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永嘉县卿艰难的笑起来:“继续打仗靠军功?可现在已无仗可打也没了军功好讨了,还是靠您那个只会拋头露面与人经商的童养夫郎?”
赖三邶没说话,她静静看着永嘉县卿,永嘉县卿深情的看着赖三邶,己经打颤的声音失了平和,语气几近苛薄:
“越是不入流的人,婚配越是随意。越是要往上爬的人,越注重娶一个夫郎的娘家身家背景如何。柳承芝,他是叫柳承芝对吧?”
永嘉县卿故作平静,接着语带叽诮地道:“他是不错的,但是毕竟是乡野村夫出身的商贾之流,登不上什么台面。明威将军前途无量,当真不好好考量一下吗?”
“不考量。”
赖三邶果断开口,只当眼前男儿竟是为了家族日后“荣耀”到可以牺牲自己的地步,虽感敬佩,但却不敢恭维。尤其对方是针对自己而来,只让她更加厌恶所谓的从凤之功。
永嘉县卿愣了愣,正准备再说什么,就听赖三邶看着永嘉县卿,面露怜悯道:“高门血脉,含着金汤匙而生的县卿,为了家族荣繁来同我这乡野出身的兵痞之流莽妇讨论婚事利弊,真的值得吗?”
“不,我是...... ”
永嘉县卿猛地看着赖三邶,满心刺痛,明白她误会了......但,其实也不全算是误会,只是他把自己的感情加升到与家族的荣盛上去,结果让他的这份感情变得不那么单纯了,想要解释之时,赖三邶抬起手,止住了永嘉县卿的话,果断道:
“县卿也是公子哥儿,公子哥儿家家都是要脸的。话我不多说了,您请回吧。你若晚走一步,我怕我说的话会气死您。”
“赖三邶,妳当真......”
赖三邶‘呵呵’的笑出声来,嘲讽道,“县卿怕是来同我谈这些之前,都没搞清楚我赖三邶是个怎样的人吧?也是,你也不过只见了我一面,怎会知道我什么样的人,你这么把婚事拿来当成一笔交易亲自来谈,也不怕堕了镇北侯爵的颜面?自堕了闺誉?商贾之家尚不会如此,县卿倒真是让我开了眼界。”
“要不是看在你是镇北侯的儿子,就你这样的人,也配和我说承芝?”
“你赚过一分钱吗?”赖三邶挺起身子:“你为自己身边人做过什么吗?你为爱你的人付出过吗?你吃着百姓缴纳的粮食,为他们忧心过片刻吗?县卿,县卿不仅仅是个封号,那和陛下一样是要承担责任的。我家承芝承担了自己的责任,他为身边人付出过,他帮助过许多人,他不是县卿,又怎么样呢?”
“在我心中,他一点也不输你们任何一个男人,您仪宾的位置,还是让其他愿意当的女人去当吧。我明白您与镇北侯的打算,但,我无意掺合党派之争,请您放过,不过,日后若是有需要三邶的话,只要在我能力范围之处,我愿意效劳。”
最后赖三邶直接了当的将她的意思明明白白的告诉永嘉县卿,与其说是告诉他倒不如说是透过了他将她自己的意思传达出去,好让镇北侯知道,她无意政权,更不想随什么从凤之功。
这也算是变相割袍断义的一种了。
镇北侯是对赖三邶有伯乐之恩,但镇北侯也从她的身上获取了相当大的利益,算一算,两方其实谁也不欠谁,只能算是等价交换两两相抵而已。
“你如今也到了适婚的年纪,”赖三邶笑了笑,“是该要出嫁了,不然再与东阳国或是北越打起来之时,要是有人提议先把你封为帝卿送去和亲怎么办?元老勋贵几代后的贵女大多是养废了的纨绔女你不想嫁,没什么家底、太过无能的你也不愿嫁。”
最后她还故意摆出了一副气死人不偿命又很欠揍的姿态,说道:
“看来看去,也就我一个,家里没家底,人又有勇有谋的,长相也还过得去,青年才俊嘛,对吧?”
“妳.....真不要脸!”永嘉县卿瞪大了眼睛,一脸错愕:真没想到,她竟是这样的女人!
