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成说(76)

玉娘那时已经年近三十岁,徐娘半老美貌不再,军爷们都不点她接客,刚开始她还曾背地里埋怨过,岂料,后来妈妈带着楼里的几位姑娘去了军营,然一去不复还。

虽然大伙都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了,却都不敢去问要人。

玉娘有幸躲过此大难后,接手了满楼春成了老鸨。恰巧几日后,士兵们便渡河北上,她们终于松了口气。

因为有寒水屏障,她们一直以为仗是打不过来的,那两年里,虽听闻北漠国屡战屡胜,但满楼春还是依旧开门做营生。然而没多久,前线就撤军到来了,接着朝廷向北漠求和,把兰籍城割让出去。

那些退回来的士兵,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煞神,无需打仗了,便到满楼春里折腾姑娘,几乎每日都有姑娘死伤,怨声载道的,玉娘却还要陪着笑脸。

因着妈妈死去,她本就对这些军爷有恨,又碰上这番光景,更是恼怒不已。

忍了几日,忽然有其他客人的婆娘闹来楼里,骂楼里姑娘的时候话里话都有提到一位山里的神婆,说是灵验至极,她要打发些钱财去求神婆弄死这些狐狸精。

玉娘留心记下,果然没几日,接待那位客人的姑娘就暴毙了。

至此她也深信不疑,到处打听神婆的住处,然后带了千金去请神婆帮忙,希望神婆能帮她整治那些军爷。

神婆给她出主意,说是已经死在前线的军爷,死后无人收尸,白骨累累铺地,皆化为了孤魂野鬼,她可以施个法,把他们的鬼魂都引来客栈里来,厉鬼凶恶缠人,只要上了那些士兵的身,他们即便不死,也要落个残。

江洲漓和巫马定澜暗暗对视一眼,便听老妪继续道,“慢慢的,那些士兵得了梦魇之症,我还愉悦了好一阵,哪知此举就是引狼入室。”

厉鬼是帮着把士兵给收拾了,但他们也就此住下再也弄不走。

夜里常有客人见到鬼魂飘来飘去,没过多久就一传十十传百,再没有客人光顾了,楼里的姑娘也突然一个个离世,后来不管招多少新姑娘回来都是这样,再之后晚上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她无助的又去找神婆,但神婆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没有什么好办法。

所以最后不得已的把青楼改成了客栈,晚饭的时候就在客人的饭菜里加蒙汗药,让他们尽量不在半夜醒来,然后又去求了黄符,贴在每间房的周围,隔绝楼下的声音传到房里。

“那为何不关了客栈?”白衣公子疑惑。

“这是我待了大半辈子的地方,舍不得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是我答应了恩公,要好好守着。”

恩公?

江洲漓和巫马定澜对视一眼。

第69章 乱城03

玉瑱县离随城不远, 也不是荒郊野外,所以天亮之后江洲漓和巫马定澜就告别了一路同行的商队, 自己雇了马车前往。

离开之前, 江洲漓帮忙在有福来客栈里施了法。

虽然他们都怀疑老妪口中的恩公的动机, 但到底是没有问出来身份,因为老妪自己也不知道, 每次联系都只是靠书信而已。

傍晚时分到达了随城, 这座边陲城池已经被白雪覆盖。

城门处有官兵在进行检查,神情举止凶巴巴的,进城的百姓被粗暴的推搡对待, 但谁也不敢吭声。

巫马定澜皱了皱眉头, 江洲漓有些担忧的看着他。

毕竟是自己待过守护过的地方,这才一年时间不到, 变化竟然大得让他吃惊。

巫马定澜察觉到江洲漓担忧的目光,偏头对她扯出了一抹浅浅的笑意,然后轻轻拍了拍她放在自己膝盖上的手背,示意自己没事。

城门的官兵对坐马车前来的百姓还是挺礼貌的,他们很顺利的就进了城。

车夫常年往来两地之间, 对随城的每个角落都很熟悉,知道两人要住店后, 便赶着马车往前走送他们去寻找客栈。

街道上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细听不像是做生意的吆喝声,反倒像是地痞流氓在欺负平民百姓。

