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梅知【CP完结+番外】(6)

十六年前大荒渊震荡之时,凶兽饕餮一连吞吃三十余名昆仑弟子,凶悍惊人,终究是由天枢长老依此一举拿下。

然而,梅清渐四岁拜入昆仑门下,尽管众人时常议论他身世暧昧,却自始至终不曾被投入大荒渊,又何来有天鼎、章门、京门这三处封印?

场中静了片刻,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此时该当说些什么好。

天枢长老气喘吁吁,一双眼死盯住了梅清渐,切齿之声清晰可闻。

就在这时,但见天机长老长身而起,淡淡唤道:“渐儿,过来。”

梅清渐收剑归鞘,走到天机长老身边。

天机长老倏然翻手,并指作剑,径直向他点去。在场众人看得分明,天机长老出手所点的,正是梅清渐的天鼎、章门、京门三处。梅清渐一动不动,任由师尊落指。

指缘所及,但见梅清渐周身白光一闪,以他脚下所立之处显现出南斗六星的方位,再次隐隐泛出银白光辉的一只异兽形状,这次看得清楚了,却是一只乘黄的轮廓。

天机长老将眼光移向对面的天枢长老,沉声道:“你怀疑渐儿是混沌化身?”

话音落地,方才还是窸窸窣窣的议论声,陡然哗然。

万年以前,昆仑大荒渊初建,将四大凶兽为首的妖魔异兽尽皆封入渊中。这一役惊天动地,传闻竟有神族援手共战,真真假假,尽数湮灭在岁月长河之中。

多年以来,昆仑弟子降妖除魔,监守大荒渊深处所封印的四大凶兽,在人间德名远播。

哪知十六年前大荒渊蓦然震荡,幸得有各峰长老协力结成紫微七星阵,镇压乱局,将四大凶兽致以重创。

为首的凶兽混沌所受反噬非同小可,自此再无声息,众人猜测,一致认定他早已死在了大荒渊中。

天机长老面沉如水,眼光徐徐扫视在场众人,不怒自威,字字掷地有声:“老夫所收的徒弟,我自然清楚。渐儿周身唯一的封印,是我在他拜师时亲手所封,用以隔绝他白民一族的天生神力,以免使他的神智记忆再有损伤。

“而今封印渐趋震荡,神力有所溢出,那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白民族以乘黄为图腾,并非妖兽混沌,诸位必定是看清楚了。

“时过境迁,以往诸事,大家各自心知肚明,老夫也不必深究。不过,还请在座诸位同门掂量清楚——我天机峰一脉,并无半分对不住昆仑山上下。”

第8章

“这些年来,弟子还鲜少见到师尊动气。”

昆仑七峰峰顶风雪酷寒,梅清渐随着天机长老一路离开天府峰,将至半山,即觉气温回暖许多。

此地不远处是稷下学宫的练武坪,众多年轻弟子比剑习武告一段落,正聚在一处说笑。不知有谁说了句笑话,引得众人爆发出一阵哄笑。

天机长老瞧着前方意气风发的少年弟子们,一时像是出了神,半晌才轻轻地叹道:“你吃了不少苦,以往为师竟不知道。”

梅清渐垂下眼去,低声道:“人世间的诸般历练磨砺,多半是谁也逃不脱的。何况弟子身世有别于旁人,师尊曾教导过,肩头的担子同样重过旁人。”

说到此处,他欲言又止,眼看着四下无人,这才犹豫着续言:“弟子记得,师尊曾言,我身上的封印……早在入门时即有,是我父母当年亲手所封的。”

天机长老阖目点一点头,叹道:“与他们详细言明,不过是徒费口舌,那也不必多说了。

“这一道封印,封住了你白民一族的天生神力,也将你自身的神智记忆封存七七八八,正是因此,你幼时悟性才智才远不如人,绝非是你的过错。

“天长日久,近年来封印逐渐松动,若是你发觉神思因此而震动混乱,浮现出封印的记忆……嗯,那也不必慌张。”

梅清渐低低地应了,抿一抿唇,又道:“若是深入大荒渊,动用南斗阵时,弟子神智有所混乱,岂不是坏了大事。”

天机长老这才睁开眼来。

他已是百余岁之人,因上窥天道,容颜不老,此刻看去面如冠玉,全无半分憔悴老态,唯有眼底神色之中,才显出一份老人所特有的慈和来。

他抬手在梅清渐肩头拍了一拍,微微笑道:“那为师就替你择几个帮手罢。”

