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对。
这不是死亡。
这是活着。虽然模糊,但我确实是在别人身后抱着她。
第46章 纯白的重逢
丰余良身穿朝服,直接佩剑走入大殿,却也不见御卫阻拦。只见年幼的皇帝与六个老臣面前各个摆了酒席,举杯共饮,却都持着酒杯愣在位上。
“余良至,扫兴否?”丰余良如此问道,像是豪气一般笑了。众人面面相觑,苍老皓首的老臣们与年幼的皇帝都半响不吱声。
“丞相……何出此言,我等正言席上缺贵,酒过半巡丞相至,我等幸哉”翰林学士说道,捋着白花花的胡子。
“圣上何故突摆酒席,宴请众臣,可有说法?”他又笑着看向年仅十二岁,龙位上的皇帝。
“爱卿实有不知,母后曾嘱我朝上老臣皆珍宝,朕久久铭记,今日闻御库馆修成洪宁全书,故宴请存续朝堂三朝老臣,以慰先帝壮志。”
“先帝修洪宁全书不成,与众臣陨命贼手,是因文人误国之果。”丰余良露出了不可一世的表情,在六个低桌旁来回游荡,似乎是确认着皇帝没有私自交于他们什么东西。“况且太后遗言,妇人之见,若有尧舜之志,岂容后宫干政?”他拿起了学士的酒杯,里面满是雄黄酒。
“爱卿有理,朕惭愧。”小皇帝道。
“想我大吕开朝,横扫八荒六合,就是因文人匹夫,以笔墨废弓马,终招致大祸。余良既为相,当是鞠躬尽瘁,辅佐圣上。如此酒席,当散!”丰余良将杯子递回给大学士,让他饮尽,才笑着夺过杯子,敬所有人,众人回敬,一齐饮尽。
“丰贼!”大学士突然拍案而起,“可知大吕上下恨不能生啖尔呼!”丰余良一惊,又怒,拔剑将大学士刺死。却又觉得腹痛恍惚,这才发现其余五臣皆倒。又惊又怒,以剑指帝道:“黄口小儿!汝敢鸩孤!”
“丰贼!今日六卿皆持鸩,乃玉石俱焚之计,悲哉壮哉,汝当死矣!”
丰余良欲上前殺帝,帝绕柱而逃,丰余良倒亡。帝遂下令围相府,丰家诛族
庆永三年,六月,布谷德长公主杉樱联合禄王、贵吉尔氏族、安族五部游勇等各方势力,于博德老营折箭结成新的十箭联盟,众人拥杉樱为女王,率一万大军向定西关进军,朝卓娜提亚后方发起进攻。镇守布谷德西部的丰绒花率军后撤,杉樱遂破定西关,下甘州,甘州城守倒戈。七月,十箭军人数增加至三万,杉樱欲直攻单宁府,安慕恐各路布谷德军增援使大军首尾不顾,杉樱令遣使洛阳与黄头军结盟,补缺进攻空隙,遂进军单宁府,单宁府告急,卓娜提亚调遣各路布谷德军回防。黄头军王彩、王云姐弟率军四万北上,两路大军于八月会师单宁府,开始围攻。
若杉樱在布谷德各路援军到达前破单宁府,则卓娜提亚亡,若彼时不能城破,则前功尽弃。
同时,庆永三年七月,因丰余良于京师被十二岁庆永帝鸩杀,辽东军四分五裂,短时内无力再助即将爆发西域决战中的盟友卓娜提亚。大吕诸侯静待决战结果,以决定对于布谷德、十箭联盟、黄头军三方哪一边落井下石,以平一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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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宁府,夜。
当夜无眠,数万大军聚集城外,火把如银河浩瀚,投石机抛出巨型火石,仿佛一个个火流星般拖着尾炎飞入城中。
城池外,三千精兵当万众。城池内,处处失火,红光通天。
白狼将军一骑站军前,虽然军容威严,整整齐齐,脚下却都横着无数尸体。
五千精兵,挡了三回攻击,折损两千,损敌三千。
“战争的味道。”
红古将军道,他擦着战刀,已满是缺口。一袭征袍也是鲜血浸染。
“死战!”
他喊道,众将士便一齐呼喊。齐声震天,士气高涨,令对面十箭联盟士兵胆寒。大军呼喊三声,余音围绕在城墙上空。突然空中惊雷起,瞬如白昼,雷声惯耳,人马皆惊。随后大雨忽降,又空中乌云裹月,煞是一副鏖战之夜的景象。
大雨过境,一瞬就浇灭了城中被投石机火石点燃的无数大火,战场过雨而清,只有士兵的星散火把没有被浇灭。
“天助我女王!”红古将军大呼,如此及时雨必然速来速去,却来得及时,只能用天数来解释了。士气高涨,斗志高昂,对面的大军则正相反。
“战争的味道!痛快!——随我冲锋!”
