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泣声断断续续传来。
而傅怀禹,只是冷冷看着。
他并不觉得同情。
“那么,就把你知道的一切老实交代,这样我们可以替你对外界保密,以保证你女儿研究生学业顺利完成,并且对她以后工作也不会造成半点麻烦。”
李振一听,忽而放下手,他激动起身,连连点头:
“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
一旁的警员按住李振,示意他坐好。
后来,李振交代了所有犯罪经过。
自己和高永民绑架了罗紫衣后,本打算收到钱就放人,可中间自己一时没把持住,又受到高永民的嘲笑“年老不中用”,一怒之下参与了性侵。
后来怕被警察认出便和高永民一起去整容,手术完后高永民绑了三个医疗人员,并对其中最年轻的助理实施性。侵犯,接着枪杀了男医生和另一名助理,之后二次对年轻助理实施侵犯。
中间二人去收拾房间,打扫干净,结果发现那名年轻助理的绳子松落,起身逃跑,在门口被高永民抓回来殴打并用头不断撞击墙面,造成助理昏厥。
李振说枪是高永民从“道上兄弟”那买的,自己不会用,在潜入ICU前一枪也没开过。
接着高永民杀害了年老一点的助理,回来后发现年轻助理夹在前胸口袋的证件不见了,逼问她,助理说不知什么时候掉了。
他们也没在意这事,高永民说年轻助理很漂亮,不舍得让她脑袋上留个弹孔,所以捂住她的嘴使她窒息而死,并切掉了她的小指。
高永民说,自己的小指就是被自己的母亲切断,因为一点小事。
所以怀着报复心理,他将此次案件中所有被害女性的小指都切了下来。
李振说后来高永民知道罗慧报了警,引来大批媒体记者争相报道,导致事态白热化,便打算杀了罗紫衣。
为了转移警察注意力,又返回诊所将护士的尸体拖到囚禁罗紫衣的地方打算先处理一下,被绑在一旁的罗紫衣很害怕,一直哭叫,高永民嫌她烦便对她进行了长达一个小时的殴打。
接着,高永民将尸体载至西山水坝弃尸,怕死者身份暴露,于是回去切下了她的头颅丢埋几十公里外的深山中。
而次日下午,罗紫衣开始浑身抽搐,凌晨便不幸身亡。
高永民为了销毁证据便让李振把罗紫衣的尸体找个地方烧毁。
李振便找了个工地找了口废井打算将尸体在此烧毁。
旁边有个天主教堂,传来教徒祷告声。
李振的妻子是天主教信徒,自己虽然不懂,但也耳濡目染。
他当时只是觉得那个女孩很可怜,便从心底涌生出一股负罪感,于是便替女孩摆了个祷告的姿势,希望上帝能帮她。
接着,李振将女孩丢进废井中,浇上汽油。
他记得妻子在祷告时常说的一句《圣经》典言:
“什么也不要挂虑,只在一切事上,以恳求和祈祷,怀着感恩之心,向天主呈上你们的请求;这样,天主那超乎各种意想的平安,必要在基督耶稣内固守你们的心思念虑。”
祷告终了,他划着一根火柴,丢进废井中。
火舌怒舔,火光刺眼。
后来,看新闻得知高永民与警方枪斗中打算饮弹自尽,但没死成,还说要配合警察抓捕其余同伙,自己很害怕他把自己供出去,就跑到医院打算先人一步杀了高永民。
傅怀禹静静听完,期间他一直保持一个动作,一动未动。
“既然你全部交代,也没有杀人,只参与了性。侵与焚尸,这样,我们会帮你请个好点的律师,少判几年,在牢中好好表现争取减刑。”傅怀禹起身,拿过记录员的记录本,转身推开门。
“不用了,该几年就几年吧,我得了肝癌,也没几年活头了,而且,我也没脸再见我的妻子女儿了……”李振佝偻着腰,双手交叉置于前额,看起来像是临刑前的忏悔。
“你说了不算。”傅怀禹说完,走出审讯室。
至此,罗紫衣案告一段落。
此次案件主犯,高永明;从犯,李振。
被害人数,四人,三女一男,最大一名被害人四十五岁,最小的只有十六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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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紫衣下葬当日,城市街头万人送行。
