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女人和她们的国/性别战争(3)

作者:冯晨夏张凌歌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张凌歌,张全和陈匀的女儿,没错,是和妈妈姓的。

说起张凌歌这个名字,还有段“古”可以说道说道呢。

那年,作为一个每天要和千里外黄冈中学学生一较高下的高一学子,饱受摧残的张全,在16岁生日前的某个晚上,居然做了一个比高考还恐怖的梦。这个梦断断续续,但延延绵绵地持续了十来年,直到她生下凌歌。

刚开始的时候,那个梦非常朦胧,梦里只依稀可见一个肉乎乎的女孩子在草丛上爬行着、蹒跚着、蹦跳着、玩耍着、奔跑着……最可怕的是,这个小东西管张全叫妈妈。

对于一个当年心理年龄和生理年龄都不满16岁,“毛都没有长全”的少女,经常梦见一个女娃娃管自己叫妈妈,张全的内心是崩溃的。

于是从16岁起,张全就成了康安医院的常客。当然,每次她都是悄悄地去,用的都是假名。

真的非常感谢康安医院,感谢医院心理科和精神科所有医护人员的八十八辈祖宗!

经过数年治疗,张全的梦境越来越逼真了,梦里的女孩不仅眉目清晰可见,其玩耍区域和玩具也越来越繁复。

在这十几年的梦里,张全陪女孩堆过沙雕、玩过莲花座、射过水枪、冲过激浪、登过摩天轮、溜过旱冰真冰、骑过旋转木马、开过碰碰车,还在鬼屋里扮过吸血鬼……

更崩溃的是,张全在梦里学会了换尿布、喂奶,甚至做辅食!

好在张全是一个内心强大且极擅长自我安慰的女性。于是在考上大学后,她终于不再寻求心理医生的帮助了,开始乐滋滋地和梦里女孩和平相处。甚至,她开始勾画起未来的生活了。她的勾画如此具体,包括未来家里要有什么颜色什么图案的窗帘;家里要挂几幅画,是抽象画还是写实画;家里是铺木地板还是地毯;甚至家里的拖鞋是什么材质的……当然,这些未来的生活画面里,也确定、肯定、一定,包括梦里这个小东西。

花了好几年的功夫,研究了周易、五行、八字,了解了人格、地格、天格,查阅了康熙字典,张全终于在她考上硕士研究生那年,给梦里的小丫头起了个名字——这个臭玩意儿,老是喜欢在凌晨老娘赖床时高歌一曲,扰人清梦,那就叫张凌歌好了。

在持续数年的梦里,从来没有出现过孩子的爸爸,张全也不觉得这是个多么要紧的事。实际上,自从她接受了这个小玩意儿,她的全部生活和职业目标就变成了“生出小家伙,赚很多很多钱,然后给小家伙最好的生活”。

至于孩子她爹,“没关系”,张全想,“面包会有的,牛奶会有的,孩子她爹也会有的。”

在获得硕士学位那一天,张全对学弟陈匀表白了。无它,无非是陈匀笑的时候,嘴角弧度有点像梦里的小家伙。

关系稳定后,张全告诉陈匀她持续多年的梦。还告诉他,女儿会和自己姓,名字都取好了,就叫张凌歌。

陈匀当然不干——即便婚姻法规定孩子可以随父姓也可以随母姓,但是习俗都是随父姓的,她张全凭什么特殊?!

张全建议两人猜拳好了,公平。于是在连输两盘之后,张全把规则改为五盘三胜制,最后终于赢了陈匀。

其实在猜拳时张全就已经想好了,如果五盘三胜制自己依然输,她不介意把规则改为十盘六胜、二十盘十一胜、三十盘十六胜……

陈匀父母因此哭闹着让他放弃张全。张全倒是真无所谓。孩子是必须和自己姓的,也必须叫张凌歌!否则怎么对得起做了十几年的梦?如果陈匀不愿意,大不了她张全换个男人!

所以,最后张凌歌就叫张凌歌了。

张全那个宝贝得不得了的小玩意儿,此刻正无精打采地坐在市图书馆三楼阅览室里一个堆满了各类书籍的书桌旁。书桌上有机械专业的《构件基础》、《材料力学》;有经济类的《熊彼特经济发展理论》、《计量经济学》;有《动力工程原理》;有《热力学入门》;有《勘察地球物理》;有《C++》和《JAVA》,还有《局部解剖学》、《组织学和胚胎学》、《医学微生物学》和《病理学》等等一大堆专业书籍。

在书桌的左下角,还摊着两本画风截然不同的小册子,一本是《周公解梦》,一本是《好名字是给孩子最好的礼物》。

张凌歌心里乱糟糟的,也不知道是烦啊,还是烦啊,还是烦!

