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第一美人(81)

葛天师说天灾降临,天灾便真的来了。

瘟疫来了,洪水还会远吗?

瘟疫一旦爆发,便会持续数月,太医署,工部,吏部、京兆府等各个部门,无人安生。这一遭未完,大晋紧接着便迎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洪灾,成元帝只好下令,将葛天师从刑部大牢中请出来。

最终,治理这治水之任,在葛天师的提议下,成元帝交给了李棣。

事情平息之后,大晋上下,无人再敢说葛天师一句不是。

成元帝还是忍不住见了葛天师一面,他弯下腰,与葛天师对视,喃喃道:朕有话问天师。

“为陛下分忧,是贫道的本分。”

“那第四场劫难,究竟是何?”

葛天师笑答:“是陛下的气数。”

“可有解?”

“自然有解。”

在这个世上,谁都有心魔。

成元帝的心魔是宫中一个比一个贪婪的儿子,是一日照一日增多的白发。

成元帝当过皇子,当过东宫储君,等他真真正正地坐到龙椅上那一刻时,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至高无上的权利啊,在拥有的那一刻,便再也无法舍弃了。

陆宴眼看着平日里心思深不可测的帝王,日减消瘦,不过一个月的功夫,便形同枯槁,日日咳血。他先是罢朝,身着一身红衣在屋里躲星,后又派人将国库的钱尽数提出,大兴土木,在北山一侧,建起了圣坛。

至高无上的权利谁不爱呢?

谁都爱。

可在成元帝眼里,他争来争去,集中皇权也好,征战四方也罢,到头来,还是要走上拱手让位的路。

而他的这几个儿子,又谁会在清明时分,真心实意地为了烧一炷香?

没有的。

人一辈子究竟想要什么,史书也许不全,但这心里头,脑子里头,一定是清楚的。

等百官反应过来的时候,成元帝已经有些疯癫了,修道,炼体,续命,已然超过了他前半生对权利的追逐。

不过这种说法也不够准确,应该说,在成元帝眼里,若是修得了长生不老之术,那他曾渴望的那些,便也会如同他的寿命一般,永世长存。

成元帝于九月蜀地地动之后,彻底罢朝,并将太子之位交于六皇子,孑然一身入了北宫的长青观。

于九月底闭关,谁也不见。

期间,许皇后素衣跪在道观之前,日日哭着求皇帝出来。

陆宴随长公主去过几次,也是一样吃了闭门羹。

许皇后红着眼,拉着长公主的手道:“靖安,陛下向来疼你,你进去劝劝吧,本宫觉得这事不对,陛下这不是修道,这分明是耗命,那臭道士,根本不叫陛下睡觉!竟让陛下对着一只鹰熬,说是把鹰熬死了,才能永生。”

“靖安,这长生不老之术,你信吗!你信吗!”许皇后泪如雨下,“靖安,我与你向来交心,我是烨儿的生母没错,希望他能坐东宫之位也没错,可我与陛下几十年的夫妻情分,也是真的!我是不信那道士真有让人长生不老的本事!”

靖安长公主道:“娘娘也如此想?”

许皇后拉着靖安的手,点了点头。

第69章 (勿跳)

(接上一章梦境)

