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南桥:“大夫不再好好看看?”
“都说了不要怀疑我的医术!”李大夫又强调了一遍,这才慢慢悠悠地开口,“这年轻人现在脸色红润,三个时辰的艾灸除了身体酸一些也没有什么大的问题,没什么可看的,艾灸更不用了!”
这老头子早就看出了他在想什么,所以故意加上了最后一句。
盛南桥笑了声。
对方不配合,他能怎么办?
盛南桥:“既然如此,那就算了……我叫人送大夫回去?”
李大夫站起身子,收拾了药箱背在身上,“不用了,我还没到走不动的地步,晚上散散步,对身体也好,”说到这里,李大夫顿了一下,看向盛南桥,“小郡王正值壮年,还是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晚上不睡可对身体有害无益啊。”
盛南桥一愣,没有接话。
顾知有眼色地走了过去,“我送李大夫出去。”
李大夫收回视线,点点头。
到了院子里,只剩下顾知与李大夫两个人,顾知忍不住问道,“大夫……是不是知道了?”
李大夫想要把脉的时候,顾知一开始反应慢了些,叫李大夫碰了下,想来想去,也就这里有些问题了,所以出了门顾知才大着胆子问道。
李大夫转着头笑了笑,“什么知道不知道的,老夫什么都不知道!”
一听这话,顾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人家老先生是真的看出来了。
顾知低声说了句,“多谢。”
李大夫扶了扶药箱,本想不掺和人家的事情,到底还是没忍住多管闲事地插了句嘴,“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一旦被发现,可是闹着玩的。”
顾知笑笑,“李大夫放心,我会小心……”想了想,她又加了一句,“生计所迫而已。”
李大夫难得的叹了口气,“生计所迫……一句生计所迫,道出了多少人的无奈啊。”
顾知:“……”
您是在说自己吗?
顾知无奈地笑笑,无论如何人家大夫还是帮了她一把,没有当着小郡王的面拆穿她的。
“走这边。”
“嗯。”
两个人都没有,转角处一道身影盯着他们看了很久,最后退了下去。
“两个人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盛南桥靠在窗边,支着头看着从外面送人回来的顾知,对着她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说了什么?”看见顾知进了自己的房间,盛南桥这才回过头来,伸出手顺便把窗子关上了。
盛淮摇摇头,“模糊不清,属下无法判断,只听到柳先生说了一句……生计所迫。”
“呵,生计所迫?”盛南桥笑了一声,“迫什么?被迫来到我这郡王府吗?”
敢情他这王府在人家眼里都是没办法了才来的地方。
真是头一次被嫌弃。
盛淮想了想,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盛南桥却挥挥手,“去把那老头子的嘴给我撬开。”
盛淮一惊,“主子是怀疑柳先生吗?”
盛南桥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怀不怀疑还两说,你先去把事情给我问清楚了。”
本来眼睛放着光说要诊断柳邵谦的李大夫,扭头就说她脸色红润,一点毛病都没有,就是个傻子,也觉得里面会有什么不对。
“是。”盛淮收起了刚刚的惊奇,退了下去。
盛南桥一个留在房间里,头朝着顾知的屋子的方向。
“柳邵谦……”他低声喃喃了一句,“你到底是个什么人……”
第31章
隔天,郡王府来了个人,是个琴师。
听说是小郡王跑到醉音坊去听曲儿,看上了人家的琴师,大手一挥,便将人带回了郡王府。
类似的这些事儿大街上的人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只当是这些有钱人闲的,花钱找人弹琴,乐呵乐呵也就过去了。
不过,王府外面的人如此,王府里面的人就未必了 。
“先生,你到底去不去嘛?!”
盛南瑾咬着唇,一脸哀求地看着顾知。
顾知长叹一声,“二公子,你哥不待见我你知道,你现在还拉着我去看什么琴师,这岂不是更惹小郡王生气?”
