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番外(7)

作者:杨花作白首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我乖巧地坐在每天早上我都坐着等他带回早饭的地方。以往的时候,当窗外射进的晨光落在桌脚时,照就会回来了。可是今天直到那光越来越烈,直落在我身前的时候,照还是没有回来。

昨天并不是二月十五。

我总是习惯以恶意揣度照。我想,这个魔头不会被除了吧。

那样想着的时候甚至生出几分释然来。仿佛将来能逃避什么似的。与之而来的还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麻麻苦苦的情绪,像飘在湖面上的风一样清淡而捉摸不定。我刻意不去想这又是为了什么。

我又想,以照的功力,想来除他也没那么容易。

那么是厌倦了吗,比我这个装儿子的先行厌烦了吗。

一时间竟不知该以何种情绪面对这个想法。有些茫然。

直到那日光已倾斜到桌角,我才听见熟悉的脚步声。

仿佛一直悬在心头悬而不落的巨石倏忽消失,竟有些劫后余生的轻松。

我回头扑进照的怀里,心道,这是我应该的反应。

结果又听见一个陌生的,慵懒到显得傲慢的声音。

那人红衣刺目,看着我的眼里是八分的探究两分的轻慢。

我第一眼就不喜欢他。想来他也是第一眼就不喜欢我。

谁知道这姓苏的如此厚颜无耻,竟从此以后便插进了我们的生活。

我曾经撒娇似的问过照,为什么不赶他走。

“他是我的朋友。”

照的神情竟有一瞬的温柔,和看我时完全不同的温柔。看得我一怔。

不喜欢,不喜欢照的眼睛里露出这样让我陌生的情绪。

第14章

为了庆祝我十八岁的生辰,照许我到集镇上玩。

对了,照曾经问过我可否还记得自己的生日。我那时还以为他是怀疑了,便低下头露出可怜兮兮的无辜神情,道:“我是个粗使下人的孩子,不记得什么生日。”

我偷眼看照的神情,却不是我预想中的怜悯与同情。那目光浅淡地落在我身上,仿佛能把一切看穿。

那一刻我几乎以为他知道了,全知道了。

紧握住双手不让它控制不住地战栗。

结果照只是摸了摸我的头,道:“那就把三月十五当作你的生日吧。”

三月十五,是顾家被灭门的那天。

也是我被照捡回来的那天。

我乖巧地点点头,掩去眼中复杂到让我头疼的思绪。

十五岁以后照就不再牵着我的手带我逛集镇了。想来他是顾及我少年人总热衷于脸面。

后来慢慢的,知道我认路以后,就让我自己出去玩了。

在照说“以后你就可以自己出去了,不必和我说”时,我流露出恰到好处的三分留恋和七分期待。

照是个笨蛋啊。怎么可以给我这么多自由呢。

我那天出门的时候总有些不安的情绪。没来由的不安。

我忽然想到照那时候说的话:“我会养你到十八岁,当亲儿子一样养。”

我踏出门的时候,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照。

“爹,和我一起出去吧。”

照正擦拭着他的刺骨剑,神情专注,闻言抬头看我一眼,露出点点歉疚,说:“最近事情有些多。”

我顿时心生不满,自己踏出了门。

后来我才知道,照的“事情多”,究竟多到了怎样的地步。

多到了整个武林都喧喧闹闹着要除了他这个大魔头,四处寻找他的行踪。

在给照买桂花糕的时候遇见一个奇奇怪怪的人,用露骨的眼神打量着我。

我被那人的眼神看得有些烦躁。

结果刚踏出那糕点坊的门,就觉得眼前一黑。

脑海中想的最后一件事竟然是,给照带的桂花糕可别掉了。

再醒来时,是一圈我熟悉不已的正派面孔。他们义正言辞,大义凛然地对我说:“顾少主,一直以来你都在认贼作父。”

多年以来在心底的暗自猜测,而今终于得到了答案。

我想我该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再挤出几滴眼泪给我的亲爹。

结果脸上却僵硬得不得了。真是,明明在照面前都装得得心应手了不是吗,为什么现在反而装不出来了呢。

当他们要我继续伪装成大魔头的好儿子,再趁其不备一剑杀了他。

我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正派们见我点得如此干脆利落反而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只是一个山羊胡的老头捻着胡须笑道:“不愧是顾家主的儿子。不仅长得像,连心性也是这样豪爽。”

我却在想,是这样的吗,儿子像父亲?

