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梅知【CP完结+番外】(2)

此刻他眯着眼将梅清渐上下打量一番,忽地嗤笑了一声:“你是从大荒渊逃出来的甚么妖兽杂种,也敢管昆仑山的闲事?”

梅清渐并不动气,冷冷地问:“你是哪一峰门下?”

那魏姓少年向他当面唾了一口,喝道:“天枢峰魏棣,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一言未罢,剑尖寒光闪闪,魏棣已铮然出手。

梅清渐从容连退三步,一步一还招,连绵剑意环环相扣,不动声色间,已将魏棣裹挟其中,全无半分回手余地。

魏棣连连叱喝,纵横腾挪,竟无法从他断续不绝的剑气中挣出一丝生机。无法可想之际,只见他蓦地里腾身而起,嘬唇呼哨。

梅清渐傲然收剑,静等他呼求援兵。魏棣一张脸涨得通红,呼哨声欲快欲急。蓦地破风声骤然响起,一枚小石子势急飞来,将呼哨声陡然压下去半截。

有人在笑。琅琅笑声由远及近,扑棱棱惊起山间群鸟,而这阵笑声竟比飞鸟来得更快,片刻间已在眼前。

人未至,声先来。

“你又闯下什么祸了?”

梅清渐想,是了,只能是他。

这青年玄衣朱衫,傲然御剑而来,仿佛有说不尽的潇洒落拓。及落地时,待他看清了面前负剑而立的梅清渐,神色却倏地一变。

是故人。

是凌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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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梅清渐忖了片刻,该如何称呼于他。

十二年说长不长,对凡人来说,足以使孩童长成成人。可对于他们这些修道中人,却也不过弹指一挥间。

梅清渐自认不是圣人,想起年少时的许多旧事,还远远不能宽心释怀。正如此刻凌昱站在他面前,他胸腔里便忍不住要涌起铁锈似的血腥味道。

不过,想起身后还有两个傻头傻脑的小弟子跟着看,他便不愿在此多加纠缠,略一躬身,清清冷冷地称了声凌师兄。

凌昱神色里颇有几分复杂,一垂眼聊作还礼,仍不失落拓之风。

“何时回了山?”

“昨夜方归。”

“住得可安稳?”

“一切皆好。”

他二人一问一答,被冷落在旁的两个小弟子却听得胆战心惊,一时也忘了先前的剑拔弩张,竟面面相觑起来。

凌昱与梅清渐这寥寥数语里,既听不出有何亲近,亦听不出有何生疏,若当真是师门旧识——魏棣神色惶惶,小心翼翼地望了凌昱一眼,不知如何是好。

凌昱毫无所觉。他正凝神打量着梅清渐,眼前的青年变了不少,身形挺拔,不予言笑。仅那么一抬首一垂眸,亦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气度。

若非他白发白瞳异于常人,只看形貌气质,与当年的病弱幼童可谓是云泥之别。

故人相逢,除却意外,凌昱忽然没来由地生出两分不虞来。来不及等他细想这份不虞从何而来,已听梅清渐开了口。

“清渐随师尊离山十二年,按理不该插手司剑一脉师门内务。只是不解,昆仑百余条门规之中,何来这一条逼迫弟子铁链缚身、负重上崖的规矩,还请凌师兄解惑。”

凌昱这才回神。此间光景他早已看清,思定筹谋也只在一瞬之间,当即沉下脸向魏棣斥道:“我还要问你,吃了熊心豹子胆,还不收手!

“天机长老一脉难得回山,就遇上你这等丑事碍眼,一旦闹到掌门师伯面前,师尊的颜面也要教你一并堕个干净!”

魏棣被骂得低了头,忙不迭上前使术解开铁链。梅清渐冷眼看着,却是一言不发。凌昱这番话听来字字斥责,但是无一不是暗暗地分出了亲疏。

梅清渐的师尊天机长老虽执掌昆仑司阵一脉,但若论起出身,却并非出自昆仑门下,而是世外散修入道。凌昱称他一声“长老”而不称“师叔”,分明要将梅清渐也划在门墙之外了。

梅清渐看着那灰头土脸的小弟子拍落一身雪沫,跌跌撞撞站起身来,淡淡问道,“你叫什么?”