成元帝修道,彻底放权,百官是敢怒不敢言,毕竟葛天师的本事,众人皆是见识过的。

朝中虽有太子监国,但政治倾轧,如江水一般不眠不休,各方势力,可谓是打了一场没有刀枪的战争。

在此期间,太子在朝中安插了不少人。

就像李棣,年纪轻轻,便接任了苏州刺史一职。

虽然任辞职也算是调离了京都,但苏州乃是上州,上州刺史,品级正三品,手握实权,足矣看出太子对他的重用。

李棣升官之后,还未动身,便将屋里头一位姨娘抬成了平妻,并诞下一子。世人健忘,这还尚未入冬,就已将上一任工部尚书忘干净了。

沈文祁是谁,李棣的夫人又是谁,显然都不重要了。

十月的长安,下了一场好大的雪,雪落在地上,变成了冰,凉了太多人的心。

十月初七,郑京兆因身体状况不佳辞官,准备告老还乡,太子将京兆府尹的位置,交到了陆宴手上,并借机提拔了陆家其余两房的子孙。

镇国公府心知肚明,太子此举,便是拉拢陆家的诚意。

一连忙了小半个月,陆宴抽空去了一趟澄苑。

书房内摇曳不熄的烛火,映在两个人身上,他低头誊写呈文,她站在一旁研磨。

陆宴边写边道:“若是累了你就去歇息,不必等我。”说完,抬头看了沈甄一眼。

这一抬头,陆宴才发现,她每隔一会儿,便要揉下腰,整个小脸煞白,额间还有些汗。

“怎么了?哪不舒服?”陆宴道。

话音坠地,沈甄放在腰间的手立马撤了回来,摇头道:“大人,我没事。”

陆宴撂下手中的狼毫,眉心一皱,低声道:“过来让我看看。”

沈甄咬了咬唇,知道他一向话不说两次,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男人将掌心覆在她的腰上,忽然想到她曾挨的六个板子,缓声道:“是不是近来天气凉了,你的腰伤又犯了?”沈甄的身子骨不硬实,自从挨过那六个板子,就落了伤。天气一变,便会隐隐作痛。

沈甄摆手,实话道:“不是的,大人,我只是小日来了……”

陆宴深神情一顿,回想起医书中的记载,———“经水不利,少腹满疼。”

不过,他还是头回知道,她也有经水不利的症状。

“疼怎么不说?”陆宴抬眼看着她,眉宇之间似有不悦。

女子来月事,小腹痛、腰疼虽然都是正常的,但她有腰伤,确实不能累着。

沈甄咬了咬唇,顿了好半天,才道:“下次我一定说,行吗?”

陆宴捏了下眉心,无耐地叹了一口气,从一旁的抽屉里,拿出一罐药,道:“你转过身子,我给你上点药。”

沈甄脸颊微红,十分乖顺地转过去,解开襦裙,提起中衣,露出半截纤细的、白的晃人的腰肢。

男人给她上药,垂眸看着眼前不堪一握的腰肢,不由想起了京兆府审犯人用的板子……他喉结微动,低声道:“当初衙隶对你动手,是我授意,你可怨我?”

沈甄摇了摇头,道:“是我犯法在先,大人只是依法办事。”

“而且,您对我手下留情……这些我都知道。”

陆宴眸色幽深,替她整理了衣裳,“好了,你回去歇着吧,我这儿还有案卷要看。”

“我知道了。”

沈甄点了点头,出了书房。

直到子时三刻,陆宴才回了内室,见一盏烛火尚未熄灭,不禁提了提唇角。

陆宴躺到里侧,轻声道:“还没睡?”

沈甄攥住被褥的一角,小声道:“嗯。”

“在等我?”男人的语气柔和,眼角尽是笑意。

沈甄一愣,旋即,将小手放到了他的掌心。她副样子,等同于在说:我在等您回来。

陆宴轻笑,一把握住,“好了,睡吧。”

待她阖眼,陆宴侧头睨了她许久。

回想初见她时,她也不过十六岁,纯的似一张白纸,撒谎不会,心机不深,往那儿一站,倔楞楞的。

转眼一年过去,她也终是习得了低头讨好人的本事。

说实在的,陆宴心里十分清楚,自己待她,根本算不得好,他一边要求她乖顺听话,一边又在肆意享受着她的美貌及身子。

娶她,他确实从没想过。

以至于他究竟是何时动了那不该有的念想,他自己也说不清。

也许是在很久之前,也许是在从扬州回来后,也许是在她说想见苏珩一面的时候……

那日她提起苏珩,他听后怒极,冷着嗓子让她拎清自己身份。

拎清身份,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他与她都懂。

果不其然,这话一出,小姑娘的眼眶,立马就红了。

其实,他说完便后悔了。

只是手心里的张皇失措,和心尖的颤抖无人知晓罢了。

他也是那时才看清,他是真舍不得伤她,更舍不得让她永远见不得光地跟着自己。

陆宴苦笑,他是时候,为舍不得三个字,付出点代价了。

——

翌日傍晚,京兆府,签押房。

陆宴收起手中的案卷,正预备散值,就见杨宗和付七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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