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
“比如我觉得演员就演好每个戏,唱歌就唱好每首歌,综艺有剧本就按剧本走,没剧本就见性情。”
“立人设不是不可以,但别和本来的自己差的太远。人设未必是坏事,有时候可以是激励艺人去成长的一个目标形象,是为了拔高本身,不是迷惑观众。”
燕灰听了,将酒杯与童水泽的杯子碰了碰。
童水泽就挠头,居然有点怪不好意思:“我就是乱说,其实我也是有点怕,我脑子不快,得罪人了说错话了,都不知道,可怜我助理身体不好还成天帮我东奔西跑。我也是经过考虑的,我怂,冒冒失失,也挺怕打击,就跑路喽。”
“该庆幸的是我家里还可以,就做点自己想做的,开个流浪动物救济所,和猫咖啊宠物店联出产业,或者再去考个学,也想去外面走走。
总之能做自己的时候不多,要把握才好,我还没像我粉丝说的变得更棒棒,怎么能这样苦恼下去。”
他饮了酒,饭局到了尾声,在座的都起身碰杯,童水泽也不拖沓,散席后没多久就闪没了影。
江畔的车停的远,末了身边就剩了孟淮明和燕灰。
他走着走着,忽然叹了口气:“好快。”
孟淮明和燕灰都没听清,“什么?”
“就感觉过的挺快。”江畔摘下眼镜别在领口,“一晃这么多年。”
此时此刻任何的语言都显得苍白。
他们也无深交,可孟淮明记得江畔头破血流的夜晚,手里捏着的那个药袋子。
燕灰记得在昏暗的卧房里,楚鹤那一声信任的呼唤。
——“江?”
楚鹤就是这样,强烈的想要寻求和外界的牵连,他不叫江畔江哥,只单喊一个姓,他说江畔帮他写作文害他挂科,他才不叫他江哥,哥哥是要护着弟弟的,他楚鹤不需要人护着,也能一飞冲天。
从江畔带他踏入这行起,这一喊就是好多年。
江畔有时感慨,幸好楚鹤没有喊他江哥,这孩子对感情的牵绊过深了。
这样不太好,而他也无法承担。
他是他的经纪人,让他去做许多违背意愿的事,教会他屈服和忍让,以及各色的手段。
许多次的绯闻是江畔带头给楚鹤炒起来。
“你只要一点点的亲近,看住镜头在哪里,和他/她见个面,吃个饭,互动一下,剩下的交给我。”
“这是我需要的?”楚鹤头一次知道这个,还颇为陈恳地问。
“是。”江畔给他理一理衣领子,“你需要。”
江畔点了根烟,也不吸,就夹在手指尖看它燃烧。
“你以后打算怎么样?”
江畔笑了一笑,那几乎难以维系的笑容却全无讽刺或不甘,只有疲倦。
也唯有此时,他才显出了疲态,眼角绽开了纹路,笑时就会变得很深。
他抬起头,好似在等什么从难得湛蓝的天空横掠而过。
“新带了个小孩儿。”江畔说:“才十九岁。”
孟淮明和燕灰对视,选择了沉默。
“——江!”
燕灰猝然回头,只见一个戴着棒球帽的少年从江畔车里钻出来,他小跑着来找江畔,但见有外人在场,立即就闭了嘴,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对孟淮明道:“您是孟编吧?”
“你怎么知道?”
少年眨巴眨巴眼,那青春的朝气简直要蓬勃而出,“您帅嘛,而且有文气儿,都说孟编就是这样的人,这不难认。”
孟淮明的脸许多人都不生,这显而易见的奉承接不接话都无所谓。
孟淮明不想按部就班夸他,就点了点头,江畔夹着烟说:“孟哥不是外人,你想说什么?”
少年漂亮的眼睛一弯,“公司通知我前天试的角色成了!”
“嗯很好。”江畔点头:“你很聪明。”
“嘻嘻,走吧江,我要是火了绝不会忘了你。”
笑容从江畔的眼底淡出,他扔掉了快灼烧到皮肤的火,“好啊,我们回去。”
孟淮明与燕灰站在原地。
“你听谁说要叫我江?以后喊我江哥,我大你几圈。”
江畔对少年说,少年耸肩,靠近他耳语了什么,转身的孟淮明恰好看见他扫过来的眼光。
“你别想。”江畔压低了声,后面的话就听不清了。
谁知那少年忽然朝孟淮明喊:“孟编!以后有缘见!”
