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凶?”沈妙月冷笑一声,无尽的黑暗中,是接触不到边的苍凉,“自从你杀了我的母亲,自从你赶我出了沈家,我哪里有什么帮凶,来的时候一个人,走的时候一个人,我不像你,不像你……”
沈妙月说着,手上的匕首渐渐离开沈妙容的脖颈,她的双眸失神起来,沈妙容抬了抬眸,镇定自若:“是吗?”
“你若不是帮凶,那郎中体重根本不是你一个弱女子能搬动的,就算你武功再厉害,轻功再高,可是这毁尸灭迹的勾当,只怕是一个人心有余而不足吧。”沈妙容唇色泛白,月亮清冷的泻下来光亮,和沈妙容的唇色融为一体,让人看不清楚本来的颜色,她接着说道,“毒针杀之,腐蚀水泡制,为得就是看不清楚毒针的伤口,再用,麻绳勒住,你的心到底歹毒。”
沈妙月的匕首咣当一声落在地上,不管沈妙容说什么,沈妙月都好像平和,但是内心都是极力压制的,可是偏偏歹毒这两个字却是再也让他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被激起来,连自己整个人都快要被这怒火吞噬,变得不是自己。
“歹毒?”沈妙月反问,“能有你歹毒?不过一纸药方,你送走的可是一条人命,沈妙容,你怎么这么善良,你怎么这么好心,好心到送我母亲去见阎罗王,我歹毒能歹毒得过你,那个时候的沈二小姐,可不过十几岁,表面上亭亭玉立,内里却是肮脏不堪,你手上的血,不比我少!”
她每说一步,就靠近一分,每靠近一分,眼中的憎恨就多一分,月光在她周围一圈打上一层柔和的光,但是却和她本人的气质完全不一样,在咫尺之间,沈妙月是这样的可怖,令人生怕。
“我要让你知道,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围着你转,而所有围着你转的人也终将不得好死。”沈妙月勾起了唇角,“莫柔就是一个例子,若是她不那么忠心护你,或许就不会死。”
沈妙容瞳孔放大,整个人如遭重击,有些失力:“你说……什么?”
“你们可真是主仆情深啊!她不容得别人对于你有丝毫的诋毁,而你听见她的事情,也是不由自主的担心忧愁。”沈妙月好像懒得和沈妙容废话一样,挑了挑眉,手腕微转,在地面上的白狼面具忽的飞到沈妙月的手上,她斜斜看了一眼沈妙容将手中的白狼面具戴在脸上,眸中的神色还是能通过面具看到那一抹刻薄,“只可惜,现在你们阴阳相隔,你再也不会遇到她了。”
“你!”
“你干的?!”
沈妙容气极,看似疑问,却是质问,愤怒至极。
莫柔和自己虽然名为主仆但是却姐妹情深,沈妙月怎能将莫柔……
怎能将莫柔……
“怎么,你不是总是气定神闲,镇定自若的样子吗?我现在看到的可不是那个泰山崩于前临危不乱的沈妙容了。”沈妙月接着说,“没有想到,一个区区的莫柔竟然在你心中如此重要,早知如此,我就不枉费心机去在严淑媛身上下功夫了。”
“沈妙月!”她抓住沈妙月,腹中却是绞痛难忍,身下有鲜血顺着小腿蜿蜒而下,红得惊心。
身上再疼,她只要一想到莫柔不再,这个世界上她亲近的人不再,她却好像感觉不到疼痛,要知道,心口的疼痛要比腹中的疼痛更猛烈。
眼中晕眩,眼前的沈妙月一身黑色,白狼面具在乌纱下有些吓人,只是这些在沈妙容的眼中却是开始模糊起来。
细小的针灌入沈妙容的食指,疼痛刺醒了意识,猛地沈妙月伏在沈妙容耳边轻声道:“怎么,我的好姐姐,如此迫不及待的昏倒,只怕是不想听莫柔现在如何了。”
第77章 这不是连珠
沈妙容抬眸,不带任何一丝温度:“你到底将莫柔如何了?”
对她出手可以,但是怎么能对她亲近的人出手,就像是当年刘兰对高梅出手时,心中的绝望和无奈混在在一起,她的秀眉紧皱,唇角微抿,眸下的阴影黑的可怕。
“莫柔当真对你如此重要,只是,如今你们阴阳相隔,只怕是再怎么样主仆情深,也无济于事了。”沈妙月的脸上十分惋惜,又有些嘲弄,眸中神色变化万千,只是自顾自的说着,“人啊,真的是一个很复杂的东西,她的脖颈那么雪白,流出来的血却是那么鲜艳,真是好看啊。”
几乎病态的语气和狰狞的目光,沈妙月完全已经失去了理智,反身看到沈妙容,更是眼中的嫉妒快要溢出来:“你不过风尘女子的野种,凭什么能在我沈家有一席立足之地,又凭什么让陈蒨为你倾倒,你现在所拥有的,所有的东西,全部都不属于你,你有什么资格在我这里叫嚣!”