盛南瑾不知道怎么听说了这事儿,昨晚上人刚刚带回来,今天一大早就缠着她要一起去看看那人。
顾知无奈苦笑。
盛南瑾再怎么作,再怎么闹,那到底还是盛南桥的亲弟弟,她非要插上一脚,可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盛南瑾一听这话,指天发誓,“绝对不会被发现的,真的!要是……要是被发现了,我就一力承担所有罪责!”
顾知扯了扯嘴角。
不知道怎么的,这孩子和她熟起来,脑子反倒越来越笨了。
顾知苦口婆心地劝说,“小郡王昨晚下令,不让闲人乱闯那人的院子……”
盛南瑾:“我是闲人?!”
顾知:“……”
不,你是傻子。
“你还没说清楚,为何一定要去,”顾知敏锐地从盛南瑾的神情里感觉到了什么不一样,于是问道,“小郡王素来喜欢听琴,这不是人尽皆知的吗?”
富贵人家家里都喜欢养一些伶人和琴师什么的,有什么奇怪的呢?
少盛南瑾一听这话撇撇嘴,“屁,这话偏偏外人也就算了,先生给你认识我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像是那种品味高雅之人吗?”
顾知一愣,“确实……不像。”
顾知甚至不需去想,也觉得盛南桥并非这种人。
盛南瑾:“你就不觉得奇怪吗?就不想看看吗?”
顾知摇头,果断地回答,“不想。”
盛南瑾眼看着她油盐不进,只好伸手拽拽她的衣袖,咬了咬牙,“先生,先生,求,咳,求你了。”
第一次听到小霸王求人,顾知吓了一跳,惊讶地看着他。
少年撇过脸。
索性已经丢脸了干脆就丢到底吧。
“先生,求你陪我去吧,你要是陪我去的话,我我把我这个月的例钱都给你。”
“嗯?”顾知疑惑地看着他,盛南瑾却以为顾知嫌不够,咬咬牙一跺脚,“还有我偷偷藏下来的。”
小孩子家家的,竟然还学会藏钱了?
盛南瑾现在就像是一只被人摸顺了毛的猫,可爱又莫名透着一丝可怜。
顾知实在没办法对着他冷脸。
顾知笑出了声音,“你就这么想去?”
虽说只是问了一句,但盛南瑾立刻就明白了顾知语气之中的松动,眼睛一亮,重重地点了点头,“嗯。”
顾知想了想,看了他一眼,“说话算话?”
盛南瑾蓦然想起自己刚刚说的话,明亮的眼睛暗淡了一瞬,还是乖巧地点了头。
顾知意味深长地点点头,“那可不要反悔。”
“何大人。”
盛南桥站在屋子中央,对着桌前的男子微微点头,面上神色严肃,与平日大相径庭。
桌前的男子抬起头,露出一张年轻俊美的脸。
时间似乎格外优待这个男子,年近而立之年,脸上却没有半点时间的痕迹,仍旧像个二十岁的少年人。
何延之点点头,算是问候了。
盛南桥作威作福惯了,可即便如此,在何延之面前,却收敛地干干净净,“我以这种方式救出何大人,还希望何大人不要怪我,毕竟以我今日之能力,还不能光明正大地替大人申冤。”
何延之摇摇头,想了想说了一句,“阶下之囚,能活着已经很幸运了,还在乎什么过程?”
盛南桥一笑,“比起十年前,大人似乎更加通透了一些。”
何延之一瞬间有些恍惚,随即笑笑,“通透?小郡王这话说的好听啊。”
盛南桥没有再说话。
何延之这样的性子,安安静静的,本不是什么言辞激烈的言官,可偏偏,他做的就是这样的官,不仅如此,还固执。
可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固执,当年的他和沈清才能够活到现在。
屋子的角落里放着一把琴,何延之便是以琴师的名义,被盛南桥接进府里来的。
想要救他的人很多,可想要杀他的人更多。
何延之从未想过,救了自己的,竟然会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永南王盛南桥。
何延之坐到了那把琴的面前。
他自幼学琴,但因为家中不喜,所以总是偷偷练习,也不曾在人前弹过。这个世上,知道他会善琴的人少之又少。
而他不知道的是,这些人里,竟还有个盛南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