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篮子早就被打翻了,小姑娘被两个粗壮的大汉一左一右的拉着,大力的挣扎与大声的哭闹,她的脸颊已经高高的肿起,看来是被人狠狠地甩了几巴掌。“这小娘皮忒厉害,待大爷我试试看她服不服气!”一位满脸横肉的大汉,伸出手就朝着小姑娘身上摸,那架势像是要当街干事。有几个行人围了过来,被大汉一声喝给惊走。只剩下小姑娘那逐渐变小的声音,暗含着万分的委屈、不甘与愤恨。归隐最看不惯这等欺凌姑娘的恶人,她的眸中升起了一簇火焰,只听到了砰砰几声响,两个彪形大汉已经被她甩了出去,小姑娘跌倒在地上缩成了一团,一双含泪的眼睛望着归隐。
“哪里来的小蹄子,敢管大爷的事情!”被大力冲撞出去的时候,内心是一股很浓烈的恐慌,可是在看清跟前任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时候,那大汉的胆子又打了起来,他们纷纷挤眉弄眼的,□□着朝着归隐伸出手去,口中还喊道,“妹子你别急,哥哥会好好的疼爱你的。”咔擦咔擦声,在大汉那痛嚎中格外的清晰,一只粗壮的手臂,被人给硬生生的捏碎了,另外几个恶霸,见这人实在开罪不起,一溜烟的跑远了。
“姑奶奶,请绕了小的一命,小的再也不敢了!”原本还耀武扬威的大汉此时丧失了胆气,惨白着一张脸跪在了地上,痛哭流涕地求饶,他的额上沁出了一颗颗的冷汗,另一只能活动的手,忽然间抓起了一把沙子,朝着归隐的身上撒去。“小心!”晏歌的惊呼忽地传了过来,归隐一凛,人已经挪了方位,只不过那变化实在是太快了,没有丝毫的防备,避开了要害,可是手臂上还是被拉开了一道细长的伤口。原本缩在后面哭泣的小姑娘,此时已经站起身,她手中捏着一把沁着血珠的匕首,朝着归隐冷冷地笑了几声。那个跪在了地上的大汉此时也爬了起来,恭谨地站在了小姑娘的身边。这是他们演的一场好戏,一个用来引诱归隐上钩的陷阱。
晏歌已经跑到了归隐的身边,她低头瞧着那沁着黑血的伤口,焦急地问道:“你没事吧?”
归隐的一张脸煞白煞白的,那女人手中的匕首淬了毒。见着晏歌那心急如焚的模样,她笑了笑,温声道:“我没事。”
那小姑娘冷哼道:“不愧是归隐归女侠,一般人碰了我这毒早就一命呜呼了,你还能稳稳的站立。”她是暗算得手的,武功实在是低微,不然以归隐的警惕,不可能会落入他们的陷阱中去。“以我的武功杀不了你,可是之后还会有不同的人来要你的命,长寿县,你在这儿并不能够长寿。”小姑娘边说边笑,可是一道刀光已经撞上了她的人。很轻柔的一刀,就像是一个飘荡在了仙境的美梦。可是这一刀造成的结果是极为惨烈的,那个大笑的小姑娘被一道劈成了两半,她的鲜血则是如同箭一般射穿了那大汉的喉咙,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就一命呜呼了。“杀人了!杀人了!”惊恐的行人在大呼着,归隐的脸上恢复了血色,她甚至还能笑出声,说道:“你的问题我可以回答了,天极丹真的能够解百毒。”
晏歌蹙着眉,眸中有几分的不忍。
归隐笑了笑,淡声道:“走吧。”至于那个小姑娘是谁,是什么人派来的,她一点儿都不关心。
第10章
长寿县的郊野有一座被绿竹包围的小宅屋,龙吟细细,凤尾森森。竹林中潮湿青石小径上只有几片落叶,像是不久前才被人扫过。归隐一走入竹林,心情就变得无比地轻快,她忘了始终跟在自己身边的晏歌,甚至是忘记了自己。穿过了竹林,是一片绿水悠悠的小池塘,上头钉着几根木桩,直通向水池中间的小亭子。
“这是什么地方?”扶着归隐的手走上了亭子前那简陋的小木桥,晏歌抿了抿唇,不解地问道。
归隐轻轻一笑道:“这是刘老丈家。”见晏歌面带疑惑,她又解释道,“老丈不是江湖中人,他只是一个很平凡的卖豆腐的老头儿,他的心地很好,大半辈子的积蓄也不过是几十两银子,可他全部拿出来资助一些乞儿,供他们进学堂。这刘老丈是个有骨气的,他教出来的小孩子个个都很有孝心,我在长寿县抓到了一个偷儿,我还没责备他,他倒是先哭出声了,说让我不要告诉他爷爷。仔细一询问,原来是那老丈卧病在床了。银子这种东西,有的人是用来挥霍的,而有的人是用来救命的。”