今天出分,她却一点也不紧张。考完了再想也没啥意思,况且她自信自己考得很不错。

让她心烦的另有两点,其一就是填志愿要选什么专业。

张凌歌已经在图书馆里泡了十几天,就是为了寻找未来奋斗的方向。实际上,从走出高考考场的那一刻起,她就把自己当成成年人了,而成年人,是必须对自己的未来负责的。找到奋斗的方向,是负责的第一步。

今天,她确认自己想学医,学临床医学,未来当个外科医生。但是她也知道,在华夏,一名女性想当外科医生,会非常难。这个国家乃至这个世界,依然是男权社会。

所谓男权社会,就是男性把一切有利于男性自己利益的事物,都说成是男性擅长的。古时科举重文,于是女性只能做些纺织绣花这些需要动手的事,因为“君子动口不动手”,只有小人和女子才动手;等到理科和某些需要动手能力的专业可以让男性赚大钱继而得到权、利和名誉后,男性的说辞就变成了男人擅长理工科,擅长动手,而女性只能学文了。

男权既得利益者一边阻止女性进入某些赚钱、赚权、赚声誉的领域,一边得意洋洋地宣称,这些领域女性如此之少,说明女性的能力和智商就是不足以驾驭甚或进入这些领域,女性就是不如男性。

真是呵呵哒,张凌歌愤愤地想着。

不过她坚信,这些家伙和这些混账话,都不能阻止她学医,学临床,学着做最好的外科圣手(至少是自己能达到的最好的外科医生)。

学什么专业这事,烦则烦矣,但是现在也基本有结论了,而让张凌歌更烦躁的,是昨晚的梦。

今天早上起床后,张凌歌清晰地记得那个梦。在梦里,有两个白生生的小东西,管她叫妈妈!

天啊!这么蛋疼乳酸的事,居然不是我妈骗我的?这么乳酸蛋疼的事居然会遗传?张凌歌苦恼地挠着头,头上卡着的发箍“咔擦”一下断了,乱发落在额头上,让她愈发火大。

那本《周公解梦》是怎么说的?哦,说是梦见小女孩比梦见小男孩好。梦见小男孩意味着未来会遇到小人,而梦见小女孩则表示运势好,近期会收到好消息……嗯,张凌歌想,谢谢你了,呵呵哒,呵呵哒的二次方,两个肉乎乎的小女孩!

《周公解梦》还说,梦见小女孩,意味着做这个梦的未婚女性近期不会结婚……又一个好消息,张凌歌都没有力气做欢愉表情了。

张凌歌站起身,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快10点半了。她磨磨蹭蹭地把桌子上的书一本本放至原来的书架上,准备等下出门找点小吃打发一下五脏庙,然后下午专攻医学类专业书。

这时手机响了,是爸爸打来的。张凌歌赶紧跑出阅览室,接通后低声问爸爸有啥事。

“赶紧回来吧,”爸爸压低音量说,“你妈妈快爆炸了,赶紧回来救场……我给你做了蒜香骨,凉了就不好吃了。”

“爸爸万岁!”听到有蒜香骨,张凌歌瞬间又活了过来。她立马乘扶梯,出图书馆,跑到地铁站。“只要坐十分钟的地铁,就可以回家吃到爸爸做的饭了。”

张凌歌的回来,并没有为这个小家减压多少。吃饭时,妈妈一边数着米粒,一边刷着论坛。不用看,凌歌就知道论坛上都是些散发着负面情绪的父母们。爸爸的表现稍好些,只是拿着手机刷APP上的家长圈,时不时还刷着体育新闻。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怎么爱你都不嫌多……”突然神曲响起,饭桌上的三个心不在焉的人都吓了一大跳。

“闹钟,闹钟。”陈匀赔笑道,“每半个小时我都设了一个闹钟。下一次闹钟响,咱们就可以查分了。”

张全狠狠剐了一眼陈匀,然后如川剧变脸般,满面慈祥地看着凌歌,“妞妞,要不你等下先眯一会儿?不就出个分吗,没啥大不了的。有我和你爸刷电脑刷手机打电话就够了,你累了就歇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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