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全盯着女儿的眼睛着急地问,“怎么解决?”
“还是基因组印记(印记基因)的问题,也就是说和某些基因是否表达有关系。”张凌歌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知道Angelman Syndrome(天使人综合征)、Prader-Willi Syndrome(小胖威利综合征)、Beckwith–Wiedemann Syndrome(贝克威思-威德曼综合症)和Silver-Russell Syndrome(拉塞尔-西尔弗综合征)吗?知道15号染色体q11-q13基因和11号染色体IGF-2基因吗?”
“不知道……”
“那您还问个什么劲儿啊?”张凌歌笑着拿上换洗衣服,往卫生间走去,“就您这医学素养,我真讲了,也是对牛弹琴。”
“翅膀真硬了!”张全往女儿屁股上打了一巴掌,然后笑着说,“你先别急着冲凉,咱们聊聊我那俩宝贝孙女的事儿。”
“聊什么?”
“我27岁生的你,你23岁就有了时铭、时诵。”张全道,“现在她俩马上也满27了,是不是该考虑下一代了?”
“操这个心干嘛?”张凌歌笑道,“您还是政治家呢,怎么也和七大姑八大姨一样,老想着四世同堂?时铭、时诵都在忙事业,咱们别去打扰她们。而且S因子抗衰老剂我们母女都用了,我觉得没有什么副作用。如果它能推广,70、80岁也不算老人……所以再晚一点生孩子也没问题。何况她们还可以趁着年轻,提前冷冻配子。”
“也有道理。”张全道,“我最近要去外面视察,顺便看看俩孙女……你是住在园子里,还是回生殖所?”
“晨夏说要把您以前在丰泽园的宅子改装一下,给我搞个研究室,让我在丰泽园里做单倍体胚胎干细胞系孤雄繁殖实验,我拒绝了。”张凌歌道,“丰泽园的宅子不属于个人财产,您退居二线了,宅子就应该收回去。我的级别不够,没必要硬往她们堆里面凑……而且,生殖所安保还行,不用再折腾。”
张全沉思了一会儿,说道,“你的研究真能弄成,会是个天翻地覆的事件。安保问题,你不能不当个事儿!”
再三叮嘱女儿后,张全和冯晨夏约了个时间,下午进了丰泽园。
自己徒儿和自己孙女针尖对麦芒地斗着,张全却一点儿也不担心。
目前看来,两个孩子都不错,如果将来她们能继续证明自己的才干,张全会毫不犹豫地“举贤不避亲”;如果俩人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张全也会毫不犹豫地放弃她们。
而决定谁能上谁不能上,有时候和才干也不一定有直接的关系。更重要的是势。在将来某个时段,谁的主张更能解决当时的问题,谁就上;如果时势有变化,两个人先后上的可能性也不排除。
几年前王棠和张时铭进入冯晨夏视野后,张全和冯晨夏讨论过未来集团的领导架构,以及领导任期问题。
无论是冯晨夏还是张全,都反对家天下——两人既反对“以一人治天下”,也反对“以天下奉一人”。所以冯晨夏建立了民主集中的分权制,同时既不会搞终身制,也不会让自己的女儿接班。
但是在最高领导人的任期方面,张全制止了冯晨夏60岁退休的想法。
“你觉得华盛顿是典范吗?”冯晨夏提出自己60岁到点退休建议时,张全反问道。
“嗯……我觉得不能算。”冯晨夏道,“不过我并不是想学华盛顿。我知道政治家60岁可能刚刚进入成熟阶段,不应该那么早退休。但是我得向您学习,给后辈腾地方。”
“是腾地方,还是卸责任?”张全笑问道,“我反对终身制,也反对图虚名的举措!你是集团的开创者,因此必须顾及历史定位,也必须把集团所有百姓的福祉系于一身……现在集团还很难,这个担子你得继续挑着……真想早点和曹欣过你们俩的小日子,你就尽快打下整个江山来。女性社会稳固了,路径彻底确认了,你选谁当接班人都可以。但是现在你撂挑子,是不负责任的行为!”