巫马定澜微微挑起车窗的帘子往外看,街道两边到处是生意红火的青楼, 根本不用楼里姑娘招呼,就有络绎不绝的人往里走,客栈则几乎都没怎么见到了。

吵吵嚷嚷的声音是从一间酒楼的二楼传来的,楼上临街的桌子旁站了几个虎背熊腰的大汉,正在冲坐在桌旁吃饭的书生叫嚣。店小二唯唯诺诺的站在边上不敢开口劝阻,也没有人去报案,其他客人似乎也已经习以为常,根本没人上前去阻止,都是各人自扫门前雪而已,神情麻木呆滞。

这还叫随城吗?整个就是一座乱城。

江洲漓见他看了许久,侧着头趴在他腿上也凑过去看,“好像不太正常呀——”

巫马定澜没有说话,到是车夫在外听见了她的感慨,低声的感慨道,“如今的随城已经不是过去的随城了,这还不是最乱的样子。”

这还不是最乱的样子?

江洲漓挑眉,都把城池治理成这样了,还是座极其重要的边境城池,难道就没人对城主感到不满,弹劾让他下台让贤给有识之士吗?

“朝廷这一年来收到的关于随城的信件,都是在说好的方面。”

巫马定澜扶着她坐回原位,意思就是随城现在是上下串通一气,把朝廷蒙在鼓里,城主不作为,指不定是因为拿了好处,睁只眼闭只眼。

因为要给青楼和赌场让地方,所以客栈基本都退到巷子里去了。

停在冷冷清清的巷子里,两边都是客栈,但几乎不见客人进出走动,甚至很多已经关门不做生意了,风幡变得破破烂烂。

巫马定澜小心的扶着江洲漓下车,替她掖好披风。

转身给了车夫银两便要走进边上的客栈,突然一阵风过,他搂着江洲漓往侧边退了两边,冲过来的人差点扑倒。

“兄弟,给点银子哥哥花花呗。”

原来是几个吊儿郎当的街头流氓围了过来。

如今随城到处都是这样游手好闲的人,附近客栈的掌柜都习惯了,只要他们还顾及同为本地人的情面不来找自己麻烦就谢天谢地了,所以知道他们专门守在客栈外面等着外地人投宿,然后借机勒索也不敢出声。

若是以往,碰到的是外地来的商人可能觉得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为了息事宁人给他们一些银两就算了,但这次很不幸他们碰到的是巫马定澜和江洲漓。

“银子?”巫马定澜嗤笑一声,“给倒是可以给,留下手来换。”

“臭小子别逞能,敬酒不吃吃罚酒!”

第一次碰到不乖乖送上钱的,这让从来无往不利的小流氓很生气,狰狞着面容上前几步,伸手就像去拽巫马定澜的衣领。

岂料手还没碰到巫马定澜的衣服,就被巫马定澜一个反手挡着手肘顺势一扭,痛得弯下了腰。

旁边几个看情形不对,赶紧掏出带在身上的匕首挥舞着上前想要帮忙,江洲漓突然从披风里伸出手掷了几根银针出来,稳稳的打在他们腿关节处,一阵剧痛之后,几个小流氓全部倒地不起。

□□哀嚎不绝于耳。

巫马定澜像是看鼠蚁一般正眼都不给,搂着江洲漓转身进了客栈,“一间上房。”

掌柜的还在回味刚才的打斗,整个人都有点晕乎乎的没反应过来,巫马定澜不耐烦的掏出银子往柜台上一扔,响声终于把掌柜的思绪拉回来。

就是因为百姓有管好自己就觉得一切都好的狭隘心境,见到作恶的人就避让,不仅不拔刀相助还助长歪风邪气,所以随城会变成这个样子,怪不得别人来作乱,是他们没想过要保护自己的家园!

店小二送来饭菜后巫马定澜还是闷闷不乐,坐在桌旁也不动碗筷。

江洲漓看他愁眉不展,自己也跟着心情失落,坐过去他边上握住他的手,“夫君——”

巫马定澜回握住她的手把人搂进怀里,轻轻抚摸她的头发,“我没事,饿不饿?先吃饭好不好?饭菜都快要凉了。”

扶正江洲漓的身子,把筷子递到她手里让她握住。

江洲漓轻轻嗯了一声,贴心的往他碗里夹菜,“夫君,你也吃,晚上我们再出去走走。”

出去走走的意思两人都明白,晚上有夜色的掩护好行动,可以打探一下消息,反正他们是误打误撞从云城过来的,接下来也没有什么特定行程,走一步看一步好了,说不定还能得到些意想不到的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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