“走吧!”江畔呵斥。
“唉,好,江——江哥!”
孟淮明转过头,余光看见燕灰也望向了天空。
“什么叫死亡?”燕灰喃喃重复他的问题
“我答不上来。”
燕灰说:“走走停停,你来我往,也许就是生死。”
孟淮明不急着回去,他沉默片刻后,说:“如果生死是两端,那中间的连线或长或短。童水泽的话我也听到了,这孩子挺傻,但说到了一件事,在我们尊重他人选择死亡的权利时,也该意识到,其实死亡不该是被无奈的选择,而是坦然的等候。”
“恩。”燕灰的眼底映出如洗的天色:“你其实也挺会说道理。”
孟淮明就笑了,和他一同在看向天边。
铁鸟在蓝色的天幕中拉出一条笔直的线。
作者有话要说:零点还有一更,完结前都是九点零点两次更新2333谢谢小可爱们的评论投雷呀么么么
第61章
温度逐日上升,厚重的衣服封入了柜子。
孟初七走前留下几盆花,孟淮明半天没弄明白到底是什么品种。
直到某天早晨一推窗,发觉前段时间还翠色的几团,已被嫩黄的六瓣花点缀。
细长的枝条抽出弧度,初阳披洒,每一朵花都犹如镀金。
那是迎春。
节气交替时,燕灰出现了一些反复,整日里闷在家里,总也不愿出门。
文档中《融春3》的字数与日俱增,他沉入了故事的构架,写到情节紧凑处,会焦虑地在屋子里打转,或伏在桌上悄无声息地哭泣。
孟淮明给他新请的心理医生说,也许这不是坏事。
他能集中注意力做某件事,且为之燃烧起热情,这本书会成为他和世间的纽带。
而作为他的身边人,需要做的是当他从故事中抽离,尽量不让他感到孤独和空落。
初七从新家寄来快递,厚厚的信封中有她拍下的风景,以及几张成绩单。
她到底会选择这古老的方式,掩映了害羞,初七依然不是那能流畅且骄傲地说出自己取得的成绩的少女。
可或许她是想用她的方式告诉他们,自己正在变得更好。
林均给她买了条狗,他们家的姑娘在草坪上和那只雪白的大型犬拍照,笑的十分灿烂。
南方的城市已提前投入春天的怀抱,少女身旁有大片的迎春花,一如她留下的那几盆,鲜活而美丽。
孟淮明不得不感慨,初七是个神奇的女孩。
燕灰和他在沙发上共读初七的来信,她并没有刻意掩藏。
信中难得有了几丝抱怨,譬如学校里的同学开始时对她的轻微排斥,潮湿的天气总也晒不干衣服,还有主食的不习惯。
她说她想念北方阳光曝晒后被褥的松软,也想念她的那些哥们,还有叔叔和燕哥哥。
但新的环境,也有新的改变,后来她开始在学校里结识朋友。
她依然个性,却不再显得那么特立独行,虽然初七是这样写,但孟淮明知道,这说明她也在转变,她在长大。
隔了几个月不见,照片里的女孩就有了不同,从她的眼神中,孟淮明欣慰地看到了她的坚持。
时间也许会磨去她的棱角,却不会改变她的本质。
初七的信中写了许多,夹着百来张照片。
孟淮明怀疑她是把手帐本给寄了来,她说纷纷的模考成绩出来,非常之优秀,而自己也要加倍努力。
和林均去看了《你来我往》的电影,身旁的姑娘哭的很凶。
她说与林干爹相处,发现他其实笨笨的很可爱,林均似乎不能很好表达感情,于是许多地方显得格外笨拙。
她问他,因为你的性格,没有很困难的时候吗?
林均就摇头,怎么会没有,只是外人看来我想要什么都能拥有,从未知道这背后的艰辛。
他对初七说,不可能没有不艰难的时刻,并且那是在你所处环境中,无法解决的困难。
我们为什么喜欢看电影、电视剧和小说,因为我们知道,即使主角他遭受背叛、贫穷、疾病、猜忌,乃至所有人都不能理解他,都怀疑他的时候,他还是坚守着自身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