聊过接班人和任期问题后,这次张全进丰泽园,不会再讨论长远战略和形而上的议题,而是商讨具体的工作。
“时铭几年前交给你的女性社会计划,和我的某些想法有异曲同工之妙……我和她没有商量过,只能说是政治智慧一脉相承吧。”一看到冯晨夏,张全就夸赞起自己和自己的孙女,“不过她的做法更有武人风范。”
“那您更喜欢文人作风,还是武人风范?”冯晨夏笑着把张全领出办公室,“丰泽园各色人等杂居,大家不爱老吃粤菜,所以新开了一个食堂,花样更多些。我带您试试。”
“我喜欢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谁能做成事。”张全进了小间,让冯晨夏的秘书给俩人泡了一壶花茶,然后关好房门,直接进入主题,“几个‘丘八’,包括我孙女时铭,建议增加高中毕业生服兵役的比例。而前三届服兵役的人数,不管是在集团内还是在集团外,只占毕业生总数的一成左右。”
“‘丘八’?”冯晨夏哈哈大笑道,“您的倾向有点明显。”
“戏谑而已。”张全也笑了,“你怎么看?”
“这个问题,首先是经济问题。”冯晨夏道,“UBI也好,创业均投也好,都很花钱。好在均投效果不错,收益早就是‘黑字’了……当初咱们让孩子服役,不仅仅是为了叫她们接触社会,也有让她们自己给自己赚取大学一、二年级免费教育学费的想法。”
“没错。我已经算过了,她们创造的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远大于大学学费。换而言之,至少从经济方面考虑,我们可以减少工役、农役比例,增加兵役比例。”
“所以第二个问题就是,是否有必要。”
张全看着冯晨夏,笑着说,“是不是有必要,关键看你想用什么方式建立集团以外的女性社会。”
冯晨夏点点头,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在心里盘算——中东四战之地成了杨二车宾玛的拉练场所,没有深陷其中的忧虑;天竺基本稳定了,虽然杨二的人、时铭的人,还有王棠的民政人员还要维持当地的治安和建设工作,不过那里也不会太“栓人”。所以自己要决定的,是女性社会的规模,以及未来集团在女性社会的参与方式。
“嗯……我还是希望咱们集团建立女性社会时,不要陷进去。”冯晨夏道,“我不仅希望自己当导师,也希望咱集团的上亿民众,都能当女性社会的导师。”
“六亿神州尽舜尧?”张全笑道,“理想主义者都有个民治民享的梦……但是,即便我们的人以导师或者教官面目在外面打拼,人手也少不了。毕竟要考虑突发情况。”
“也对,那就提高服兵役的比例吧,有备无患嘛……孩子们服役赚的钱,除了供她们自己上大学外,剩下的,都去养娃娃兵好了。这些娃娃兵以后不管是工作还是念书,都可以成为集团后备役的成员。”
“行!”张全吃完饭,抹抹嘴就站起来准备出去,冯晨夏一把拉住她,“干嘛不多待一会儿?战略问题和形而上问题,我只能和您这个老帅谈……我还想多聊一会儿。”
“我早就退居二线了……你还是和祁平柳、张娜和雷振宇聊吧。过几年曹欣真退了,她仨人就得顶上!”
冯晨夏笑着说,“那也不在乎这一时半会儿的……”
“我刚买了今晚的飞碟票去金杜。”张全道,“很久没有见过俩孙女了,我还急着享受天伦之乐呢……放心,我也会帮你盯着你的大女儿。”
第187章 2050
很多人喜欢把科研人员描绘成“苦行僧”,但在批评青少年沉迷于电子游戏时,这些人用的词却是“上瘾”——同样是废寝忘食,祁希希不知道为什么大家会把搞科研视为苦事,却把玩游戏视为乐事。在她看来,那些麻将爱好者通宵达旦地“打八圈”,实在是既辛苦又无趣。
不过,喜欢整天泡在实验室里的祁希希,熬了又一个通宵后,这会儿也有点受不了了。
上个月,张凌歌教授带着祁希希和师姐们去弃儿养育所逛了一圈,让她们看了天使人综合征、小胖威利综合征、贝克威思-威德曼综合症、拉塞尔-西尔弗综合征患者。回到生殖所后,祁希希和师姐们就科研思路展开了讨论。
所谓基因组印记(印记基因),就像一个封印。有了这些封印,一方的某些基因就不会表达。而这个封印出错了,某些基因该表达的基因不表达,不该表达的基因却表达了,就会出现“非孟德尔式遗传疾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