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南王温柔地摸着她的头,哄道:“青儿,快和你母亲认个错,乖乖把药喝了。过两天,父王带你放风筝去,好不好?”
小彦青缓缓点头,向角落里看了一眼,随后抽抽搭搭地向王妃认了错。这时,颜青也啜泣着从梦里醒了过来,重新回到褚彦青的身体里。
“娘娘,您又做噩梦了?”敏彤手里端着夏天的新衣,站在床边担心地看着她。
“不碍事。”褚彦青平静答道,心里却奇怪得很。她摸了摸顺颊而下的眼泪,心里却丝毫没有难过的感觉。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褚彦青捻着手上的泪水,完全没有头绪,索性不去想。
敏彤问道:“娘娘是想家了吗?”
褚彦青摇摇头,接着又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地问她:“你拿的是新衣服吗?”
敏彤赶紧递近了给她看,笑着说:“这是制衣局的人刚送来的,让娘娘先看看料子和样式,如果不满意,就让他们重做。”
褚彦青摸着冰滑的料子,心下一喜,下床将衣服一件件抖开来看,可是越看越失望。最后挑了一件还看得过眼的,平铺在书桌上。接着又催促敏彤研墨,提笔画了起来。
敏彤快速研着墨,小声建议:“娘娘,您要不先用膳,等会儿再作画?”
“不行,我这是灵光一现,待会儿该忘了。”褚彦青把散下来的头发胡乱一拨,一本正经道。
年知远说得没错,这些袖子肥大、没有腰线的普通襦裙不适合她,她要向皇帝展现自己本来的样子,等皇帝知道了实情,再让他判断心意。
半晌后,敏彤捧起她灵光一现的设计仔细观看。对比桌上的襦裙,上面直接去掉了袖子和领子,只保留抹胸以下的部分,下面的腰身也改成了收腰式的。敏彤照着画,再打量褚彦青的身材一看,越看越脸红,赶紧送去了制衣局。
三天后,制衣局的人将重新做好的衣服送了过来。褚彦青迫不及待地换上,但这修身的裙子穿起来太费劲,穿上后就已经脸颊微红,满头大汗。这副狼狈模样惹得敏彤咯咯直笑。
褚彦青扭着身子还没走到镜前,外面突然有太监报“皇上驾到”,她脚下一乱,不小心踩住了裙摆,整个人直挺挺地向前摔去,后背登时风光大现,场面不算好看。
“褚嫔,你这样成何体统?”
一道熟悉的寒声在她背后响起,而后门被重重关上了。
☆、第15章
褚彦青身上的这件抹胸紧身纱裙,只在背后缀了几个聊胜于无的纽扣,稍一用力便会自己崩开。
房间里静得可怕,皇帝迈向她的脚步,一步步如同踩在了她的心上。她趴在那里不敢动,恨不得立刻发生天崩地裂,直接掉进缝里算了,总好过在他面前丢人现眼。
突然,一件丝滑沁香的墨色外袍,如同雪中送炭一般轻轻盖在了她的身上,让她有了一点安全感。
看来他也不是只知道体统。她心里暗喜,抓住外袍裹紧了自己。
皇帝在她身旁慢慢蹲下,刻意地清了清嗓子。
褚彦青闻声赶紧爬起,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拢着宽大的外袍,红着脸坐在地上。
皇帝盯着她,淡淡道:“还不赶紧起来,坐在地上不凉吗?”
褚彦青抬眼看着他的腰带,难为情地说:“回皇上,我的腿动不了了,没办法自己起来。”
皇帝无奈摇头,叹了口气,随即将她横抱起来,放到了床榻边上。
褚彦青颔首窃喜,抬起头时,规规矩矩道:“谢皇上。”
皇帝低下头,无意间瞥见她垂在床边的脚踝,短出了一口气,立即负手转向窗户。
褚彦青又生出逗他的念头,大着胆子问:“皇上,能帮我一个忙么?”
“什么忙?”皇帝匆匆斜她一眼,接着又看向窗外。
褚彦青转着黑眼珠子,媚声媚气地说:“您帮我把背后的纽扣系上吧。”
皇帝一僵,空气突然安静下来,静止片刻后,他猛地转身走去,将她推倒在床。
褚彦青眼前一暗,整个人被笼在他的身影下,两人几乎鼻尖对着鼻尖。顷刻间,她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大得仿佛就要震破耳膜。
皇帝顺着她娇艳欲滴的红唇一直向下看,游移在那细如嫩竹的锁骨上,不由牵起嘴角,低声道:“你总这样有意无意地撩拨朕,可曾想过后果?”