赖三邶双手环胸,耸耸肩,一副“你才知道”的模样,对他说道:“恭喜你,又进了一步的了解我一些了。”
“你说得没错,我呢,就是这么不要脸又臭痞得不要不要的。所以您也别多幻想了,赶紧洗洗睡吧。”
“赖三邶,”永嘉县卿虽然喜欢她,但他也有他的骄傲,既然对方这么直白地拒绝了他的情,他也不愿再多做纠缠了,只是心还是会痛的。深吸了一口气,咬牙道,“妳不要后悔了。”
赖三邶露出笑容:“县卿还是赶紧回京城去吧,早点找个好女人嫁了才是最实在的。”
永嘉县卿最终掩著伤痛,疾步转身就跑出了军营而去。
躲在墙外听壁脚的几个个女人:……
躲在暗处的赖十六崇拜不已:主子就是主子,绝不受威胁利诱,真有个性!
躲在里间不是故意偷听却也听了壁脚的柳承芝默默的。
然而,听到赖三邶这般维护他的时候,心里有点小傲骄的。
但他也知道生长在大家族的贵公子,一出生后就得背负起家族日后繁荣的使命。虽然对他感到同情,但对于赖三邶,他......
却也不想这么的拱手让人。
还有,他也不会让赖三邶知道,他偷听了她壁脚的事。
回到家里,窝在床上.....
柳承芝睁着眼,静静看着床顶,回想着永嘉县卿当时对赖三邶所说的话。
“明威将军您没有家族做靠山,要在军场继续,您靠什么?军功吗?现在又不打仗.....”
“他是不错的,但是毕竟是乡下村野的商贾之流,登不上什么台面。明威将军妳的前途是无量的……”
他是信赖三邶的,她那样的情谊,任何人都起不了半分的质疑。
柳承芝的信心虽然一半因着自己,但另一半却也因着赖三邶,毕竟感情这种事是双向的,缺一不可,既赖三邶已经给足了他信心与安心感,他也会因此想着要将这世上最好的给赖三邶。
他心里盘算着家里的开销用度,突然就有些难过起自己的无能来,袁永嘉说的话狠狠地扎进了他心里,让他觉得自己在这里,渺小又无能。
若他再有钱一些就好了。
他思索着,若他的钱足以买下权势,足以让赖三邶不受上锋欺压,足以支应赖三邶军中所需,足以让赖三邶在立身於军场上不必忧虑军饷被苛扣,不必担心伤药不继,那就好了。
如果放在以往,柳承芝对现况经济已经很满意了,也会觉得金钱够用了就好,可是经历了永嘉县卿这件事之后,柳承芝觉着,自己的野心仿佛是被强行撕开扩大,让他清楚的认知到,自己是个怎样的人,而这世界又是怎样的世界。
永嘉县卿许多话像尖锐的刺一样一根根的扎在他心头上。
和永嘉县卿这样生长在京城的名门贵公子比起来,他的身份在这个时代确实卑微,他也的确帮不了赖三邶什么。
若是放在早之前,他本也打算依附在赖三邶的官威羽翼之下,好好享受她带来给他的安稳......但,现在却是不够看的了。
因为她的上面还有比她大的官,官大一级压死人啊!
永嘉县卿是走了,可谁知以后还会不会有什么其他县卿、贵公子、大家公子的跑出来?
所以,他想要有钱!
很有钱很有钱的那一种,有钱到富可敌国,有钱到甚至不需要开口,也没有人敢把主意打到赖三邶的身上来。有钱到镇北侯想要给赖三邶夺婚时,也要衡量衡量他柳承芝高不高兴!
第35章 三十五、春风雨露
今早柳承芝得了消息,赖三邶军中休沐今天要回来。
原本给她设席接风洗尘的,结果,却听说她先去了魏大将军府一趟,於是想着,等等她便回家了。只是他没想到,赖三邶会呆这么久。
结果一等,却是等到了深夜以后。
还好柳承芝先安排女儿公公小舅子等人吃了,自己就在屋中研究着钱和水路的事。他既然已经从了商,就要组一个商队,养一个大商队自然在钱粮上也要供得上。
而被赖三邶接过来的那几个因伤退役的姐妹,伤残比较严重的像是残肢断腿的就安排帮忙看照药田、水池鸭寮。而伤残比较轻的几个姐妹身手却不错的,只要好好养养身体就行了,所以柳承芝打算请她们当随商保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