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两天总感觉到有些奇形怪状的怪物来骚扰我,跟我打架,一开始我心里隐约觉得有可能是当年战场造下的杀孽,但老子不怕,我为君主开疆扩土,为百姓安定太平,杀了就杀了,你变了鬼还不安生,那老子就再杀一遍,后来发现不对啊……那都是一帮什么狗屎玩意儿。”
荣平忍不住笑了,她把原委给父亲讲明白,平阳侯瞪大了眼睛:“那谁要害老子呢?要说我的对头还真不少……敌邦的,本国的,公事的,私人的。”
正聊着天,忽然有人来报,侯府的一个大管家忽然死于房内,来报信的人目光有些躲躲闪闪,荣平认定有蹊跷,当即跟父亲一起冲过去。这一看才发现这个管家死状极为凄惨,浑身长脓疮,肌肤溃烂,口鼻出血,身体蜷缩到一块。很显然五病鬼的孽力同时施加到身上,让他瞬间暴死,而且极为痛苦。
平阳侯下意识的挡住荣平的眼睛,但已来不及了。荣平看了个清楚,脸色苍白,心有余悸,这管家眨眼就死的不能再死了,其他几个经常出入父亲院落的下人都受到了牵连,那父亲呢?这样一想她不由得对父亲投去敬佩的目光,只觉得这个老爹浑身煞气冲天,不仅短暂的扛住了还能斗一波,实在了不得。
“神鬼怕恶人啊。”
“你说啥?”
“我夸您老人家呢。”
平阳侯面有沉吟之色,他思索了一会儿从怀中摸出一物,“其实这段日子,每当我觉得心浮气躁,急欲嘶吼,发疯,狂叫杀人的时候都有一团清气在心中徘徊萦绕,让我灵台保持清醒。”
“这是……”
“你娘给我的护身符,里头缝着她的头发,还有她求来的玉珠,你娘去的时候,告诉我一定要好好带着,不许离身。”
“唉,我娘临死还惦记着你”
荣平看着玉珠上雕刻精美的辟邪花纹,被母亲的深情感动得眼泪汪汪的。
“是啊,她说我要敢做对不起你们母女的事儿,她就从地府里爬出来找我。”
荣平:“……”
不过这个管家为何会背叛呢?荣平记忆里他一直都深受重用,平阳侯对他可是不薄,连荣平也对他挺尊敬的。
平阳侯自然也意识到此事非同小可,于是立即肃清人手,追查到底,这一查才发现这管家好赌,领着侯府采买的肥缺,还欠下大笔的债,挪用了侯府一些钱。
“那也不至于如此啊”
荣平也觉得不合理,不过这种人最容易留下把柄遭人利用,“可能被人指使的。”
正聊着,外人来报,独孤少爷来了。平阳侯把荣平一推:去看看你未婚夫。
第87章 表小姐4
独孤湛穿一身月牙白织锦长袍, 显得丰神俊朗, 他给平阳侯行了一礼,紧接又跟荣平见了礼。
“听闻姑丈近些日子身子不适, 今日可好些?我大眼瞧着姑丈是略微有些憔悴。”
平阳侯赐座赐茶, 和煦的笑道:“有些子腌臜人要谋害老夫, 但已经□□掉了,现在不碍事。”
独孤湛忙又说些宽慰之语, 他再看荣平, 不由得眼前一亮,这个表妹原本就长得极为好看, 她五官艳丽而神情舒展, 一笑起来春风骀荡,但现在却又不同些, 大约是在山上修行的缘故, 她举止中自带飘逸之感,愈发显得神清骨秀, 超逸不凡。
他顿时觉得自己退婚确实是莽撞了,这么一个漂亮又有大批嫁妆的媳妇,确实是别人家求之不得呀。
“这才多少日子没见,真叫我想念坏了, 我这一向忙于学业,没有去看妹妹,妹妹不会怪我吧。”
荣平当即道:“我当然怪你咯,你个撒谎精。”
荣平细看他眉宇发现他额头虽然光润, 财帛宫却有沉沦,明明头角峥嵘,笑眼一弯,眸子附近却有三道不规则纹路。这一年多没见,你可不是在学业上下功夫了而是在女人身上下功夫了,否则怎么会学业运程减差而桃花变多了呢……况且心你若真的惦记着我,一年之中总有机会去看,玄虚观又不阻止人探望。
独孤湛被她一笑晃眼,心道这小妹妹还是这样娇蛮脾气,需得好好哄哄她。
他一揖到地,笑道:“是是是,是我的错,你原谅我则个。”
荣平还是不肯理他,独孤湛又软言好语哄了半天,最后道:“你不是最爱听南戏吗,前段时间我家养的小戏班子学了新曲子,现在已经练习的有模有样了,到我家去玩一玩吧”
平阳侯道:“你这一走一年多,国公府时常惦记,你是该去看看,刚好我给老太太准备了年下的节礼,你亲自带过去吧。”
于是荣平奉命前往。
因为宫里的贵妃独孤娘娘喜欢听戏,所以国公府的戏班子就是为她准备的,时不时就进宫伺候,技艺自然妙绝。荣平随手一抽,抽了支《琵琶记》,孙夫人看了看也没说什么,就叫人扮起来。
她捧着茶杯吹开浮叶,状若不经意的问道:“我记得前几次侯府派来送贺仪的不是这个人,怎么这次换了。”
“那个管家得急病死了。”
孙夫人有些意外:“怎么忽然就死了?”