“莫柔,我杀了她,不过那又怎么样?”沈妙月笑得有些癫狂,转眸看向沈妙容,从上到下,腹部微微的凸起让沈妙月勾起了唇角,她只是笑了笑,说不出高兴还是快活的神情,“你现在可是腹痛难忍,身中剧毒,头晕目眩,还没有解治之法?”
沈妙容看着沈妙月几近乎疯狂的神态,泛白的脸色渐渐带青,从看到淡紫色手帕上的那个字开始,沈妙容就从来没有想过沈妙月会对自己有多么手下留情,刘兰不管怎么样,间接因她而死,而自己的母亲高梅却是活生生被刘兰打死,她又如何能不恨。
因果报应,皆是如此,沈妙容觉得自己当初给沈妙月说的不要牵扯孩子的说法真的是幼稚,怎么可能不牵扯,这样看起来,原来自己和沈妙月也在不是自己的恩怨中相互掺和了这么多年。
只是沈妙容万万没有想到,莫柔也会被牵扯其中,沈妙月的居心,实在有够可怕。
她现在只要一想莫柔的事情,太阳穴就一阵突突的疼痛,简直就像是一把刀子,活生生要将自己凌迟一般。
万事看透,这毒却也没有那么重要,她的语气十分轻淡,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情:“若是恨我,大可来找我报复,莫柔何其无辜,连珠我还承受得了。”
“无辜?连珠?”沈妙月转头,乌纱掀开,露出了那张狰狞的的白狼面具,蜿蜒可怖的疤痕明晃晃的在沈妙容眼前,“哈哈哈哈哈,我的好姐姐当真是好笑的很,是她伺候你一路让我失去了母亲,是她照料你在沈家无忧无虑,是她间接让我变成人人弃之敝履的,你是主谋,她便是帮凶,她何其无辜?沈妙容,我脸上的这道疤痕,硕长的大刀劈面而下,我从来没有怕过,蜘蛛蜈蚣数不胜数,我更是一点点也不退缩,因为我知道,你还没有死!”
“我还没有将你绳之于法,你没有死,我怎么能放弃?”沈妙月说着说着,将自己的袖子掀开,直直戳向沈妙容的脸,“这些,都是拜你所赐,都是拜你们所赐!”
沈妙月有些落寞,虽然看起来大仇得报的快感,但是却是无尽的萧索,她的心中寸草不生,她眸中含着冷意,又有些玩味:“连珠么?不,你配得上更好的。”
下毒,杀人,栽赃,威胁,这些手段,她用尽。
谄媚,造作,殷勤,魅惑,这些姿态,她耍够。
为得,是要将沈妙容逼下地狱,不得超生!
不是连珠,会是什么?
就连柳霖也检查不到,毒物又悄无声息,看起来沈妙月将这毒发的时间,下毒的时机都已经算好。
以为冒昧而来,不曾想,却是步步为营。
若是从前的沈妙容也许会在背后寻着沈妙月的蛛丝马迹,若是沈妙月欺她一倍,那么她定是百倍奉还,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沈妙容自己的心中也开始想,究竟自己的做法是对是错,开始踌躇不安,到底是自己做的太过过分,还是沈妙月的执念偏执的让人觉得病变起来。
沈妙容听到她这样说,心中一惊,指尖渐渐蜷缩,不长的指甲镶嵌进肉里:“沈妙月,你当真如此恨我?”
恨自己恨到赔上自己的一生,恨自己恨到天理不容?
恨到开始滥杀无辜以临川王妃的名义,恨到自己内心已经扭曲没有转圜的余地?
沈妙月唇角微勾,眼中有些复杂的神色,复杂到沈妙容一时之间竟然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呆呆地站着,沈妙月有些颓然,又有些不甘,在月光下竟然有些真实起来:“我恨你,没有原因,只因为你是沈家的女儿。”
沈妙容微怔,有些不明白沈妙月的话,沈妙月是沈法深和刘兰的女儿,自己是沈法深和高梅的孩子,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她们不都是沈家的女儿,可是沈妙月何出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