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再往水里跑我可没力气捞你了。”
孟一禾有气无力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便是这么一眼孟一禾却是来了精神,由衷感叹道:“好俊俏的小郎君!”
小郎君对她的话赞美充耳不闻,双眼紧闭,举止僵硬,仿若走魂的人。
孟一禾终于意识到不对来,这人莫不是夜游了?
想通这一关卡,不由放下心来,她引着小郎君远离了些池塘,方才重新顾上自己饿得没有知觉的肚子。
鲜鱼抹上一点盐花架在火堆上,两面交叉翻烤,很快,鱼香混着烟火气钻入鼻尖一路涌入胃中,勾得馋虫一个比一个会挠。
孟一禾也顾不得手烫,捏了一块肉就要往嘴里送,却在此时忽觉身后一道烧灼的视线将她锁住。
难不成是打牙祭被发现了?
孟一禾强压心头的不安,僵硬着转过头,却差点撞人脸上,她及时歪头刹住。
来人不是去而复返的小郎君又是谁。
小郎君蹲在她脚边,峰削的鼻尖动动,身子不自觉转向烤鱼的方向。
孟一禾本就是个对好看的人没有抵抗力的人,连她家春兰都时不时遭她逗弄。
小郎君更是生的极好,比她从前见过的人都要好看,眉目森幽,面如白玉,仿若画里仙,简直看得心尖痒痒,手更是不受她控在小郎君的脸颊上捏了一捏。
软软糯糯,是会叫人上瘾的手感。孟一禾赶紧把另一手上的鱼肉塞进嘴里,双手齐上。
谁知,鱼肉都近到嘴边,眼前忽然投下一道黑影,指尖触及温热,鱼肉竟被人劫持。
小郎君竟然就着她的手把肉吃掉了!
孟一禾整个人都失了淡定,最后怎么把鱼肉与小郎君分吃干净,又是如何回到钟秀宫,她全部不记得了,她只记得小郎君吃完鱼肉露出的那抹浅笑。
那一刻,孟一禾觉得星光都失了光彩。
本以为只是一次偶遇,谁知第二日夜里起身她又遇上了夜游的小郎君。实在稀罕那浅笑,孟一禾端出了赏赐的糕点,跑去跟在小郎君身后,时不时投喂上一块。
*
月渐西斜,孟一禾等了半个时辰,仍不见小郎君的身影,不由有些失落。
不过转念又觉释然,又哪里会有人天天夜游,况且这里是皇宫,小郎君恐也只是误入。被体温温着的纸包还带着热气,孟一禾掀开纸包,最终只是看了眼,又揣进怀中往冷宫方向走去。
行至半道,那点失落忽然就散了个干净,她看着被困在围墙死角处出不去的人,不由加快脚下步伐。
又是可以投喂小郎君的一天。
虽然这几天已经感叹过无数次,在小郎君转过身的一刻,孟一禾还是忍不住出声感慨:“小郎君可真好看呀!”
小郎君依旧还是那个只对食物有反应的小郎君,孟一禾坐在高墙上,看着小郎君斯斯文文解决了两串年糕,心满意足拍拍屁股准备回宫就寝。
便是在她起身从宫墙上跳下的一刻,孟一禾忽然瞥见远处亮起的密密灯火,灯火有序,似是在往他们这处汇聚。
孟一禾瞅着小郎君忽然就明白了什么?那些侍卫莫不是为了追捕小郎君而来?
名义上她是皇上的人,绝对不能包庇擅闯皇宫的人。
但这小郎君只是患了夜游,天地下若是少了这么一个又俊又好玩的人,那该少了多少色彩,孟一禾忽然生出了些恻隐之心。
她引着小郎君往僻静的宫道走去,小郎君却异常固执立在原地不动。僵持一会儿,远处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仿佛已经近在身后,孟一禾不由有些焦急。
她抬眼看了远处的宫墙,视线又重新回落在小郎君身上:“小郎君啊,幸亏你是遇上了我了。”
说着,孟一禾手指在他昏穴上一戳,人便软倒在她怀里。
小郎君看着单薄,触手却不觉孱弱,甚至还有那么点…重,一个不注意,孟一禾差点抱着人摔倒在地。好在她学过些许武术,背着一个男人倒也不算吃力。
固定好背上的小郎君,孟一禾一点一踏,人已经跃出数丈之远,往灯火截然相反的北城门跑去。
一路有惊无险,抵达宫门时,没有料想中的重重守卫,孟一禾几乎没废什么劲就把人偷渡出了皇宫。
一夜忙碌,却也一夜好眠,第二天孟一禾起床,虽觉身子有些疲惫,却是许久不曾有过的神清气爽。
她悠哉在小院里喝茶苗丹青,却不知外面早就闹翻了天。
他们的皇帝陛下忽然失踪了。
第3章
墨笔丹青,流线几笔,男子卓伦的身影跃然纸上。若不是那差了些神韵的双眸,仿佛只要往画里吹上口气,俊俏郎君便能从画里走出来一般。
孟一禾目光在那双眸上停留了许久,几次提笔沾墨,却迟迟不敢落笔。
她记得万里星河都不如小郎君的眼里光彩灿烂,但要如何画出,一下倒是不知如何起笔了。
犯难间,春兰提着篮子从外间回来,单是听她脚步声也能觉出小妮子心情不错。孟一禾放下画笔,抬眸看了她一眼:“何事这般高兴?”
