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广王抓住江水神的软肋弱点，言语如同尖锐的细针，不停地扎在江水神的痛楚。“这是为了上仙好，你也见过凡人之中的情深似海，哪一个不是能为了对方，心甘情愿舍弃一切？那么，你呢？”
为何就无法放下。
“若是你真的放不下，那么这忘情丹，对你也没有作用。不过……”秦广王最后留下长长的尾声。
“你不吃也行，你执意要害死她，我也拦不住。”
“好了，今日的要务处理完毕，你我皆各自回去休憩吧。”
秦广王走了，没有留下多余的话。江水神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手中的丹药，忽然转身，朝住处踉跄走去。
她的自私，因为不想忘记，所以欺骗了苏雅。
又给自己找其他的理由，觉得凌海女帝的灵药能护住苏雅无忧。
总归揭底，还是源于不想忘记。
难舍的回忆，如同精美的衣物，一旦挂在了自己的身上，便再难以割舍取下。
江水神闭上眼睛，眉头紧蹙。
自己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永远只想着为自己寻求最大的好处与快乐。
以前是，现在也是。
秦广王的一席话，让江水神难以再用“我不在乎，只是不想忘记”来敷衍自己。
她对于……苏雅，的确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执念。
说是不喜欢对方，但是又觉得太过于……难以忘怀。大概恨的确比爱，要来的深刻。
江水神一身的疼痛恍然若失，跌跌撞撞地朝着自己的住处走去。
她素来喜欢独来独往，一个人的住处总是显得空荡荡的。
江水神环顾四周，觉得真的太寂寞了些。若是能再多一个人，虽然还不是很热闹，但对方就是静静地坐在院子中。
每当自己处理完公务，从阎罗殿中回来的时候，一进来便能看到对方那焦急期盼的眼神，因自己而在一瞬间变得神采奕奕。
那个人……她希望是苏雅。
不过……两个人到了如今的地方，怕是没有转圜的余地。
秦广王的话还回荡在江水神的耳边，她轻轻一笑。
秦广王说的没错，她若是真的对苏雅的执念深重，这忘情丹药又怎么能起作用？
不过是欺骗自己的招数。
但转念一想，若是起了作用，便说明执念不够，又何必可惜。
这样骗小孩子家的话语，听起来有几分道理，却是敷衍的狗屁言论。
可她信了。
她朝前几步，踉跄地倒在地上，身子不停地颤抖。
眼前闪过许多模糊画面，她一直在追寻一个人的脚步，对方像一阵虚无缥缈的雾气，永远捉摸不定。
执念。
疯狂的执念，叫她难以割舍，改变自己，企图想变成那个人喜欢的模样……
江水神抱头低声哀鸣起来。
她的头快要炸裂开了。
许久之后，江水神跌跌撞撞的起身，一双眼睛中带着茫然无助。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呢喃自语：“我对苏雅，好像要找什么东西……还是找一个人……”
模糊的记忆中，那些重要的人，需要记住的重要事情，都不再清晰。
就算没有这颗忘情丹，她似乎也忘记了许多事情。
江水神将丹药收好，抬头看了看上空，九天之上，天河河畔，凌海女帝的十万年固本灵花。
她一定要取到手。
至于后果之严重，她无暇顾及。若是失败，临死前便服用着忘情丹。
死前，了无牵挂地走。
*
苏雅回到自己的住处，此处原本的静雅小院，已经被她毁掉了。
只剩下了满目疮痍。
苏雅看着面前的场面，面色不改。
而系统看着苏雅，一言不发。
它没吃忘情丹，所以一切都还记得。
但是……记得不记得有意义吗？苏雅忘记了江水神，亲手将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感情拔除。
苏雅从之前的世界中得到启发，推测自己若是不离开江水神，可能又会害死对方。
虽然是猜测，但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会成为现实，苏雅就要将它掐死在摇篮之中。
