀兄长,曝尸关墙。
西夷王一怒之下,亲自带兵杀来,阖族上下站在关下唾骂,耶律越不理会,他们便强行攻关,逼得他不得不开关列阵。
西夷王当年轻易便弃了这个二儿子,可见对耶律越本就薄情,如今两军阵前,更是不顾念父子情份,字字句句直扎亲子心窝!
他叫嚣,早在耶律越中毒时,他已知晓耶律蛟几次三番害他,让他活着不过是给耶律蛟练手罢了,死了就死了,他根本不在乎,他也早就看不惯他这个体弱多病的无能儿子!就知道总有一天他会叛国!他不配做西夷人,就该千刀万剐尸首灌铅永世不得超生!
耶律月也跟着跳脚骂,其余兄弟更是骂得难听。
何止骂,他们不顾战场规则,开战鼓未响便冲了过来,长鞭长剑长矛暗器,通通招呼过来,各个直扎他的死穴!
一场混战,便是耶律越也无法全然控制局面,西夷王被一众小兵砍死,三弟四弟五弟都受了伤,耶律月仗着会些巫族秘术,硬生生带着三个弟弟杀出重围。
耶律越并未追赶,如放了耶律蛟那般,放了他们一条生路,为防他们卷土重来生灵涂炭,还特意封了保守派的拓拔家族长子做了藩王,便于掌控。
晋王设计了这一切,逼得他不得不与亲人短兵相见,直面了最不愿直面的局面,耶律越自然是对他恨之入骨,离开西夷之后便毫不犹豫地挥兵南下,一路如入无人之境。
不管怎么说,沐十一的副本剧情算是彻底崩坏了,别的不说,单说必须完成的一条主线任务——登基为女帝。
国都灭了,又怎么登基?
这还是第一个不是因为穿越者崩坏的剧情,而是因为耶律越本尊崩坏出现的连带效应。
说来说去,她也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沐十一侃侃而谈,歇口气,摘掉面巾喝水,还体贴的问她:“姐姐喝吗?”
“我这边还有……些……”
青葱细眉,弯月眼,琼鼻小嘴,好看的紧,这少年……好面善……
对了!
乞丐!
他不就是当日在破庙扒掉上官锦玉镯耳饰的那个小乞丐吗?
第310章 对影成双副本乱炖(31)
“你……”
“什么?”沐十一抬袖擦了下沾湿的嘴, 弯月眼微微睁大,“姐姐干嘛这般看着我?”
余小晚叹笑:“没,只是觉得你长相俊俏,真真儿是个翩翩少年郎。”
沐十一怔了下, 竟有些羞赧,“姐姐,能问你些事吗?”
“你问。”
“女子可是都心悦俊俏男子?”
“那是自然,就如男子喜欢貌美女子一般,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那……”沐十一捏着水壶,扭扭捏捏,“那如我这般的,会有女子心悦吗?”
余小晚睨了他一眼, 笑道:“不止会有, 还会有许多。”
“那……若身份悬殊呢?”
“心悦一人与身份地位所有一切无关, 若因地位便不喜,那便不是真的心悦。”
“哦……”
沐十一失落地挂好水壶, 重新戴好面巾, 呱噪了一路的他, 突然就这么安静下来了,漫漫黄沙中, 只有驼铃叮当。
长路漫漫,白日休息, 夜晚赶路, 一行便是数日。
余小晚心中已有猜测, 可还是想再确认清楚,便试着旁敲侧击,可那沐十一看似单纯好骗,每每问到关键问题却又闭口不谈,或者直言不便说,她绞尽脑汁半点消息都没探听出来。
堪堪行了十多日后,到了一处极小的镇子,全镇上下不过百十口,镇外草木明显多了许多。
驼队停在全镇最大的一栋土楼前,吃了饭上楼睡觉,一如这些日子以来的每一个白日,沐十一与她同屋,打了地铺看着她,其实不必看她也无处可逃,尤其还带着受不得苦的孩子。
一觉睡到日落西沉,再出来,不见了骆驼,全都换了马。
沐十一虽小,却手长脚长,环着他们娘俩同骑,正合适。
“这是最后一处沙漠小镇,再往前便是葛布泊草原,咱们要日夜兼程,不会再躲日头了。”
余小晚终于深刻体会到了何为日夜兼程,当真是一刻不停,每到一处镇子村寨便换次马,困了就直接拽着缰绳在马上睡,反正到处都是空茫茫一片,也不怕撞了人,神奇的是,居然没人掉下来!
就这般不分昼夜,不知经过了多少日升日落,竟然行到了西夷皇都。
沐十一仰头张望了下巍峨的白石城墙,弯月眼璀璨如星。
“到了!”
到了?
余小晚颇有些诧异,不是拓拔家的人当了藩王吗?耶律月这个前朝公主怎会在这里?
她果然还是太低估耶律月的手段了,她不仅在皇都,竟还张而狂之地住在皇宫大殿!
侍卫一路领着他们进了内殿,穹顶壁画夜明珠,金砖玉阶春泉池,耶律月泡在泉中靠着池壁,满手满脖子的项链手串闪瞎人眼。
侍卫示意她一人进去,她抱着儿子,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清透的池水,一望到底,耶律月一丝|不挂的泡在里面,婀娜身形一览无遗。
“莫秋水。”
“是。”
“来,把孩子抱来给我瞧瞧。”
余小晚迟疑了一下,人在屋檐下,还是不要得罪她为好。
她弯腰将孩子朝她跟前稍微送了送。
小言儿习惯了白日睡觉,睡得正甜,耶律月只看了一眼,突然抬臂!
哗啦一声,水波荡漾,那湿淋淋的手直朝言儿抓来!
余小晚一直小心提防着,赶紧起身后退,险险躲过。
耶律月反身趴在池边,那与耶律越神似的眉眼,透着几丝讥讽。
“我不过是看他脏兮兮的,想帮他洗一洗,你躲什么呀?”
余小晚搂紧儿子,淡淡道:“我们一路风尘仆仆,怕污了公主干净的泉池。”
耶律月娇声笑道:“就是因为不干净,才要扔进这池水中好好浆洗浆洗,快过来。”
余小晚又道:“孩子太小,还是用盆子洗比较安全。”
“呵!看来你还没搞清楚自己的身份。”耶律月陡然喝道,“来呀!把孩子给我扔下来!”
一旁侍女闻听,立时拥了过来,余小晚左右躲闪,绕着池子柱子乱跑。
“公主千里迢迢把我们捉来,就是想要一具尸首吗?!”
耶律月嗤笑,“不过是沐个浴罢了,怎就成了尸首?”
对方人多势众,余小晚躲无可躲,搂紧言儿急声喝道:“小孩子娇弱,一个不慎呛了水,说不得随时都能丢了命,公主不见,岁岁有多少娃儿夭折?”
地大物博的东苍大朱尚且如此,何况气候严苛的西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