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哥，好厉害！”一个清亮的女童声。
远处，有几个小孩，都仰着头地站在一棵大树下，随后，一个他千寻百觅的声音传来，道：“接着！”从树上飞落一个果子。
“哇，谢谢小哥哥！”
“我也要！”
“小哥哥，我也要！”
“哈哈哈哈！”
沈昱坐在树枝上，从身边茂密的树叶中，翻出一颗颗青黄的果子，快活地朝树下扔，露出一排白白的牙齿。
沈昱还准备再摘一个果子，这时看见了正在一瘸一拐走路的柳长钧。他摘下果子，没有丢，身手敏捷地爬下了树。
“长钧！你怎么跑过来啦？”沈昱担心的自然是他的脚。
“……”
柳长钧停在了树下的几米之外，无声地望着跑来的男孩，眼神有些幽怨。
沈昱完全没有注意到小孩的情绪，将果子在衣服上擦了擦，笑嘻嘻地递给柳长钧，道：“这个送给你！”
柳长钧接过果子，就砸到地上。果子啪地裂开了，溅出乳白色的汁液，在地上滚了几圈，方才停下。
树下的那群小孩瞧见那可怜的果子，登时一哄而散，沈昱却自始至终都没有看一眼，他紧紧地盯着柳长钧，一声不吭。
“为什么不等我？”
“为什么我都能坐在那儿你不行吗？”
这还真不行。沈昱偷偷想，“你再随便发脾气，我就不要你了。”
“那你去要他们吧！”
柳长钧愤怒地喊，幼小的身躯不住颤抖。
他们？沈昱下意识地回头看，望见空荡荡的一片，忽然明白了，这不就和上次见到王斌一样的情况吗？可是，他没有让柳长钧找他们玩儿啊……
“你不喜欢他们就直说嘛。”沈昱好笑地说。
“我不认识。”柳长钧语气很强硬。
沈昱苦笑着想，他孤僻的性格也是没谁了，他缓声道：“那你都不认识人家，怎么能随便说不喜欢呢？”
“……”
“你的脚疼吗？要我抱你吗？”从这儿到那栋教学楼，可不是一小段路程。
“……”
沈昱叹了口气，“好啦，别生气了，我也不认识他们。”
柳长钧别扭着不说话，沈昱连哄带骗地劝了好一阵子，他才吞吞吐吐地说：“明天我不来了。”
“你！”沈昱气不打一处来，急道：“还软硬不吃了？”
“不是……”
柳长钧早就被沈昱说得软了心，只不过是拗着一股气不愿意给沈昱好脸色看。他解释道：“明天要去参加一个生日会。”
沈昱愣了一下，转瞬就欣然地答应了，“好呀！”
柳长钧懵懵地抬起头，“你不想见我吗？”
“想呀，但你又不能不去。”
“你至少要挽留一下我。”柳长钧小声嚅喏。
沈昱哈哈笑了两声，道：“那你告诉我，是谁的生日会？家人？”
柳长钧摇摇头，道：“是我的小妹妹。”
“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的？沈昱爆出一串大笑，惹得柳长钧不悦，“不准笑，我们有娃娃亲的！”
果然，沈昱立刻收住笑容，认真道：“什么亲？”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娃娃亲。”柳长钧一字一顿道。
沈昱吸一口冷气，不得了，大户人家就是不得了，他以为这种带着封建气息的行为早就消失了。
但感叹之后，沈昱还有点好奇，毕竟他也只是道听途说，“你跟我讲讲，定了娃娃亲会怎么样？”
柳长钧嘟起嘴巴，皱着眉头想了想，道：“不知道，但她是我的人了。”他瞥见沈昱难看而复杂的表情，咳了一声，补充道：“是爸爸妈妈叔叔阿姨说的，还有珈吟妹妹。”
“珈吟妹妹？”
“嗯。”柳长钧点点头，“她叫黎珈吟。”
爸爸妈妈叔叔阿姨，还有珈吟妹妹……沈昱情不自禁地默念一遍，挠了挠头，决定岔开话题，他道：“那你要好好准备礼物了。”
