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想,他走的便越发快起来,冷不丁身后响起脚步声,他心里忽的一突,一种莫名的危机感涌上来,他的确不甚聪慧,可预感却十分准确,他小跑起来,心脏扑通扑通乱跳。
身后的脚步声也急促起来,程欢撒丫子狂奔,在小巷子里钻来钻去,却没想着这时候人多的地方才最安全,只一门心思快点跑。
跑着跑着就钻进了死胡同。
他回头一看,方才的校尉正拖着刀一步步朝他走过来。
“你……你想干什么?”
校尉耸耸肩:“别紧张,我杀了不少人,动作很快,不会疼的。”
程欢白了脸,他要被杀了,可是谁要杀他?
陈荣的脸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随即便摇了摇头,他看陈荣,只觉得他和自己差不多,并没什么大出息,他自己连只鸡都没杀过,自然不信陈荣敢杀人。
可除了陈荣……
他突兀的想起来那天御书房里轩辕凛的话,心里一阵阵的发冷,脸都白了。
校尉一笑:“哟,这是猜着谁派我来的了?那你黄泉路上好走。”
他心里不将程欢放在眼里,本来这些阉人便没什么本事,行为做派又像极了女人,瞧着便让人心里厌恶,因而这刀他挥的漫不经心,全然没想过会失手。
直到金属碰撞的动静传过来他才一愣,视线一瞥,就瞧见了刚才撞飞自己刀刃的暗器斜斜插在墙里。
他警惕起来:“是哪路英雄路过?”他自怀里掏出一块银子晃了晃,“若是缺个买路钱,还请笑纳。”
无人应声,校尉心里觉得不好,这不像是性质突发来管个闲事的样子,倒仿佛是专门来护着这阉人的。
他心思急转,实在不明白,程欢这样的出身,这样的脾性,什么人会大费周章护持他,难不成是宫里那位?
可往日里只听见程欢如何受罚,并未瞧见他受了多少赏赐,怎么看都不像是受宠信的样子,更遑论派高手暗中护持。
他一边竖起耳朵听周围的动静,一边小心翼翼的朝程欢靠近:“还请兄台行个方便,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就是。”
他将银子丢在地上,想了想又加了一锭,他倒是不心疼,最后总能再找陈荣讨回来,只是很怕这来历不明的高手不肯罢休。
周遭仍旧无人应声,校尉静立片刻,没听见动静,只当人走了,心里一松,这才抬头看了眼程欢,他还木呆呆的站着,他周旋这半天,对方动都没动。
他只当是程欢胆小如鼠,被吓傻了,眼神一凉,抬手就要再砍,手腕却是一阵剧痛,兵器被打飞出去,他闷哼一声,右手剧痛起来,他瞧见有血从手腕处淌出来,整条右臂都酸软无力起来。
他的手筋被人挑断了!
校尉不可置信的盯着手腕看,愤怒随即涌上来,可又被理智硬生生压了下去,对方出手这样狠辣,功夫又显然在自己之上,若是想杀自己,简直轻而易举。
搭上自己一条胳膊已然出乎校尉预料,他万万没想到,不过是个阉人,竟能付出这样大的代价。
当下也没了再杀程欢的心思,跌跌撞撞的往回跑了。
暗卫瞧了眼程欢,见他还直愣愣的戳着,便捏起一枚石子轻轻扔了出去,程欢身体一颤,眨了眨眼,脸上才恢复了几分神采。
他看了看眼前的情形,地上散落着暗器和长刀,校尉还流了一滩血,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程欢猛地一颤,仿佛是现在才想起来害怕,可脸上又不全然是畏惧,还有些别的神情漫上来。
只是不等暗中那人瞧清楚那到底是什么情绪,程欢便靠着墙蹲下了,慢慢将头埋进膝盖里,仿佛睡着了一般,半晌没动弹。
暗卫摇摇头,心道这也太心大了些,也不怕那人去而复返,再来杀他。
他心里嫌弃两句,正要再丢枚石子将人喊起来,手却一顿,忽的反应过来了,程欢方才的表情,是悲哀。
【作者有话说:副CP要出来了】
第40章 处处不安生2
周遭慢慢热闹起来,即便这条巷子里仍旧没人来往,可程欢也没再继续蹲下去,他抓着袖子揉了揉眼睛,低着头站起来,径直将银子捡了起来,又握着那把剑拨弄着尘土,将地上的血迹都遮掩了,这才将东西丢在角落里,抬脚走了。
暗卫眼里露出惊讶来,这人明知道有人要杀他,竟还替对方遮掩,莫不是个傻子吧?
