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容有些动容,自己在那场混乱的战争想要给浅画一片安宁,自那以后浅画是她的贴身婢女,她心灵手巧,她机智懂事,最重要的也是最让沈妙容觉得上天给自己莫大的幸运就是浅画合和莫柔一样,都是真心实意为着自己好。
她缓缓闭上眼睛,肩颈间的舒适从沈妙容舒展的眉眼都能看得出来,她有些放松:“浅画,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浅画一怔,看到沈妙容很舒服的靠在木桶边缘,随便耷拉下来的长发因为这毒素的关系有些干枯,浅画的眼睛有些湿润,那时王妃晕厥,腹中的孩子却是一天比一天长得厉害,王爷请来鬼手为王妃医治,鬼手只是轻轻搭脉,便断言王妃腹中的孩子不能存留,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将王妃腹中的孩子落下之后,鬼手给王爷说保住王妃性命办法的风险就是王妃此后不会再怀孕。
也就是说,王爷和王妃的孩子,从此以后只会是陈伯宗和陈伯茂两个小公子。
浅画在房间外想要为王妃出一份力,却不曾想听到这个消息,她捂住嘴,豆大的泪水滴落下来,王妃于她,不仅仅救命恩情,更是将她从深渊中拉出来的人,她怎能就这样什么都不做,正想要进去问问鬼手,是否还有挽救的办法,毕竟王爷和王妃那么像相爱……
只是浅画还没有进去,就在房外听到了王爷给鬼手说,不管用什么代价,我要她好,只要她好起来,比什么都好,这些我会瞒住她,你只管救治就是。
浅画现在想起来王爷在房中声音不算大,但是却让自己觉得心中很是震撼,都说王爷和王妃伉俪情深,王妃愿意为了王爷一个人跟随王爷奔赴战场,将生死置之度外。传宗接代是很重要的事情,更别说对于王公贵族,但王爷为了王妃安好,宁愿自己承担一切,一个善意的谎言。
她将沈妙容额头上的汗珠用白毛巾擦掉之后,忍住自己说出真相的嘴,只是轻轻叫醒了沉睡的沈妙容:“王妃,已经擦洗好,夜色已晚,王妃歇息吧。”
沈妙容睁开惺忪的睡眼,鼻尖上的水珠盈盈一落,看到浅画手上递过来的衣服,玉手从木桶中伸出,缓缓出浴,将衣服穿在自己的身上。
夜晚的风有些凉,温度有些冷,再加上沈妙容刚刚从热水中出来,一阵冷风吹过,打了个哆嗦。
“喏。”
浅画的眸子星光闪闪,将手上的准备的披风把沈妙容裹住,沈妙容被包的严严实实的。
就算是披风再及时,沈妙容还是打了个喷嚏,他不知道是不是正在养身子的缘故,总觉得自己好像特别虚弱,完了更要命的是,特别想陈蒨!
“王爷现在在何处?”
这已经成为自己每天三问的例行公事了,沈妙容刚问出口,就有些懊恼,其实自己并不想要去打扰陈蒨,毕竟他是临川王,现在又是特殊时期,南康愍王狐假虎威,宣皇后真假不识,南陈很是危险,得知陈蒨未死,一些大臣将所有的赌注都下在临川王这里。
“王爷现在在书房,还是在看文书,王妃可是想王爷了?”浅画捂着嘴笑了笑,“若是这样,那奴婢这就去向王爷汇报,想必王爷一定会很高兴然后让王妃天天看着王爷,一刻也不放松。”
沈妙容拍了拍浅画的脑门:“真是没大没小,哪家的丫鬟敢这样对王妃说话。”
这时的浅画一点刚才一般让自己觉得幸运的成分,反倒是看着浅画便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放松这小姑娘了,竟然是开始开起了自己玩笑。
“那也是说明,咱们临川王妃待人宽厚,这也能说得出来,王妃的温柔善良不是?”浅画搔搔头,将沈妙容推进里间,伺候沈妙容歇下,将床上的帐幔拉下来,“现在王妃可是真的要睡觉,王爷可能一会就来了,奴婢就先退下了。”
沈妙容看见浅画隔着帐幔在自己面前盈盈一礼,突然间发现,浅画这个小丫头好像长个子了,而且长高了不少。
沈妙容淡淡一笑,盖上被褥:“好。”
夜晚并没有沈妙容想象的那般寒冷,反而是格外的舒适,沈妙容本来冰冷的脚底,也因为温暖的被褥渐渐有了温度,接着意识开始模糊起来,没有了之前的噩梦。
这晚,沈妙容没有做噩梦,但是有人的噩梦才真正开始。
偌大的宫殿有些冷清,宫殿之上的龙椅在月光下熠熠生光,这椅子上代表的是九五之尊的无上光荣,代表的是统治四海的非凡魄力,代表的是天下莫大独一无二的荣耀。
坐在这椅子上的人本该是器宇轩昂,就算再不济,也该是处事不惊,但是现在坐在龙椅上的人却是脸色煞白,连嘴唇也哆嗦起来,风度全无。
陈昙朗心中的恐惧油然而生,额头上冒着的虚汗流淌不断,看着眼前这人,心虚和害怕交织在一起,看着陈蒨一步一步走过来,他结巴到不行:“陈……陈……陈蒨,你……你你到……到底是人是鬼?”