那孩子瑟缩了一下,显见得对一众师兄都是怕的。他不敢抬头,便盯着自己灰扑扑的鞋面,“薄…薄九。”

昆仑峰顶积雪遍地,他却只穿一双寻常布鞋,鞋帮早已被雪水浸得湿透。想来这等贫寒出身的农家孩子,多数没有正经名姓,只靠爹妈按排行混叫罢了。

梅清渐随手拈个诀,替他将双足湿冷除尽,又问,“哪一峰门下?”

薄九睁大眼睛看他动作,回神忙不迭小声答话,“弟子…弟子还在,稷下学宫进学。”

梅清渐了然。天府峰下有一所稷下学宫,乃是仿照古时齐都临淄城所建的学府,用以教授年纪尚幼的昆仑弟子最基本的剑术、经籍、炼丹、阵法等诸般要学。

除却拜过师的各峰内门弟子,尚有一批外门弟子在此求学。

学宫每隔三年进行一次公开评比,各峰长老从外门弟子中挑选合意之人收入门墙。如果三年三年又三年,始终不曾得到长老青眼,过了弱冠之龄,那就只好下山离开昆仑了。

修道一途乃是逆天而为,真正能从散修入道的天纵之才,古往今来也挑不出几人。若无师长指引,单凭自己,如何迈得过这漫漫修仙路?

因而,学宫中的外门弟子人人自危,如薄九一般受到内门弟子欺凌的孩子,只怕也不在少数。

梅清渐早年也曾在稷下学宫进学,对这其中的门道一清二楚。他一时微微有些出神,问道,“学宫南郊的杏子林,有没有结出新杏子?”

薄九懵懵懂懂地应道:“有啊,今年的杏子很甜。”

凌昱在侧听得频频皱眉。

他来此寻魏棣,原本是师门有要事相商,重逢梅清渐虽是意外,但对于这畏首畏尾的外门小弟子,他却全然不屑于放在眼中。好容易耐着性子听到此处,哪还听他们谈甚么杏子李子的细枝末节,当即沉声道:

“梅师弟,大荒渊再度震荡之事震动昆仑,天机长老在危急关头回山援手,凌昱且代天枢峰一脉谢过。众师长今日皆在天府峰议事,不若一道去听听?”

梅清渐淡淡道,“晚些自然该请见掌门。但我此来七杀崖,是为了给貜如扫墓。”

话音落地,周遭没来由地静了一静。

凌昱脸色不甚好看,而两个年少的小弟子对望一眼,却都有诧异神色。这“貜如”二字,他们从未听闻,也不曾在七杀崖上见过什么坟头墓碑。

但见梅清渐抬手将薄九一揽一携,拈诀御剑,带着他轻飘飘直往崖底而去,凌昱遂与魏棣紧随其后。

七杀崖底偏僻角落里有一方雪堆,由乱石土块堆成,经年累月,早已被积雪埋了一半。梅清渐并不动用术法,而是俯身用手将厚厚积雪埋成的墓身拂开,露出一小片木牌来。

十余年风吹雪打,按说早该破败得不成样子,但许是有法术加持,还能看得出破木牌上工工整整的稚嫩字迹,是出自孩童之手,写着“貜如之墓”。

凌昱至此才显出几分讪讪来。他低低道,“那时候年幼无知,梅师弟,你别放在心上。”

梅清渐一言不发。他端端正正在墓前行了半礼,凝视着当时亲手写就的墓碑。那股熟悉的铁锈味道再次涌上胸腔,只觉颅骨隐隐作痛。

十二年前,当他在七杀崖底头痛欲裂地醒来时,遍身血肉模糊,指头动一动也有千钧之重。他身边空无一人,只有一只血迹斑斑的貜如兽。

貜如出于皋涂山,通体莹白如玉,其状如鹿而白尾,马足人手而四角。

梅清渐遇到的那只貜如年纪幼小,是从大荒渊阵法中逃出来的,法力几乎被削缚殆尽,哪知一头撞进了稷下学宫,就受到了以凌昱为首的一众昆仑弟子百般把玩欺凌,遍身莹白皮毛尽被拔取,全无反抗之力。

梅清渐只需一闭眼,仿佛便能听到它的哀哀恸叫,好不凄惨。

“我虽不放在心上,貜如却不能不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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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最好首发三章……

第4章

昆仑七峰,自古皆由七位德高望重的长老各自执掌。

除掌门司术外,分别还有司剑、司经、司鼎、司阵、司药、司兵六脉,各脉长老皆有卓绝之处,引得无数外门弟子心向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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