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命的人,往往是不能给自己测算的,徒儿,伸出手来,让为师给你看看手相。”
荣平连连点头,尤其提醒他好好看看自己的生命线。
林缈拿过她的手掌,玉白的指尖在掌心轻轻摩挲,他神情专注,一语不发,荣平心里越来越紧张,不会看出我是什么红颜薄命的命数吧?我这千辛万苦的修炼为了什么呀,我也太难了。
荣平正在忐忑,就听到林缈幽幽一声叹息,荣平霎时间心都要跳出喉咙。“师父,请您务必委婉一点,让我可以接受。”
“我玩弄你爪爪这么久了,你都没发现我在占你便宜,唉,这么傻,下山后还不得让人卖了?”
荣平:“……”
她冷漠的收回了手,表示我不想理你,并打算跟你断绝师徒关系半刻钟。
不过,下山是怎么回事?
“昨日,你父亲平阳侯来了书信,他病了,非常想念你,来接你的人已经等在山下了。”
荣平闻言,急忙往山下跑,一边跑一边问:“师父,我爹爹病了,你有什么灵丹妙药吗?可以活死人肉白骨起死回生羽化升仙那种。”
“你自己的爹爹自己救,说不定这就是你学成下山的第一个任务呢。”
林缈已经恢复了娃娃形态,一朵云似的飘在荣平身边。荣平奔跑途中还有空扭头看他:“师父,你这算成仙了吗?”
“当然不算,我只是在试这个世界的承受极限。”
荣平一嗤,你明明就是在试探我的承受极限。
林缈看了荣平一眼,送给她一张符:“山下的事务原则上我是不能插手的,你若遭了凶险……”荣平急忙把符接过去,小心翼翼收起来。“这符咒可以保我逢凶化吉”
“……可以给我传信,方便我派人给你收尸。”
荣平:我真是谢谢您呢。
第86章 表小姐3
凉国公府。
富丽奢华的堂屋里, 国公夫人孙氏端端正正的坐在半旧不新的猩红大牡丹褥子上, 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珐琅小手炉里的银丝碳。独孤湛在旁边站了半天,还是听不到母亲开口, 于是不得不再次催促。
“娘亲, 我跟您说了多少次了, 小时候的玩笑话是做不了准的,我往日是喜欢平妹妹, 我们也确实有情有义, 但那时候毕竟年幼无知啊。你看现在,姑丈把她宠的都已经无法无天了。哪有好人家的女儿跟道士胡羼的, 在山上一住一年多。”
“您还记得去年嘛, 不就一句话说的不合她意了,结果上来就闹个天翻地覆, 还一吵架就用退婚做威胁!她这么不懂事嫁进来会孝顺您吗?而且她还善妒, 我平常说哪个女孩裙子穿的好看了,她都不高兴, 这样的人也没有容人之量啊。”
国公夫人此时终于抬起眼皮打量自己儿子,她的面容原本端庄秀美只是此刻眼神中带着些许恶质,让她显得有些凶相。
“你少在我面前花言巧语,我还摸不准你这点花花肠子?你屋里那个叫紫烟的丫头是怎么回事, 打量我不知道呢。上半年的时候过端午,她伺候你去换衣裳,怎么去了那么多功夫。现在好了,不仅卧房连书房也去得, 还整上红袖添香夜读书了。我知道你怕什么,你怕那平丫头在家里被宠惯了,事事不能有一点不随心,她要是非要把紫烟打发了你拦不住是不是?”
独孤湛面上露出些许羞赧,但再一想这些丫头早晚要收房的,大家公子成婚前屋里放着人伺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于是也不畏惧了,涎皮笑脸的跟母亲道:“这还不是你挑给我的好人”
“你少在这儿跟我胡咧咧,我是给你挑人,但我让你现在胡来了吗?”