他们伫立在寒冬冷雨中,表情肃穆,心中哀痛。
黑白遗像上,十六岁的花季少女笑容甜美,两颗虎牙看起来甚是可爱。
罗慧跪坐在墓碑前,伸手抚摸着遗像中女儿的笑脸:
“紫衣,妈妈不是要你活着或是逝去,妈妈只希望,你不会再痛了——”
罗慧闭上眼睛,恍惚着,似乎还能听到女儿的呼吸声。
罗慧的前夫,一个日本小说家,从爱媛飞到中国赶来悼念女儿。
其实在此之前,罗慧的前夫从未对自己的出生地爱媛县有太多感觉,直到罗慧告诉他,在中文里,“媛”有“女儿”的意思;
爱媛,便是“爱女儿”。
他开始喜欢自己的家乡,这份喜爱,植入骨髓。
祝玉寒一身黑西装,静立在前来悼念的众警员之中。
他望着那张黑白遗像,良久,忽然笑了:
“姑娘,一路走好。”
没有什么不好,在这个世界上,对于罗紫衣来说,此后活着的日子才是痛苦。
罗紫衣生前的同班同学,他们来自世界各地,都穿着整齐的校服,手拉手用中文轻轻唱着她生前最喜欢的歌。
歌声轻柔、动人的盘旋于陵园之上:
我会发着呆然后微微笑;
接着紧紧闭上眼;
又想了一遍你温柔的脸;
在我忘记你之前——
在这寒冷刺骨的冬日,却温暖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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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判决,李振因从凶杀人,性侵未成年少女,违法持枪,且销毁证据,造成十分恶劣的社会影响,判处无期徒刑,即刻执刑。
傅怀禹坐在旁听席上看着,表情肃穆。
休庭后,他掏出手机,收到薛垣发来的信息:
“头儿,钱已经给那个在政法学院读研,名叫李思禾的女生汇过去了。”
傅怀禹笑笑,收好手机,接着迈着两条大长腿大踏步走出法院。
祝玉寒和储荣从旁听席站起身。
祝玉寒伸个懒腰:“得了,结案了。”
储荣拍拍他的肩膀:“错过了我爸妈的忌日,今天去看看他们吧?”
祝玉寒一听,撒丫子往外跑。
“干嘛去!”储荣追上。
“买束花。”
抱着大束由康乃馨和石桷兰组成的花束,二人驱车赶往东山陵园。
祝玉寒对着储荣父母的墓碑深深鞠躬:“伯父,伯母,初次见面,小侄名叫祝玉寒,是储荣的同事,我们来看您们了。”
储荣蹲下身子,擦擦墓碑上的落灰,望着墓碑上父母的照片,面容舒展开:“爸妈,最近接手了大案子,错过了你们的忌日,抱歉。”
他起身,深深鞠躬。
再等等,不要心急,时日已经近了。
第10章 振翅(1)
大提琴低沉优雅的旋律穿过音乐大厅。
穿着针织校服衣裙的女生随着音乐翩翩起舞,灵活柔美似天鹅。
夜风扬起一头泼墨长发,女生舞至落地窗边缘,身子向后弯去,柔软的腰肢如嫩柳。
她忽而停住,保持后弯腰的动作,静静望着满天繁星,白皙透净的脸上带着恬静的微笑。
长发垂于半空,随着微风轻轻摆动。
背后,便是探不见底的深渊。
大提琴声戛然而止,静谧的夜里,只听得见细微的风声。
女生抬起一只手向后优雅划过,接着,她缓缓抬起那条支撑重心的右腿,高高举起。
随着一声巨响,红莲乍开在夜幕之下。
女生的眼睛睁到最大,纤长的睫毛犹如一只濒死的蝴蝶,终于,再也无力扇动翅膀。
“解脱了……”女生白润的脸颊与冰冷的地面紧紧相贴。
最后一刻,她这样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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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玉寒正在看罗紫衣的结案报告,手中还端着一筒泡面。
手机收到订票成功的消息。
打开信息,反复确认多遍,接着把消息转发给储荣,并附加一句:
“我家那边温度低,多穿点。”
短信图标转了几圈,显示发送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