红古将军一马当先,出城退敌的三千布谷德军山呼潮涌,对着攻城的十箭联盟发起了反冲锋。黑暗的大地上,红色的散星向着同样红色的浩瀚银河涌去。
那原本应该融入更大的一方,从此消失。正如石子丢入江河。
但人不是星辰,十箭联盟的士兵为攻城列阵,器械在前,被阻挡去路后阵列渐乱,又因及时雨而士气涣散。见布谷德军竟然脱离城下,迎面杀来,大军便乱了阵脚,互相踩踏,乱作一团。
小小的星尘,竟把银河冲的七零八落。
城中大火被浇灭,军民慌乱便减轻了很多。
白狼将军策马冲向李府,在大门前下了马将马绳递给佣人,便进了大门,结果就在正堂前的院子里被御前侍卫拦了下来。
“城外在激战!乱作一团,为何要开城门!我要见女王!”白狼将军怒道,侍卫们却还是不让他继续走。
卓娜提亚女王自从来了单宁府,便一头扎进被废置的李府不肯出来。据说是在府内朝尚阁内呆着不肯出来,传令也是代人传话。单宁府本地的仆人都称如此不妥当,因为朝尚阁乃不祥之地,当年李家被满门抄斩,朝尚阁的越制就是罪状之一。卓娜提亚却无视了这些声音。
若是到远点的街坊,还能看到李府的朝尚阁。到了夜里朝尚阁的顶层单亮,也看得到一女子婉身而坐的影子。也就只有靠这个,大家才能确认卓娜提亚还在那里。
白狼将军虽然心切,但也畏卓娜提亚,虽然莽撞,但也知道擅闯李宅内部到朝尚阁,应当会惹怒卓娜提亚。惹怒卓娜提亚之人,从未有过好下场。
他见侍卫还是死拦着自己,也只能作罢,出了大门从佣人手里接过坐骑,准备回阵前去了。却在街上听到城墙那里的嘈杂越来越响,仿佛是发生了什么。便策马疾驰而去。
红古将军越战越勇,杀进了十箭联盟的中军。若是再努力些,将这军队整个击溃也非不可能。
但应该是不可能了。
只见安族旗起,无数精锐的骑兵出现在溃败的军队当中。如件坚石一般难以被溃败的士兵撼动。
安慕手持十字枪,策马从中军带兵杀出,正如恶鬼跳出炼狱一般。
十字枪一挥,随着疾驰便有数个布谷德兵被刺下马。她单手一挥十字枪,枪尖环身如圆月,四面九尺竟无人敢近。
黑暗当中,安族军队已经如刀尖一般冲进了布谷德军内部,那些人周围的士兵便纷纷如风摧枯叶般纷纷落马。黑暗当中,虽然看不见鲜血的绽放,但势不可挡的猛将依然是面对面。
红古将军迎面讨之,一□□去被安慕从马背侧身躲过。再调转马头时十字枪已至眼前不到一寸。
如掣电一般,枪尖一闪而过。
大雨停了,乌云过境,天空放晴,银河伴月皆出。
红古将军立于马背,只是看着安慕收回十字枪。三个枪头中只有侧面的枪头上沾了血而已。
“终于……我也不能侍奉女王了吗。”红古将军喃喃说道,胸前的护心镜断裂而落。遂鲜血从头顶而出,从鼻梁一线红至脖颈,整个人跌落马背。
“随我进城,斩下卓娜提亚的人头!”安慕举枪高呼,一马当先冲向了门户大开的单宁府。
城墙上的守军见大军来袭,纷纷开始扔石放箭。却因为城门大开,也是发挥不了太大的作用。眼看着赤红的星点从城外涌入城内,刀剑喊杀声四起,布谷德军开始退入城坊。十箭联盟步步紧逼,眼见主力便都已经从城门进城,一部分人上城墙,大部分则继续深入单宁府。
“伏兵!”
城墙、堡垒内突然出现了无数身披甲胄的布谷德精军,令十箭联盟反应不及,转眼间就被布谷德精兵赶下了城墙。顿时箭如雨下,刀声四溢,城门旁的布谷德军成了多数。深入城坊的十箭联盟军队刚听到后方的异动,意识到后方中了埋伏时就为时已晚。布谷德亲军紧紧关上了城门,又从城垛浇下准备多时的铁水,将城门紧紧封住。如此一来,安慕的军队便被切断了后路,堵在了这单宁府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