荣平还未回答,独孤湛先笑了:“娘亲,自来只有下人关心主子的,哪有主子关心下人的,平妹妹生来只肯享福的,哪里操这份心。”
孙夫人笑了:“那倒也是。”
《琵琶记》的戏文颇为通俗,蔡伯楷贫寒出身,一朝发达就忘了原配妻子赵贞娘,不仅不认她还另娶高官之女。故事虽然老套,但小戏子倾情演绎看得荣平眼眶红红,眼泪一把把。
孙夫人嘴角笑了笑:“真是小孩子,至于嘛。”
“至于,特别至于!姓蔡的真不是玩意儿,赵贞娘真可怜。”荣平义愤填膺。
孙夫人嗤笑:“这也是命数,有些人,就没那享福的命。”
戏台上管弦呕哑,荣平却有着些心思不定,她看孙夫人的眉宇,发现她山根中间却有一道痕,她保养极好,瞧不甚明显,但一笑却很分明。这纹乃二嫁之相,而且夫妻宫凹陷,是凶煞之兆啊。
荣平不由得担忧起舅舅的安危来。
一曲终了,孙夫人又安排了饭菜,荣平却无心用膳,坚持要走,孙夫人强不过,只得派人送她回去。
“今天的小戏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又把那曲子放进去。”
下人跪在地上磕头:“小的原跟他们说过国公府不喜欢这个,可不知为何他们又……”
“好了好了”孙夫人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再有下次,直接打死。”
她伸出腿来让小丫头锤着,过了一会儿又问:“我让你烧的纸钱还烧着吗?”
“烧着,逢年过节,一次不落。”
孙夫人这才惬意的闭上眼睛。
——
荣平回到侯府问父亲舅舅在做什么,一问得知舅舅在兵部任职,最近无战事,日子挺安逸。这也对不上啊……荣平又一想那纹路的远近浅深,立即问道:“爹爹,我这舅母是不是再婚啊?”
平阳侯正喝酒,措不及防被呛了一下。“你这孩子,乱说什么。你舅母也没有再嫁,她是早年有过婚约,后来未婚夫死了,就嫁了你舅舅。这事过去二十年了,你舅母忌讳,从来不许人讲,你也不要再提。”
“哦,那未婚夫怎么死的?”
“谁知道……啧,让你别乱问,你看你上个山,变得神神叨叨的。”
荣平只好作罢。
等到了春闱的日子,众多举子进龙门,荣平跟几个小姐妹挤在一起看热闹。
独孤湛穿着一新,踌躇满志,看到街边算命的便去讨个彩头。哗啦一串钱丢出去,独孤湛摇了摇扇子:“来给小爷我看看。”
那算命的摸摸鼠须对他一通打量,当即笑道:“大喜,相公大喜啊。”
“呦?我何喜之有。”
“您看看您,天庭饱满,官禄丰隆,宝相光润,这明显是大富大贵之相。再看看这里,纵骨耸起,和鼻骨相连,通过山根,直达印堂,一气呵成,隆线圆润,延至颅顶,这叫什么?这叫伏犀贯顶啊!主事业有成,春风得意!”
独孤湛哈哈大笑:“说得好,说得好!”
这一笑引起了楼上姑娘们的注意,一个小姐妹悄悄碰碰荣平:“你看,你的未婚夫,长得可真俊俏。”
荣平盯着独孤湛半晌没做声,过了一会儿却咚咚跑下楼去,直接来到他面前。“这次科举你不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