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倾国(52)

作者:诗花罗梵 阅读记录 TXT下载

“不不,以前就很好,不过最近……”崇少抿着唇,似乎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定了定神道,“最近他的样子有些反常。虽然旁人可能看不太出来,但我知道他定有什么心事在思量,待我比往日上心许多不提,昨晚甚至问我……问我想不想在上……”

我目瞪口呆。

“然后呢?贤弟你绊回去了没有?”

崇少苦着脸道:“我还不是那等色令智昏之人,见他神色有异,又委实不像是已经心系于我的样子,唯恐他是因为一时冲动才这般唐突地献身,如何还做得下去。”

我听得连连摇头,恨铁不成钢地瞅着自家贤弟,沉痛地抬起手来捂住了脸。

我这贤弟到底是多么一根筋的傻子,即便面对心上人主动献身的诱惑,却还在担忧这不是徐起潭的真心实意,到头来平白溜走了一块好端端的肥肉,更是不知日后还是否会得此良机,压倒那个鬼见愁教愚兄欣慰一回了。

不过照崇少所说,徐静枫这回可不是一般的反常,连主动献身的话都说出来了,莫非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想着临死前给眷恋自己的御史小公子一点甜头吗?

我看崇少,崇少果然也有同样的念头,忧愁地抱着肩膀坐了一会儿后,叹气道:

“晟鸣兄,若起潭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可该如何是好……”

我闻言微扬起眉,放下了手。

说实话,徐静枫那厮的死活本也与我极乐侯无关;可他若出事,本侯的贤弟显然也不会好过,这才勉为其难地揉揉鼻子,叹了口气安慰道:

“贤弟啊,凡事不要想太多,徐侍郎他吉人天相,定然不会有事的。”

便收拾起书案上的棋盘,坐下来耐着性子跟他分析道:“你想想,徐起潭他今年不过二十又二,镇南王一案就算卷入再多朝臣,也定然牵扯不到他身上;再说他可是皇上的义子,即便得了什么不治之症,皇上也定然会为他寻访天下名医,绝不会轻易英年早逝了去。”

“……”

崇少默默地听着,眼眸低垂着似在沉思,半晌忽然抬头,平静地朝我看了过来:

“可是,倘若他当真与镇南王一案有牵连呢?”

……

我愣住了。

很想问一句贤弟你怎会冒出这般危险的念头来,话到嘴边却还是憋了回去,镇定下来道:

“那又如何?别忘了本侯贵为太子,多年来备受天子盛宠,即便他当真是个理应被肃清的逆贼,届时只要我亲自跟皇上求情,也定能护得他周全。”

崇少闻言精神一振,双眼亮晶晶地朝我看了过来:“此话当真?”

我点点头,面上虽是云淡风轻,却有些心虚地别开了他的目光,掩饰着又给自己倒了杯茶。

其实我一直想寻个契机把自己是镇南王世子,跟皇位八竿子打不着的真相与贤弟道出来,可眼下见他愁苦至此,又哪好打破他心中最后一丝指望。

只要能教贤弟心里好受些,就算是只狸猫,我也只好硬着头皮装到底了。

崇少果然高兴起来,连连跟我道谢不提,当即便心满意足地归了家,道是还有经论作业没能做完,明日便给我这个功德无量的贤兄送药膳来。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道本侯的贤弟果真还是这副没心没肺的模样更讨人喜欢些。

便也打了个哈欠离开书房,想要回寝卧睡个午觉。

一觉醒来便已是华灯初上,我坐在空旷了许多的床帷间,望着那窗前清凉的树影发呆;半晌忽然下了床,鬼使神差地朝侯府东南角一处堆满陈年杂物的仓房走去。

我走得很慢,也很紧张,手心里甚至溢出了轻微的汗水。

……

还记得幼时与玩伴们在这广阔的侯府里捉迷藏时,我曾误打误撞地摸进一间隐秘的仓房,在某块空心的地砖下发现过一条长长的密道。

当时我兴奋难言,只当自己是挖掘出了什么宝藏,摸黑沿着密道走到头后才发现是一间藏匿得很好的暗阁,便悄悄潜了进去,看到我爹似是站在一排书架前,正低头和身边的人密议些什么。