好吧，现在这样倒也不错。
如今看一下，苏雅这般做之后，江水神是否能摆脱最后惨死的命运。
系统从苏雅怀中蹦出来，窝在她的怀中，打滚：“宿主，接下来我们做什么？”
苏雅轻轻眨了一下眼睛，淡淡地说出两个字：“修炼。”
然后等待自己命定之人出现。
苏雅想到这件事情，轻轻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太难受了……
她刚才和江水神见面了，但是为什么去找对方？所为何事，她只有一点点朦胧的印象。
这点印象让苏雅对这件事情不至于太过起疑，但又无法了解到事情的真相。
她的内心，有一道声音告诉她。
有关于江水神的事情，皆不重要。
苏雅抿了抿唇，表情凝重，最后放弃了追查真相。
抬手施法，将被破坏的住处恢复原状。
她朝前每走一步，脚下土地变化整齐，在仙气的滋养下，嫩芽探出头。
轮回天道，一岁一枯荣，莫过于此。
苏雅看着院中的梨树，一个弹指间，梨花遍开。
苏雅眨巴了眼睛，眼前的花树，恰如轮回之道，生老病死，凡尘过往，皆有相同之处。
也许江水神与曾经的故人相似，但那些都不重要了……
苏雅闭目，就地探入无边道法世界，思绪边游三千大世界，力求参透万物之道法。
翌日，秦广王因找不到江水神，急匆匆赶来询问苏雅。
却发现苏雅偶得天机，进入冥想世界参悟道法。
他打扰不得，只能怯怯离去。
江水神不见了……
她能去那？秦广王抬头看了看上方，难不成……
第180章
秦广王火急火燎前来找苏雅, 却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他心中的想法呼之欲出，但确实秦广王最不想看的那一个。
他原本以为自己说服了江水神，能叫她改过自新，乖乖地服用下绝情丹。
然而, 他高估了自己的口才，也低估了江水神的执念。
如今才最为可笑。
自己叫苏雅将绝情丹药给江水神服用，是希望江水神能安然渡过此劫难。
但最后，没想到是苏雅领悟天道, 如今进入三千世界遨游，感受天地之神奇。
所以说，他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苏雅沉浸在一种莫名的欢愉之中, 感觉全身上下, 没有一处不叫她感觉到欢喜。
大千世界, 她看见过花开花败，看见过妻离子散, 万千种颜色在自己打马而过。她曾经疯狂地渴望, 自己能抓住自己身边的东西。
比如自己所爱之人。
但无数个岁月流转, 不同于身处梦魇之中的恐惧，苏雅此刻只有喜欢。
既是春光留不住, 又何必放在心头念念不忘，就此两分别, 日后不想见。
苏雅身上的仙气, 引得地府之中的生灵, 贪恋地吸允着灵气，从四面八方传来。
自此，虽是苏雅身边小小天地。
却是梨树盛开，翠意环生。
生老病死，掌上春秋，不过尔尔。
她在感悟真仙之道，此道漫漫无归期，秦广王无奈地转身。
自己又怎能指望苏雅能为江水神痛哭流涕，悔不当初。
她能服用绝情丹，江水神不能，这事一出，两个人力见高低。
秦广王心灰意冷地转身，忽然身后温暖气息一收，他急匆匆转过身子。
眼中，偌大梨树之下，鹅黄色的梨花风中摇曳，漫天花雨。
苏雅竟然脱离了玄妙道法，一双眼睛空灵，却依旧能看出眼底淡淡的不喜和担忧。
“阎罗，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苏雅开口询问，秦广王盯着苏雅，一字一句说：“上仙，可曾见到江水神？”
苏雅顿了一下，觉得此人与自己有关系，但转念一想，可又与自己有何关系呢？
对方不过是无数过客中的其中一位。
江水神与水中的落叶，天边的浮云没有多大区别。
苏雅看透了一切，心中便什么都放下来了。
秦广王长哎一声，摆手告辞：“不叨扰上仙了，我再去其他地方找她。”
苏雅茫然地眨眨眼睛，不解地反问：“她已经不是小童，何必去找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