春兰放下篮子,一蹦一跳上前,在孟一禾后肩开始轻轻敲着:“小姐,你的好机会来了。”
孟一禾长长“哦”了声,语带调笑:“说来听听都什么好消息?”
“小姐,皇上失踪了。”春兰朝门外扫了眼,声音压得极低,“奴婢刚去总务房,听其他宫女说,那些个娘娘都差人去找了。若是小姐头个找到,皇上一喜,小姐岂不是很快就要从这里出去了,说不定还能封个衔什么的。。”
孟一禾在春兰的手上拍了拍,将她的美梦掐断:“不去,你家小姐我准备在这熬鬓白了。”
身后敲打的动作一滞,春兰带了些闷的声音传来:“小姐,你莫要同春兰开这般玩笑。这进宫哪个不是要当娘娘的,小姐怎可贱放自己。我知小姐还怨着,只是这机会小姐可千万不能放过。”
“冷宫我瞧着挺好,规矩少,事也少。”孟一禾知她是为自己好,她志不在此,这却是她肺腑之言。
“这里还不如老爷府上,哪里好!”春兰转身绕到她跟前,“奴婢瞧着钟秀宫才好,床软,院子也大。”
“昨日宝公公宣的圣旨上可说了,禁足冷宫。我若出去寻了,找着了还好说,若是运气差些,岂不是罪加一等。”孟一禾不为所动,反驳起来一套一套的。
明晃晃的的鬼扯,分明昨晚还溜出去见什么小郎君了。春兰不觉有些急了:“小姐啊,你若一直待在冷宫,夫人天上见着了,该是要心疼了。”
孟一禾忽然便没了言语,心说这小妮子真会掐她软肋。
宫里比往日要热闹,到处是寻人的侍卫。孟一禾蹲在院墙上看了一会儿,不甚赞许摇了摇头。
堂堂九五之尊在自己的地盘消失,那能为何,自然是微服出巡去了呗!哎,这宫里还是话本看的少呀!反正已经溜出来了,不若去瞧瞧小郎君。孟一禾心里想着,人已经提脚往北门而去。
待孟一禾好不容易溜出北门,整个人累瘫在城门之下,许久不想动弹。
人和人的缘分有时便是这半柱香的耽搁,孟一禾一抬眼,便见一个身着中衣,与周围格格不入的身影往她的方向走来。
孟一禾激动得从地上蹦起来,几步小跑跑到那人跟前:“小郎君真的是你呀。”
傅寅这几日醒来一日比一日狼狈,一日比一日肚子撑,今日更是离谱,竟然出了皇宫。宫里的守卫简直失责。
傅寅不由有些忧愁他的夜游之症,看来得让人速速寻回神医。出神间忽觉手臂一重,他警惕后退一步,却见一个女子紧紧箍着自己手腕不松。
傅寅习惯性就要喊护卫,话到嘴边一个打滑又噎了回去,差点忘了这是在宫外。
他不悦抽袖一甩,双手背别在身后,出声呵斥:“放肆!”
话落,孟一禾面上不见丝毫怯意,她指指自己:“小郎君,是我呀,你不记得我了吗?”
听女子颇为相熟的语气,傅寅狐疑正视起她。
粗布素衣,应当不是他哪位臣子的女儿。
难道是新入宫的秀女?
水剪双眸、绛唇皓齿,难得的俏丽灵动,不应当!
他当时为了应付那帮老臣,就随便点了几个姿色欠妥的用来充实后宫,何况后宫里哪个女人敢对他这般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