他们谈论的那些对于还是小孩子的我而言着实晦涩难懂了些,与我爹说话的那人容貌我亦记不甚太清晰,只隐约记得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模样生得俊秀儒雅,乍一看似乎还与我爹有那么几分相似。

我当时懵懂着听了许久,见这里没有宝藏,心下觉得也没多大意思,便又回头悄悄潜了出去,未过多时便将这里忘了个彻底,只顾着和崇少他们出门玩去了。

傍晚睡觉的时候,我没来由地梦起这茬,便忽然起了再去探一探究竟的心思。

打开仓房似是已经积灰已久的木门,我咳嗽了两声,数着脚下的步子默默走到角落里,弯身揭起一块浮尘少些的空心地砖,果不其然看到了再度暴露在我眼前的密道。

提着灯走到尽头的暗阁中,我缓缓踱到石墙边沉重的壁柜旁,伸出手来想要拉开抽屉,目光却又落在了书架底层的一方漆盒。

我弯腰拾出那个漆盒,打开朝里面望了一眼,从中捡出一幅像是已有些年头的画卷,手一抻便将它展了开来。

画上是个与当年的我差不多年纪的小人,身上一袭西域晶莹繁丽的服饰,脸庞生得过分漂亮,因为还未完全长开,眉目间颇有几分雌雄莫辩的惑人风情。

——萧浓情。

我看了两眼,便将这肖像暂且放到一边来,又去抽屉里翻找起来。

我将那叠得厚厚的书信与簿册一一展开来,发觉这果然是我爹与镇南王通信的证据,白纸黑字分明地呈在我眼前,容不得我再去质疑。

十余年来,皇上竟从未试图在这极乐侯府找寻过谋逆的证据吗?还是他对此事早已心中有数,只待着看我爹与镇南王的笑话?

我翻看着眼前或平整或粗糙的纸张,以及不知是否还能作数的圆符和调令,额前的细汗也越冒越多。倘若这些证据是真的,那么当今朝中何止是有镇南王的余孽作祟,连五军都督府都还有他安插的人存在,他与皇上之间的较量根本还远远不曾结束。

若这些谋逆的证据被皇上发现,我爹会如何?已被封了王侯的裴家会如何?

我站在暗阁中沉思许久,终于咬咬牙,心下有了一番思量。

……

既然我爹已决意脱身,我也完全没有替那素未相识的亲爹夺位的打算,不如就将这些书信尽数烧毁,以防日后再生出什么事端来。

虽然没有告诉萧浓情就作出这个决定,不过我毕竟是当家的,哪用得着事事去知会他。

下定决心后,我便将那些扎眼的书信堆成一座小丘,又翻过手上的铜灯,看着那黄澄澄的灯油自顶端晕染开来,然后摸出火折子,打算将这一切毁尸灭迹。

然而正当我想要把点起的火折子扔下的时候,背后却隐隐袭来一阵微凉的风,一个淡淡的声音也自门口响了起来:

“小侯爷,你在这里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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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我手一抖,火折子便掉进了自个儿的袖口里。

手忙脚乱地把它扔到脚下踩灭,我回过头去,看到徐静枫正懒散地倚在石壁边,陷在暗影中的面庞有些瞧不大真切,目光幽沉地朝我看了过来。

与他对视的那一瞬间,我的脑海中蓦地掠过一道光,总算恍然找回了先前朦胧模糊的记忆。

当年在这间暗阁中与我爹低声交谈,举止沉稳成熟的少年,不就是我眼前的这一位徐起潭吗?

我感到自己方才攥过火折子的手心正在隐隐冒汗,见他还在意味不明地盯着我,便努力镇定下来,仍是摆出极乐侯平日里的倨傲模样,语气不善地回道:

“这分明是本侯的府邸,你又来这里做什么?”

徐静枫闻言微微挑眉,似乎轻笑了一声,然后慢条斯理地抄着手走到我身边,看着地上那堆沾满灯油的证物,悠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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