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畅将绑着的马尾卸下,从项沅身后走来,“圆圆,我订了甜点,中午一起吃啊!”
“啊,程畅姐,不好意思,我今天中午和江焰约好对戏了。”
“没事,那我一会让小李给你们送去点。”
“好的好的,谢谢程畅姐!”
程畅看看向她鞠躬道谢的项沅,又望望远处站那等人的江焰,心思转了几转。
“慢死了。”江焰闷闷地向自己房车走去,项沅乖巧地跟在身后,心里想着戏,压根没听见这句嘀咕。
“圆圆,饭在这,还有程老师送来的小蛋糕,这是剩的最后一盒牛奶了,涂哥说最近你喝得太多,要一周后才能买新的,且喝且珍惜,”项沅的生活助理是个二十几岁的小姑娘,却已然被经纪人老涂调/教成了老妈子二号,“和江老师和谐相处哦,我去忙了。”
“哦,谢谢婧姐。”
和项沅形成了鲜明对比的另一边,只有一盒健身餐和一瓶苏打水,助理说了句再见就撤了,江焰点点头话都没说一句。
项沅往嘴里塞了整整一大块巧克力慕斯,嘴角蹭出一小片黑,鼓着腮帮问:“江焰,里要不要次蛋糕?”
江焰细嚼慢咽地又吃进一口沙拉,面对项沅邋遢的吃相,心里暗想这小孩儿到底怎么当成偶像的,然后很自然地拿起纸巾给人边擦嘴边回话,“不用了,谢谢。”
“哦,”项沅咽下蛋糕,下巴被纸巾边缘弄得痒痒的,他拿起牛奶,把吸管拆下,眼神扫过自己的餐盒,又问,“那你要不要吃排骨?”
江焰收回手,骂自己手欠,又暗暗来气,他为了身材一周要吃四天健身餐,项沅几乎天天吃肉吃甜食就算了,还总拿着吃的来问他,思及此,他起了点坏心思,“我不吃排骨,但我想喝你手里的特仑苏。”
项沅对奶饮品有着特殊的执着,如果只有一瓶,连楚言清都抢不过来,但一会还要请江焰帮忙对戏,对方吃得还那么寒酸……
江焰看着把超级不愿意都写在脸上的项沅,心里感到好笑,气归气,也不能把人欺负得太狠,刚想开口解释是玩笑,就见项沅伸出紧紧握着牛奶的手,英勇就义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给你!”
心好像被什么东西叮了一下,江焰顿在那,被心跳声惊得不知所措。
项沅见江焰没反应,疑惑地喊了一声名字,将江焰的魂喊了回来。
“……谢谢。”江焰接过牛奶,一口气喝完了整盒,终于缓了过来,打眼一看,项沅正委屈唧唧地盯着空了的牛奶盒,“咳,快吃吧,不是还要对戏吗?”
“哦。”
第5章
5.
项沅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解决完所有蛋糕后,他已经不再为那盒牛奶难过了。但江焰还是挺不好意思的,仔细提醒下午戏份比较难的几个地方。
要拍的是电影中沈一尘的第一个爆发点。沈一尘的性格一直是柔软温顺、单纯无害的,谢琅却要狠心逼出他的歇斯底里。
江焰拿着项沅的剧本,问他,“你有没有过特别生气的事情?”
项沅沉默了,以前的想不太起来,最近一次生气是因为江焰取代言哥,他不敢说,只好摇摇头。
江焰语塞,又问,“那特别委屈的事情呢?”
项沅继续沉默,他还是不敢说。
“这不能没有吧,随便说。”
“我说了你不许生气。”
“我不生气。”
是你让我说的,项沅心里有底了,回答道,“你刚刚喝我牛奶的时候就挺委屈的。”
这次轮到江焰沉默了,眼神飘过脚底垃圾桶里的牛奶盒,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闷闷地开口,“明天送你几箱,别委屈了。”
项沅一听乐了,开始得寸进尺,“那我可以要旺仔牛奶吗?”