说罢,一时天机长老已振衣前行,衣袂飘飘,梅清渐忙不迭跟在师尊身后快走几步。

绕过稷下学宫一侧,往北另有一片清净竹舍,原是供学宫先生休憩所用。此刻远远即见剑光煌煌,是七八个青年弟子在此比剑,见得天机长老到来,纷纷收招见礼。

天机长老道:“各峰的杰出弟子遴选在此,资质上佳,皆可助力南斗阵。渐儿,天府峰的宁子亁师侄,你以往是见过的了。”

梅清渐微微躬身致意,对面一个器宇轩昂的蓝衫青年随即收剑还礼。

梅清渐早已听闻过,宁子亁此人,乃是掌门天府长老的座下首徒。文采武学、修真术法,在同辈弟子中再也挑不出第二个,更难得是心性仁厚,广受敬重,待天府长老百年过后,自然是由他接任掌门之位的。

宁子亁笑道:“同辈师弟妹之中,梅师弟或有不识,就由我来一一引见罢。”

当下,由宁子亁引着逐一介绍叙礼。

这些人皆是各脉精英,因敬重天机长老以紫微七星阵镇守大荒渊之德,自告奋勇助力南斗阵。心性之诚、功法之精,那都是不必说的。

当下一一见过礼,由天机长老嘱咐他们好好习练阵法,方才各自散去。

走出十余丈外,天机长老方问道:“你看如何?”

梅清渐一时并不作声,心中细细地思忖一番,才缓缓道:“司鼎一脉的江别师兄、司药一脉的闻燕声师姐,于阵法之道的见解最深。只是……”

他稍显迟疑,犹豫道:“师尊,以弟子所见,此番大荒渊乱局需得君臣相辅以图解决。北斗阵为主,南斗阵为辅。南斗阵中,切不可一味贪功急进。各脉精英各有所长,互不服输,弟子担心,一旦诸位同门在大荒渊中有所争执,反而横生枝节。”

天机长老微微颔首,就在这时,梅清渐忽而神色一动,停步道:“师尊,弟子有一人可荐。”

稷下学宫以南有一片杏子林,地处荒僻,树木稀疏,是个不为人知的偏僻所在。这时节杏子初熟,鲜嫩嫩挂在枝头,由遍地华彩闪烁的剑光阵法一映,煞是好看。

梅清渐白衣长剑,游走在地上的太极八卦阵图之中,身形轻灵,游刃有余。紧随其后的薄九却是踉踉跄跄,步法笨拙,几乎下一刻就要左脚绊倒右脚,跌个四仰八叉。好容易踏出阵法,站稳身形,即听梅清渐道:

“亁、坎、艮、震——这就是入门的九宫八卦阵法了。你且记牢练熟,其余阵图,由我慢慢教你。”

薄九战战兢兢地答应了一声,他不敢抬头,更不敢看那位仙风道骨的前辈高人究竟是何神色——听闻那是司阵一脉的天机长老,是梅师兄的师尊。只这个名头压下来,薄九就觉得两股战战。

他拜进昆仑六年,稷下学宫例行的公开评比也经历了两遭,可他从来不敢妄想,各峰峰主竟能看得上自己这种蹩脚货。

薄九本是农家子弟出身,至八岁时,逢灾年闹起了饥荒,他背井离乡仓皇逃难,奔向大姐家借住。

大姐早年嫁去了邻县,夫妇两人经营着小本药材生意,照样不富裕,并不想多养一个吃白饭的大小伙子,遂半哄半骗,给他打点行装,送来了昆仑山学艺。

要说他大姐一家人也算是宅心仁厚,种田经商,终究是庸人之途,哪里是修仙得道所能比得了的。

昆仑山并不苛待外门弟子,日常的衣食用物一应俱全,比起在江湖上打滚讨生活,显见得是容易多了。

可他们不知,修仙一道对于天赋的要求来得苛刻,薄九拜入昆仑六年,就尝了六年的冷眼挤兑,虽比不得梅清渐当年,却也是做小伏低,好不辛苦。

如若不然,也不会有日前七杀崖一遇。

梅清渐收剑归鞘,躬身唤道:“师尊——”

天机长老嗯了一声。适才梅清渐向薄九教导阵法,他眼光便片刻不离这小弟子左右。一是看察他资质根骨,二是审视他人品心性。

此时细细瞧来,只觉这孩子虽纯朴谨慎,却碍于胆怯懦弱,难成大事,心中并不十分合意。只是看梅清渐眼底恳色,知道他是忆及自己少年情状,才对这孩子多有回护,也不好苛求。沉吟片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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