陈蒨挑了挑眉,唇间勾起一股冰冷的笑意:“我是人是鬼,大名鼎鼎的南康愍王不是已经知道了吗,现在还问我,岂不是很愚蠢?”
“陈……陈蒨……”陈昙朗狠狠地揪向自己大腿上的软肉,非常剧烈的疼痛让自己的意识逐渐清晰,他强制压下来心中的恐惧,自己已经在临川王府侦查过边,再说自己当时做的狠绝,陈蒨必死无疑,现在的陈蒨一定是有人假扮的,想要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好处的无名之辈罢了。
章要儿那时宣读圣旨时,自己是未来的南陈之主,是皇帝,只不过即位的良辰吉日还没有到,自然是有很多人在觊觎他的位置,陈昙朗有些懊悔,早知道,就应该让那份圣旨变成武帝驾崩之后自己就即位。
陈昙朗坐在龙椅上,平视大殿上站着的人,有些嘲讽:“没有想到,南陈皇宫的大殿竟然是有人想进就进,当真是混乱。”
“你既然能做假圣旨,我就能做假死的事,陈昙朗,原本以为你只不过是有勇无谋,所以不受人看重,现在看来,你不受人看重……”陈蒨微微一顿,继续道:“是对南陈存了异心!”
第91章 他是有异心
陈昙朗是南陈的南康愍王,就算没有陈蒨功劳大,没有陈蒨受百姓爱戴,但是还是有几分威严的,这些话,陈昙朗确实是做的阴险狡猾,但是有几个人能说,有几个人敢说。
就在他以为自己的皇位坐定,大权在握的时候,陈蒨就这样出现自己的面前,指着自己的鼻子说,他对南陈不忠!
陈昙朗在南皖安排的人早都已经将陈蒨围得水泄不通,只要陈蒨有一点风吹草动,那么临川王这个名号也只能是虚的,陈昙朗对陈蒨下死手。
为得就是有朝一日,自己能掌握自己的命运,陈霸先去世之后,陈蒨还在南皖,陈昙朗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派几个人混淆视听,让陈蒨落入自己早就已经编织好的陷阱,将临川王一网打尽之后,这整个南陈还有谁敢和他抗衡?
只是……
这算什么?
陈蒨一步一步走过来,眼神十分深邃,挑了挑眉,语气嘲讽:“本王早就知道南陈这块肉,不仅仅是外族外国想要,就连南陈内部的有些人,也是虎视眈眈。”
陈昙朗的眼神狠狠地盯着陈蒨,陈蒨却不为所动,反口一问:“你可知南梁是如何灭亡?”
他的眼神越发的深邃,紧紧皱眉,抿着嘴唇没有了刚才的嘲讽,反倒是带着那么一丝沉重。
这个问题也伴随着自己很多年,南梁到底是怎么样灭亡的,而南陈又是如何建立的?
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自己还在信誓旦旦的相信着叔父能够保家卫国,可下一瞬,叔父就成了掌握重权,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另一个曹操,陈蒨那个时候在疑惑,在忧心,在反抗,但后来,却是屈服。
南梁之所以灭亡,不只是因为帝王的懈怠理政,更有不在乎百姓的生死,不把握国家的危亡,帝王的子嗣都抢破头想要做太子的位子,不惜一切代价,让别国有了插足南梁内政的机会,这样一来,想要忠君为国将臣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出征,用尽自己的力量去捍卫国家。
兵权在握,一次又一次,被迫接受,被迫强大,却功高盖主。
在众多皇子中浴血胜出的皇子却并咩有什么才能,这就导致了摄政,陈霸先到底愿不愿意,陈蒨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