这时，他们已经走回了那栋楼，因为他们走得极慢，人都快走光了，大门前就停着柳家一家车，常香岚远远望见他们，无奈地舒了口气。
“好好准备礼物？”柳长钧好像很新奇，年年礼物都是大人们准备好，他还真没考虑过这些。
“阿姨好！”
沈昱笑着钻进车里，和柳长钧并排坐，继续道：“那当然，你要送给女孩子呢。”
柳长钧陷入深思，久久，求助地望向沈昱，道：“怎么准备？”
“啊？”沈昱正在窗边看风景，随口说，“你可以做个贺卡啊什么的。”
“怎么做？”
“用手做。”
“……”
车内突然安静得有些诡异，沈昱收回视线，扭头看向柳长钧，呆呆地问：“你不会吗？”
柳长钧摇头。
“呃。”沈昱犹豫半晌，试探地问：“那你去我家？我教你？反正我家也没人。”
谁知柳长钧愉悦地同意了，说话的语气都变得轻快，“常姨，下午我再给你打电话，你来接我。”
第10章 青梅
“我家小，你别介意。”
沈昱打开门。
“喔！”
一路上，柳长钧的眼睛都仿佛在发光，对周围充满了好奇。
一进到沈昱家门，他踢掉擦得油黑的小皮鞋，望见玄关处的三双拖鞋里，选了一双较小的就跑进客厅里。
沈昱无奈，穿了沈明安的拖鞋。
“看什么呢。”
沈昱走到他身边，手放在他头顶，目光落在他的脸上。他当然知道，楼下是一片游乐设施，现在正挤满了人。
柳长钧扶着窗台，踮着脚尖地望，“你会去那儿玩吗？”
“你猜。
沈昱把窗户打开，燥热的风吹进，带进了窸窣的笑声。
“饿了吧，你想吃什么？”沈昱顿了一下，改口道：“你想吃什么面条？”
“你只会下面条么？”柳长钧心不在焉地问。
沈昱尴尬地摸了摸鼻尖，“方便嘛，也会炒米饭什么的。”
“面条，要番茄鸡蛋。”柳长钧道。
“好，一会儿记得关窗。”
沈昱将客厅的空调打开，进了厨房。
柳长钧没看多久，就溜进了厨房。
沈昱一个灶台在煮面条，另一个灶台在热油，旁边放着一盘碎碎的番茄，和一碗鸡蛋浆。
沈昱瞟了他一眼，笑道：“你出去等着，这里好热。”
柳长钧好奇道：“你要炒菜吗？”
“对呀，你不会喜欢吃荷包蛋吧？”沈昱倒番茄的手一僵。
“随便。”
“嗯。”沈昱擦了擦汗，“出去等着。”
柳长钧哦了一声，从厨房跑了出去。
那边面条已经煮好了，沈昱把面条捞到两个碗里，开始专心炒菜。等到番茄出汁了，才把鸡蛋铺上去，咣咣地翻炒着。
菜还没炒好，柳长钧又进来了，这次手里却拿着一条毛巾。
“沈昱，沈昱！”他拉开门，兴奋地喊。
“怎么了？”沈昱没有回头。
柳长钧钻进厨房，两只手举起毛巾。红扑扑的小脸蛋，唇角微微翘起。
沈昱抽空看了他一眼，下一秒就忘记了动作，半晌，才道：“你拿错毛巾了，这是我妈的。”
“啊？”柳长钧乌溜溜的大眼睛满是惊讶，“粉红色的那条是你的？”
“呃……”理论上应该不是。
柳长钧放下胳膊，道：“我再去给你拿。”
“哎！不用！”沈昱赶忙喊住他，“就这个，没事儿。”
柳长钧笑眯眯地又举起毛巾，沈昱笑着说：“放外面，一会擦。”
柳长钧焦急地晃了晃手，固执地举着。
“好吧。”沈昱放下锅铲，摊开毛巾就往脸上捂，毛巾被水洗过，凉丝丝的很舒服。
“谢谢。”沈昱真诚地说。
“嘻嘻。”柳长钧高举着小手，像个架子似的。
沈昱拧了小火，等了一会儿，关上火，洒上葱花，又翻炒几遍。
“做好啦？”柳长钧瞪大眼睛望锅里的番茄鸡蛋，眼神殷切而热情。
“还没。”沈昱指了指台子上的两个碗，道：“右边是你的，面条够不够？”
“嗯！”
沈昱把菜浇到面条上，盛了几勺汤，道：“好啦，端出去吧。”
柳长钧刚碰到碗壁，沈昱立刻又道：“放下！你脚不好，我端。”
外面很凉快，沈昱拿起毛巾擦擦汗，惬意地感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