纵然心里诧异,他还是一路跟着他,瞧见他在布庄买了寻常衣物换了,而后头也不回的出了城,心里有些纳闷,这是要去哪里呢?
然而主子的命令是护他周全,暗卫也不管他要去哪里,只管跟着就是,他本以为程欢这人走的这般坚决,总该有个去处才对,自己应当用不了多久,便能回去交差了,却不想他每到一个地方,停上两三日便又要离开。
倒不是游山玩水,只他这幅样貌,走到哪里都惹眼,即便心里只是想着安安生生找份活计做好养活自己,也不得安生。
女人还罢了,最多只是瞧两眼,男人就放肆的多,总爱动手动脚,程欢脾气说不上好,虽然自己没多少武力,可仍旧敢拼命,逮着敢暗地里占他便宜的,二话不说就是一顿揍,他们才走了几个镇子,却是每处都得打一架。
暗卫整日里躲在屋顶上丢暗器,险些将人家的屋顶薅秃了,手腕都发酸了,可又不能眼睁睁看着程欢受欺负。
他心里发愁,这样下去,他怕是得跟着这小太监一辈子了。
他心里万般不情愿,思前想后还是暗地里用了些手段,嘱咐一家药铺将人留了下来。
程欢一直在寻摸活计,倒是不觉得意外,见人肯用他,很是高兴,他并非是惫懒的性子,先前又因为做了许多白工,对能赚钱多了些迫切,跟着老大夫出诊坐堂,都很是认真仔细。
他模样好,乖巧起来,很招人喜欢,老大夫不知不觉便会教授他许多东西。
医家又向来受人尊敬,也鲜少有人敢在这里放肆,程欢一连呆了小半个月,日子难得安稳,暗卫松了口气,仔细记下了地址,便折返回凉京了。
程欢对此一无所觉,仍旧每日里跟着老大夫忙来忙去,老大夫医术好又心善,每日里来买药问诊的不计其数,程欢忙忙碌碌的,每日倒头就睡,竟没再有别的心思来想起当日的事。
他如今还有些困惑,仿佛是忘了那天他是怎么从凉京城里跑出来的,只隐约记得轩辕凛真的派了人来杀他。
可仔细去想,又很模糊,好像是自己癔症了。
程欢也不深究,他从不和自己为难,以往好歹还有张尽忠肯惦记着他,如今他却是越发没人心疼了,若是自己再和自己过不去,日子还怎么继续呢?
因而他每日里嘻嘻哈哈,跟着小药童处理药材,偶尔认几个字,或是被老大夫逼着去背医书,闻那些味道苦苦的药材,日子枯燥又忙碌。
这日外头忽然下了雨,医馆冷不丁就清净起来,程欢早起后戳在门边看外头哗啦啦的雨,有些茫然的发现自己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
小药童还没起,这样的天气总是容易让人困倦的,他年纪又小,贪睡也正常。
程欢却睡不着,他也躺不住,膝盖顿顿的疼,他心里不在意,可到底不舒服,慢吞吞的收拾了医馆,又研磨药材,可没了病患,这地方到底太冷清了。
他抱了抱胳膊,觉得有些冷,在椅子上坐下来很快不自觉的缩成一团,外头雨声越来越大,程欢愣了愣才想起来,夏天来了,雨自然就会大了。
他无意去想凉京城,可膝盖一直在疼,他抬手摸了摸,只觉得凉飕飕的,便又想起来那日被轩辕凛罚跪的情形来。
他心里一叹,眼眶有些发酸,伺候了轩辕凛这么久,别的记不起来,竟然只想着那样不好的事情。
他就算在宫里的时候差事做的不好,也总惹人生气,可伺候人伺候到了龙床上这事,却是一个字都没提起过,他也知道睡了一个太监这名声不好听,怕轩辕凛和自己一样被人背地里嘲笑,连做梦都不敢提一个字。
却没想到,他还是不放心。
特別行動グループ
程欢眼眶又烫了,他抬手揉了揉,闭上眼睛闭着自己装睡,心里却越来越难受,睫毛很快就湿了。
他有些生气,觉得自己实在是没出息,用力抽了抽鼻子,抬起袖子揉了揉脸,却到底还是睡不着,只能趴在椅子上,傻呆呆的看外头下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