篱笆围着几座小茅屋,石桌上与地面还摊着书与几幅字画。很安静,一点儿声音都没有。这时候,就算小孩儿们不在,老丈人也该在屋中。归隐的面色沉了下来,她的眼皮子开始跳动,心中泛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正中的屋子门半掩着,只露出了一条细微的缝,望进去黑黝黝的。归隐一手将晏歌拦到了身后,一手去推那老朽的木门。咯吱咯吱一声响,门被推开,而一道又细又亮的剑光从屋中冲出。“什么人!”归隐大喝一声,抱起晏歌往后一掠,避开了那道剑光。屋子里的伏着两个人,难道老丈人的消失与他们有关?归隐心中有几丝悲愤,眸中也闪过了一道极强的杀机。
一个俊朗的眉宇间带着傲气的年轻人提着一把金色的剑从屋中走了出来,除了他手中的那柄剑,最令人惊异的是他的满头白发。片刻之后,又有一位面容娇俏的小姑娘从里面钻出,她拧着眉,粉唇嘟起。这两个人一出来,归隐就猜到了他们的身份,男的叫做“白发三千”李玉湖,提着一柄金剑在血雨腥风的江湖中闯荡出了侠名,传闻他的发丝是因为得知爱妻为魔教之人一怒杀妻后才变白的,至于他身边的娇小女子,应该就是他的师妹谢小楼。这两个人都是八大剑派中的西楼剑派的弟子,他们虽然没有名列“八剑九侠”,但是一身本领也不逊于那九位高手。
他们见到了归隐时,神情变了变,最后又“咦”了一声,这又是因为晏歌了。西楼剑派的前任掌门人萧情是晏歌之母萧倩的亲兄长,如今的掌门人则是萧情的女儿萧红袖,他们剑派中的人认得晏歌,也不算是一件奇事。可是晏歌却不认识他们,她凝眸望着归隐,手则是紧紧攥住了她的袖子。
李玉湖收了剑,他朝着晏歌一拱手,问道:“晏姑娘怎么在此处?”
谢小楼也问道:“晏姐姐你来这儿做什么?”
晏歌抿了抿唇,归隐向着她微微一笑,抬起头面对着那一男一女,问道:“屋里的老丈人和那些小孩呢?是你们做的?”她的目光很平静,身上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杀气,可偏是这样,更让人警觉畏惧。压下了从心底蹿上来的一股寒意,李玉湖摇摇头道,“我们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归隐道:“那你们来这儿做什么?是谁教你们来的!”这淡淡的询问中似是含着千百道凛冽的刀光,李玉湖向来得意自傲,哪里被一个女人吓住?目光在晏歌身上逗留了一会儿,他才强压下一口气,回答道:“我是追踪一件恶事来到此处的,那你们呢?”
归隐依然没有回答李玉湖的话,她继续追问道:“是什么样的恶事?”李玉湖的手又按上了长剑,一双眸子中似是射出了电光。谢小楼拉了拉他的袖子,又向前走了一步,笑道:“这件事情说简单却也不简单。咱们这荆湖两路最近有不少的孩童走丢,一起是偶然,可是一起连着一起那就是咄咄怪事了,掌门人命我师兄妹二人出来查探。听当地人口中一打听,这儿是孩童集聚之地,那些人想来会在此处下手,可惜等我师兄妹二人赶到的时候,这儿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归隐仰着头沉吟了半晌,问道:“你们可有什么线索?”
李玉湖冷着脸道:“没有。”
而谢小楼的声音与他同时响起,她只说了三个字:“襄阳城。”
李玉湖瞪了谢小楼一眼,喝问道:“你是什么人?”
归隐敛着眉,她冲着晏歌叹道:“我不会再劝你了,我一定要去一趟襄阳城了。”她的眼中除了晏歌没有其他人,李玉湖早就被她那带着几分倨傲的态度气得不轻,此时见她只顾着与晏歌说话,心头的火气又燃了起来。他又暴喝一声:“你是什么人?”这一回暗含着内劲,震得人耳朵隐隐发疼。晏歌的眉头已经紧紧蹙起来了,似是在忍受什么痛苦一般。归隐很不喜欢这个年轻的男人,她的眼中掠过了一抹杀机,恨不得伸指将此人给摁死。晏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她柔声说:“她叫归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