那照呢,照是不是也像他的爹一样,其实根本不想当这个魔头的呢。

临走时我对他们说:“鬼教教主和那魔头关系密切,你们想办法缠住苏幕。”

第15章

那天回去的时候,月亮已经悬在天边许久。那清冷的光辉洒在门前,像是一地的霜。

我推开门,手竟然有些发抖。

照正半背着我擦着剑。近日来他擦剑的频率是越来越高了。他的半边脸被月色勾勒出一道温柔的边,半边脸隐藏在浓重的夜色之中。

我怔怔地想,照长得应该是像他爹的吧。

“爹。”我开口。

照冲我笑,还是那样的笑:“回来了,玩得开心吗。”

我点点头。

“儿子今天十八岁了。”

我点点头,注意到他停下擦剑的动作。

“本来给你煮了面等你一起吃晚饭的。”

我看向桌案上,一碗热度不再的长寿面。

“我想了想,还是出去找你了。找不到。”

我注意到照没有将刺骨入鞘。那冰冷的剑锋,在夜色里灼灼逼人。

我拔出了傲霜。

他挑眉,坦然地望着我,仿佛就在等这一刻。

他接过我咄咄逼人的剑招。他不会没察觉到致命的剑意。

虽然我这一招一式都是他教的,我却从来不知道他的真实实力。他和苏幕比划的时候也只是纯比剑法,让我看不出他内功练到了什么地步。自从苏幕一次剑气险些误伤了我,他们每次比试时都会到后山去,我就鲜少再看过他出手。

每日看他吃粥时的幸福神情,想来五感的刺激还没有淡到消弭?

我知道我在赌,赌他是否踏上他父亲的老路,只是将那魔功练得点到为止。

将剑横上他脖颈的那一刹那,我以为我赌赢了。

我想像以前开玩笑似的拍拍肩告诉他,魔头就是应该好好练魔功,不然只会落得这般下场,然后再把傲霜一丢,将今夜发生的事当作父子间的一场小小比试。

但是我对上他那双平静如一潭死水的眼睛,我知道不可能了。

真是笨蛋。

鬼使神差地,我想问他一句话:“你可曾……”

他却不给我机会,打断我时脸上还挂着笑,无情的笑。

他道:“不曾。”

那便不曾吧。我将剑割破他的脖颈,真是脆弱的脖颈啊。

他慢慢倒了下去,嘴角那丝笑意凝固在嘴角。

我慢慢走上前,揽住他就要软在地上的身子。

我紧紧地揽住他。熟悉的血腥气。

印象里他身上总是有这血腥气。又好像,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了。

是我习惯了,还是他改了?

我想起我十五岁生辰那天。

和他从集镇回来,他让我自己去集镇上玩的时候,我还有些不高兴,那天连桂花糕也没给他带。

回来时候却看见桌上一碗热气腾腾的面。

那个笨蛋那么多年了连碗粥都不会煮,煮这一碗面,我不知道他究竟忙活了多久。

他有些笨拙地冲我笑:“我爹以前老是在我生辰那天给我煮面。”

真是的,一个魔头怎么能煮面呢。怎么能……露出那样的神情呢……

压下心头怪异的感受,我几乎是狼吞虎咽地吃下了那碗面。

那一夜我怀着奇怪的心情靠近床榻上的他。

平时总是云淡风轻地笑着的人,在梦里却好像过得不安生。

我伸出手,抚上他的眉心。

我来来回回地打量着他的脸,仿佛我从未认真看过他一般。

他的唇很薄。薄唇的人大多薄情,我忽然想起这句不知是在哪个侠义本子里看过的话。

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低下头吻住了那唇。

清浅又柔软的滋味。

仿佛被惊扰一般,他偏了偏头。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那紧锁的眉心,似乎又凝上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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