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夫郎(53)

张河哈哈笑道:“要是说书先生的嘴皮子都像你似得,你那茶馆合该人满为患。”

李文武算着时间阿弟差不多该回来了。

他难得见勉之那般推崇一本诗集,已经是心痒难耐,因此让夫郎先别说笑,催贺林轩快点将生意上的安排说完。

贺林轩看出来了,于是言简意赅。

那四层高楼,一楼并不做正经生意,贺林轩刚才说要办文斗,擂台就设在这里。

后院则是曲水流觞。

届时,雅人抚琴,竹杯流水。

琴声停,竹杯到谁面前便由谁发言,不论是作诗还是策论,畅所欲言。

这样风雅的玩法,又是让意气书生一抒胸怀、展现才情、广泛交友的所在,定能让读书人趋之若鹜。

二楼是自助餐厅,三楼是雅间,四楼则设梅兰竹菊四个贵宾厢房。

贺林轩将之命名为君子阁,一天只招待四桌客人。

这里卖的酒菜自然不便宜,也是真正的口碑所在,所以开业时如果还没将厨师调|教出来,他便要亲自上阵了。

张河听了,有些不自信道:“林轩的手艺一般人学不会。我也不知买回来的人,资质上,有没有你看得上眼的……”

正说着,李文斌回来了。

“阿兄,阿嫂,就是这本书。”

他珍而重之地把还未装订的散页书稿交到兄长手上,而后道:“别看只有三四页纸,其中奥妙不可言喻。林轩说还有好些在他脑子里装着呢,日后慢慢回忆起来,我们就有眼福了。”

李文武打眼瞧见第一行文字就入了神,没仔细听他说话。

一页纸上只写了三首诗,张河很快就看完了,催他翻下一页。

但李文武的视线还停留在第一首诗上,嘴上念念有词,浑然忘我。

张河对文字不像他们兄弟俩这么执着,干脆丢下他,抬头问贺林轩:“李白是谁?白居易又是哪位先生?我怎么从没听说过?”

他鉴赏不如李文武兄弟,却也能看得出来这些诗不是一般人能写得出来的。

好歹和李家做了邻居,自小也受过李老太傅和李家阿父的教导,该认识的当世大儒张河都耳熟能详,可这些人他却毫无印象。

李文斌抿嘴一笑,让贺林轩自己说。

这诗集自然是贺林轩从现代夹带来的私货,一旦问世,这里就该多出许多诗仙诗圣了。

贺林轩为赚钱也乐得替老祖宗安利一把,但真相不好说明,只得把哄夫郎的那套说辞拿出来又说了一次。

他道:“我早年在狱中遇见一人,他祖祖辈辈都是摸金校尉。”

摸金校尉?

张河没听明白。

李文斌也曾有过这个疑问,这时候很善解人意地和阿嫂解释,压低声音道:“就是,盗墓贼。”

“啊?!”

张河一惊。

这世道,挖人祖坟可是要被天打雷劈的。

贺林轩面不改色地说:“这书就是他从地里带上来的,临终前托付给教我读书的那位老秀才。”

“老秀才将它奉若神谕,不吃不喝苦读了七天七夜。而后大笑三声,吐出一口血来,已是油尽灯枯。

他说,有此书陪葬不枉此生。

但将死之际,还是将它教给我,交代我有朝一日能活着出去,万莫埋没了它们。”

贺林轩咳了声,“阿嫂知道我就是一个粗人,那些字再好也不能当饭吃,便没怎么放在心上。”

“如今和勉之学了写字,又恰有这样一个机会,才将它们写了出来。至于李白、白居易,还有其他作者是什么人,阿嫂问我,我也说不好。”

他本人文凭不高,但很愿意学。

再则,文化款不是靠一张嘴皮子就能端得起来的,有钱之后狠花了一些功夫往肚子里塞墨水。

不敢说对中华五千年了如指掌,可那些经典还记得八|九不离十。

可要解释出处,就只能编故事了。

索性,原主的狱友中就有个每天吹牛说自己盗过皇帝墓的盗墓贼,一个说自己本该是状元的疯秀才。

而在他出狱前,他们早已身死,魂归乱葬岗了。

张河不疑有他,感叹道:“还真别说,盗墓贼虽可恶,但没让这书烂在地里,也是功德一件了。”