“……可以。”
圆圆好快乐,圆圆好幸福,他没有委屈的事了,连带生气的事都没有了。
“咳,认真点,还有半个小时就要拍了。”
江焰假模假样地咳了一下,抬手确认过时间,认真给项沅开小灶。
自从张家被杀案救下谢琅之后,沈一尘和谢琅一起出门时,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事故。第一次约去咖啡店,对面商场一楼突然大火;上一次从图书馆出来时,一辆大货车不管不顾地撞上另一辆宝马私家车。通过新闻,沈一尘知道这些案件都出自‘狼’的手笔。本着事不过三的原则,在经历第四次犯罪现场时,他忍不住了。
“这段戏一共有三处。怀疑并确认谢琅身份不一般时,认清谢琅本质时,还有最后打他的时候。
“第一处第二处不难,案件咱们已经拍了,你回忆一下,正常人连续看见死亡,心理状态是很疲惫很紧张的,他十分信任谢琅,在得知真相时的情感相当复杂,”
“他失望、愤怒、恐惧,可能还有点不甘与难过,”江焰读着写在台词旁边的圆乎乎的字体,赞赏地点头,“分析地很到位。”
项沅听见夸奖,嘿嘿笑了一声。
“一会拍的时候,你把这些情感都表达出来就可以了,声音加一些颤抖,第一句小声无力,第二句用力喊,想一些……就想我不给你买旺仔了,”江焰翻过一页,继续讲解,“第三处是最难的,沈一尘在短短时间内想了很多东西,可以不表现出来,但你心里要过一遍:跟着谢琅走可以接触‘狼’,开启复仇计划,却可能会无所作为就丢掉生命;不走,继续逃避地过下去。在他问出‘我可以打你’的时候已经在心里决定好了。这一拳更是一种对过去自己的告别,这种情感远远高于对谢琅的发泄。”
项沅听完点点头,“我明白了,不过我还是怕爆发不出来。”
“你打我一拳,”江焰背过身,“打后背。”
项沅站起身,瞅着自己的手,弱弱道,“啊?我,我下不去手。”
“用力打,一会上戏的时候也要真枪实干的,你可别给我重拍好几遍。”
“不借位吗?”
“当然不借”个屁,江焰内心憋闷,他向来在合约里就定好,吻戏和脸部伤戏要借位,但这样项沅不知得重来几十遍,也不一定能拍出好的效果,为了拍出优秀的电影,被打几拳也没什么,就当为作品牺牲了。
“哦……”
软趴趴地锤了一下。
江焰无语,“你吃下去的蛋糕呢!跟个女孩儿似的,一点劲都没有。”
项沅一听,踩雷了,他出道时被骂了整整一年像女孩子,现在还有很多人骂,但黑子可以说,江焰不可以,“我才不像女孩子!”
“咚!”
江焰在一瞬间,感觉自己的内脏都被打碎了,他呼出一口气,龇牙咧嘴地活动了下发痛发麻的后背,调整好面部表情,然后才转过身,“Ok,一会用这个力气打我,我就再也不说你像女孩子了。”
项沅瘪了瘪嘴,没有把“疼吗”问出口。
*
这是沈一尘第一次来酒吧,点的牛奶还没上,就被谢琅拉出了门,不一会儿里面发出了“警察,不许动!”的声音。
沈一尘松开拽着谢琅袖子的手,八月的天气他却感觉有点冷,他早该注意到的,而现在,谢琅沉默地拉着他从酒吧出来,他不得不承认,旁边这个男人或许和这些案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想问很多问题,最后开口时只化为了三个字,“为什么?”
“你知道‘狼’吗?”谢琅语气依旧不紧不慢,那双眼睛平静无光,沉沉地盯着沈一尘,“肯定知道吧。在警察的眼中,这是个抓不到摸不着的恶性犯罪组织,而我,应该也算是组织的一员。
“说这个是因为我要走了。我想要带你一起走,你已经毕业了,这里也没有留念的人对不对?”
“所以你就忍心让我一次又一次地看别人死吗!”
谢琅看着沈一尘通红的双眼,像是小时候养的一头受伤的小狼,小狼最后怎么样了呢,谢琅隐隐约约记得那只狼好像给他挡了一枪,躺在他的怀里死去。他收回心思,继续残忍地开口,
“我想了很多方法让你了解我,还是决定直接让你看到我最不好的一面吧。表面上我可以是老师、可以是普通打工仔、甚至可以去当警/察,但其实我手上沾着人命,做着最坏的事情,一尘,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才是谢琅。
“如果不和我走的话,希望你能忘记谢琅,只记得教你的谢老师就好了。不要去报警,警/察抓不住我的话只能惩罚你,我是不能回来救你的,知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