褚彦青一阵晕眩,努力控制着呼吸的轻重,说:“臣妾没有别的意思,是真的够不到纽扣,皇上方才不是说,这样不成体统吗?”
他的褚嫔好大本事,就喜欢猫抓似的在他心上抓一下,然后她自己像没事人一样潇洒走掉。这不是狐媚子是什么?
皇帝饶有兴趣地扫她一眼,随后利落地起身下床,挑衅道:“好,那你转过身去,我帮你系。
褚彦青的脑袋瓜里嗡嗡作响,自己这不是惹火上身吗?她别过黏在脸上的发丝,稳了稳心神,转过身去,缓缓脱掉了墨色外袍。
正午的阳光倾泄在那一方洁白无瑕的肌肤上,光亮处晶莹晃眼,阴影处则让人生出遐想来。
皇帝弯下腰去,伸手前犹豫了一下,生怕亵渎了这如画似的好风光。可是又实在心痒难耐,天人交战一番后,终是屏着呼吸伸了过去。
褚彦青久不闻声,在阴影中忐忑问道:“皇上,这是我自己设计的裙子,您瞧着如何?”
皇帝不理会她,从下往上系第一个扣子,将扣子从扣眼里掏出来时,指甲不小心蹭到了她的背。
褚彦青一个战栗,不自觉地缩了下肩胛骨,浑身紧绷起来。
皇帝视线上移,发现她两边的肩胛骨下有细碎的小伤疤,不禁微眯了下眼。
他一鼓作气地系完所有扣子,直起身道:“你这裙子,穿给我看即可,万不可穿到大庭广众面前,小心言官参你个衣不得体,行为不端。”
褚彦青怔了下,撑着床榻艰难地转过身来,幽怨地看着他:“我见皇上的次数屈指可数,要是只穿给您看,恐怕它以后只能躺在柜子里了。”
皇帝一听,她这是在抱怨他不来见她吗?心里好一阵悸动。
“你可以搬到筱梦阁,这样就能天天见到我了。”他温声道。
褚彦青低头浅笑,看一眼自己的胸口,忽然想起什么来,问他:“皇上,您可知那四位才人是如何说臣妾的?”
皇帝抱起手臂回想了下,摇摇头,“不知道。”
“您不知道她们说了什么,怎么就罚了她们?”褚彦青惊讶道。
皇帝道:“不用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当然要罚。”
褚彦青突然下床来,站在阳光下,面对他说:“她们说臣妾是靠姿色得来的嫔位,还说臣妾的腰极其纤细,皇上两只手就能整个儿握住了。”
皇帝一挑眉,多情道:“你告诉朕这些,不会是想让朕亲手量量看吧?”
褚彦青却是一本正经:“皇上,我是想说,她们说的那些话也没什么不对,细想一下,好像还是在夸我。只不过当时您跟我闹着别扭,她们以为您厌恶我,嘲讽我两句罢了,真的罪不至此。”
皇帝的眼神又温柔几分,“你倒是大度,这是要帮她们求情?”
褚彦青点了下头,“她们离开家进到宫里,本就一辈子回不去了,再在那四四方方的院子里待着,只怕不能死也会疯了。”
她那时就没想过找她们算账,毕竟与她相比,她们的处境实则更加艰难。如果再让她们禁足一辈子,未免太残忍了。
“那好吧,”皇帝舒了口气,笑着说:“你替人求情总要拿出点诚意来,不然我这旨意刚下没多久,也不太好收回。”
褚彦青忙去桌案上拿来一枚新荷包,双手奉上,“您要的荷包,我已经做好了。”
皇帝接过来握在手心,心里满满当当的,却故意板着脸说:“这是你早就答应做的,不算。”
褚彦青豪气道:“那您还有什么要求,尽管说。”
皇帝欠下身去,悠悠道:“你搬来长安宫,我就立即赦免她们。”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正中她的下怀,哪还有拒绝他的道理,于是痛痛快快地答应了。
晚上到了长安宫,见到满院子的山茶花,她直接傻了眼,心里别扭起来。
喜欢山茶花的是褚彦青,不是她。
这时,一身玄色锦衣的皇帝从寝殿里走了出来,一只手背在身后,款款向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