说话间,见李文武终于肯翻去下一页,他忙也凑了过去。

两人看得忘我,贺林轩见夫郎挤不进去,只能干瞪眼,便拉着他说自己上午和阿兄买好的地皮。

待到管家王山来提醒下人们已在院里听候吩咐,才让把十一首诗反复品味琢磨的李文武停下来。

临出书房,张河才想起一件事来。

“林轩,我却忘了问,酒楼的名字可取好了?叫什么?”

贺林轩看向李文斌,后者微微一笑,道:“取好了。”

——“就叫,四方来贺。”

第45章

五十五个家奴买回来已有两个月。

他们能做什么, 或适合做什么,李文武和张河了然于心。

而要办贺林轩计划中的酒楼, 掌柜、说书人、扶琴雅人、迎客小二、厨子、护院,缺一不可。

张河和李文武便根据需要将人划出道来,让贺林轩甄选。

贺林轩相信他们的眼光,只让负责厨房的几人将各自做的拿手菜端上来尝了尝。

虽然差强人意,但至少有调|教的价值。

众奴各安其位后, 贺林轩道:“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也相信你们不会蠢到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不过丑话还是说在前头,我可以允许你们犯错, 但若背叛……”

他微微一笑,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不管你们是有心还是无心, 我只看结果。一年后,十年后,直到你们死,我都是这句话。做了就别谈情面, 听明白了吗?”

他虽在笑,但众人皮肉都是一紧,忙齐声应是。

“很好。”

贺林轩点点头,再道:“在我这里,英雄不问出处,只靠能力说话。”

“接下来半个月, 是试用期,你们踏实做事,我自有我的办法考校。行就继续,不行就退下来,换别人上。”

他没说退下来后会如何,但所有人的心都高高悬了起来。

谁都不会白养废人,而没有价值的奴隶是什么下场,他们心里有数。

不论如何,他们都不愿意被赶出府再做无主无依、任人挑拣的奴隶,因此都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尽全力做到最好,不让主家失望。

看他们神情坚定,贺林轩暗觉满意。

“当然了,做事讲究一个赏罚分明。”

棒子打完,该是给甜枣的时候了,贺林轩扬声道:“在这里,我也给大家一个承诺。”

“如果你们让我满意,你们的子孙,我可以酌情改死契为活契。甚至,”他顿了顿,环视众人,接着说,“脱离奴籍,也不是不可能。”

院中响起一阵抽气声。

被委派为管家的王山第一个站出来,激动地问道:“贺爷,您此话当真?”

他们是官奴,身上带着烙印,此生不容更改,但子孙还是留有余地的。

自卖为奴的人则好一些,本身还有做回良民的机会。但如果主人家不给恩典,不仅是他们,连他们的子孙,同样世世代代都只能是奴籍。

而若能为子孙后代争取,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什么他们都愿意做!

贺林轩颔首,肯定道:“自然是真,我贺林轩说到做到。”

家奴们惊喜交加,王山当先跪下,感激道:“多谢贺爷!我们一定竭尽全力,不辜负您的信任!”

其他人也纷纷跪了下来,心甘情愿献上最大的忠诚。

张河看到这里,下巴都快掉到地上。

咽了下口水,他忍不住小声和自己夫君说:“林轩实在厉害,我看,现在让这些人为他去死都愿意。”

李文武却摇了摇头,“人心易变,你别轻信他人。还是得像林轩说的,一切按规矩办,只对事不对人,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张河也赞同,“你放心,我又不是傻子,知道该怎么做。”

李文斌看着贺林轩出神,没有注意到他们这番交谈。

直到家奴解散,贺林轩走到他面前,屈指敲了下他的额头,李文斌才恍然回神。

贺林轩满面满眼都是笑,俯身问他:“勉之,看什么呢,眼睛都直了。”

李文斌咳了一声,掩饰道:“没看什么。”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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