孙氏一个眼神杀过去。
“我可没让她现在就伺候你伺候到床上去!你给我安心读书,要是今年科举考不中,我就直接把她卖了。”
独孤湛吓了一跳赶紧向母亲发誓自己会发奋苦读。孙氏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对儿子安抚道:“那荣平即便嫁进来了,房里事我这个母亲也说的上话,哪里那么容易就被她为所欲为?你可把退婚的心思给我歇了,那可是你舅舅唯一的女儿。你舅舅是什么?平阳侯!他不会再有子嗣了,将来偌大的侯府,一半上交给皇帝陛下,那剩下大半个可都是可以给荣平当陪嫁的!少说也有三四百万两银子。我今儿可给你把话说明白了,荣平本来就是一家有女百家求的香饽饽,得亏的我们眼疾手快,早年定约,不然还指不定怎么着呢。”
独孤湛这才明白自己的婚约有这么大的学问,说来说去还是自己占了个大便宜。只是想想房里那个温柔可人的解语花,终究还是有点意难平。“这姑丈也忒痴情了,姑妈这都去了十几年了,他竟然还耐得住寂寞,唉,若不是他这样,表妹也不会耳濡目染,一味好妒,说什么要一生一世一双人……”
孙氏嗤的一笑:“什么呀,他是早年打仗的时候不小心受了伤,所以无法再行生育了。”
独孤湛一听,先是一愣紧接着大笑起来,原来是这么回事呀。原本有这么一个洁身自好的岳丈在,衬得他有些不堪,但是现在一听,没有了这个“道德榜样”在身边做对照,他身上的压力顿时减轻了。
“听说姑丈最近身体不是很好,我去瞧瞧他,刚好也看看荣平。”
孙氏看儿子上道,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
荣平马不停蹄的回到侯府却惊讶的发现父亲正在那里喝着小酒吃着炸鸡,一点都不像有病的样子。“平丫,来来来,我特意准备了你爱吃的桂花糕。”
荣平沉定心神生走过去,慢慢的却感觉到周围的气氛有些异样。她在山上修行这一年半载获得一身清气,而现在这院中却邪气纵横,污秽满目,有一些不干净的东西在空中萦绕,她越靠近父亲,这种感觉就越明显。
“爹爹,您有哪里不舒服吗?来接我的人说您在院子里晕倒了。”
荣平紧张的围着他左转右转,平阳侯却扭扭脖子,放下了筷子:“我倒还真是病了,我那天好端端的在院子里走着却忽然脑袋嗡的一下,就仿佛谁从脑后给我锤了一棍子似的,眼前一黑,醒来之后还浑身酸痛,就跟当年当年骑着马大战了三天三夜一样,但这两天还是好多了。”
“请大夫看过吗?”
“看什么呀,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爹壮的像头牛,倒是这几天咱们院子里有些下人生病了,我给他们放了假,那个王厨子也是,腿上长了个大疮,不然你就有红烧肉吃了。”
她知道父亲倔强也不强求,陪他喝了两杯,待他睡去,便拿出一面刻着阴阳八卦的小镜子,系了红绳放在院子中央,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结果这一看不当紧,她赫然发现院中黑气纵横紧接着幻化出几个人形来,高大诡谲,庞然可怖,五色夹杂,五影斑驳,其中一人执杓子和罐子,一人拿着皮袋和宝剑,一人拿扇,一人执锤,一人捧着一个大火壶。
荣平一看吓了一跳,这是五瘟鬼啊。
热毒恶毒,注气恶疮痈肿之病气在他们周身缠绕盘旋,荣平看得头皮发麻,父亲哪里招惹了这么尊大神。
她当即筹备送神,并打算明日一早派人去请文昌帝君。结果天还未亮,就听到伺候父亲的人着急忙慌的来报,“老爷刚才上说头疼,叫我进去按按,我就一边按一边跟老爷说话,结果聊着聊着老爷就不吭声了,我再一看老爷就没有声息了……”
荣平一听,立即冲进内室,结果就发现父亲躺在床上闭目不言,人事不醒,再一摸浑身发烫。
“我刚刚已经给咱老爷喝了退烧的药碇可是没有用。”
“老爷这样子也好几天了,晚上总会头疼,有时候浑身都疼,还半夜起来耍大刀,但早起也总好了,这次却不知道怎么回事。”
荣平闻言,秀美的眉毛微微蹙起,这明显是有人要坑害自己父亲,先期蓄势,做成暴病而亡。她倒要看看是谁下的黑手。原本想客客气气的把这几尊病鬼送走的,但现在她换了一个注意。
她冷眼瞧着院中五鬼,持剑在手,横空一划:“哪来的回哪儿去吧!”
“这不是一般的送鬼,而是孽力反弹。”荣平收了玄门法术,冷酷的道:“我倒要看看谁在作孽。”
第二天中午时候,平阳侯终于醒了过来,荣平忙问他感觉如何。平阳侯依然有些头疼,眼神还有些涣散,荣平给他吃了颗清心丹,他看起来才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