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函在韩斐身边落座,听了几句就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了,跟着看申漾,道:“我觉得你的变化很大。五年前咱们刚认识那会儿,怎么说呢……你那时候处事特别菜,一板一眼的,一看就是个刚出校门的傻瓜优等生!”
“……”韩斐古怪的看他一眼,道:“我觉得医生没有变,你别这么说,在座哪个不曾第一名毕业?!
“……”申漾扶额,可不,在座哪个不是优等生!
“可咱们再见面的时候,”费函笑道:“他还会拿糖果逗我了!”
“那是跟小东学的!”申漾指席小东,示意他给他的乔迁礼,他顺手给费函当新婚礼了。
“这我得吐槽!”骆骁紧接着道:“小漾儿有的时候跟话痨老头儿附体一样,讲道理的时候比殷宁还可怕,他那天拉着我讲了半天先谈恋爱还是先上床的问题,绕得我头晕。我忍了又忍,才没有当场闹翻!”
“你那天听得挺开心的呀!”申漾啼笑皆非,他可没看出他那天有那么难受!
“你才跟我讲要我多听我姐说话,转身我就不听你说话,这怎么都说不过去吧!”骆骁喝了一口茶,好正的伯爵!他忍不住多喝了一口,继续道:“再说那天你听我说了一整天,我要是那几句都不听,还能不能做朋友!”
“你自己说,觉得自己变了没有?”席小东见骆骁喝茶喝得开心,自己捧着也喝了一口,扎着嘴,默默的把那只花哨的红花茶杯放下。
“你们这是要拷问我吗?”申漾扁着嘴道:“趁着他不在你们一起欺负我!”
“哈哈哈哈哈,你可真不适合卖萌!”殷宁大笑,二人坐得远,他隔空戳了戳申漾,道:“就当是焚烧灵魂好了!”
“那我直说了。”申漾想了想,道:“我好像反水了。”
“???”
“原来不是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所以我是看好陈皓清赢的嘛。但是……”申漾欲言又止,磨蹭道:“我现在看陈皓清,总觉得他一身铜臭熏人。”
“!!!”
“……”
“那我呢?我不熏人吧?”骆骁连忙指着自己道:“可我人生的目标就是成为男神那样的人,包括他身上的铜臭味呀!”
“别打岔!”殷宁制止骆骁说话,严肃道:“这个问题很严重,小漾儿你居然回一中的队伍去了!这才是关键!你怎么回去了?!”
“你们是认真的吗?”席小东一脸不信的看那二人,这两人都弄错重点了吧!转而他看申漾,这些话他懂 ,他对他说过自己的想法,可申漾自己没有对别人说之前,他不会多说半句多余的话。
席小东道:“这可能也是思考问题的角度变了的结果。你变了,不再从自己的角度思考问题了。所以看待他们两个人的时候也不同往常了。”
“因为张正义吗?”白平云一语道破,在场所有人都知道申漾救了张正义,可这些人当中,只有白平云知道那天的手术对于申漾而言有多么艰难。那天的手术,申漾是冻住他自己受伤的手臂,冒着不能再拿手术刀的危险,坚持完成的。
他可是申漾,张奕在那种情况下出院,前一分钟才被好朋友绝交的他,后一分钟照样能冷漠理智的要求对方走完所有程序,以切实做到明哲保身的人。
搁在以前,申漾绝对不会做这种损己为人的事。
圆滑世俗如申漾,他应该先自保,保住自己他才能救更多人,这才是他的想法,才是“申漾”这两个字应该做出的选择。
可是申漾做了选择,另一种选择,为了张正义。
“嗯……我……”申漾不知道自己还可以说什么,不能说张正义受过的伤,也不能说张正义如今的情况,更不能说张正义的房间……他应该怎么对他的朋友们说明他认为自己的反水并不突然呢?他要怎么对他们说,其实自己只是一直被自己蒙蔽着,以前的他总是戴着眼镜隔着一层看张正义,现在则是认认真真的直视张正义,也正视他自己而已。
他能说什么呢?
“其实陈皓清很有魅力,可我……”申漾踟蹰不定。
虽然他没有和陈皓清这个人正面接触过,可他……这些年来他一直默默期待着陈皓清完败张正义,所以他没少关注他。
陈皓清这个人,魅力十足,无懈可击,可他……
“你知道那件事了?”白平云忽然没头没脑道。
“你也知道?”申漾看白平云,原来他也知道陈皓清和张正义是情侣,两人交换了个你知我知的眼神,看来白平云和席小东也知道他们之间的情分牵扯极深。
“说实话,我挺不舒服的,他就不能换个人吗?”申漾捧着茶杯,遮掩般喝了一口,靠在墙上喃喃道:“可这事说白了跟我没有关系啊!”
那俩是不是情侣,跟他有什么关系啊?申漾都觉得可笑,一点关系都没有,可为什么自己这么不能接受呢?申漾也想不通,反正自从知道他们……他的心里就是很不舒服。
“你们在说什么?”殷宁古怪的看看白平云,又看申漾,道:“别说我们都不懂的话啊!”
“就是!”费函道:“这么说来,你是站回张正义的队了吗?这不是很好,我们一中人就应该也抱团,省的出门被X大附中的欺负!”
“谁欺负人了!”这一回殷宁还没说话,骆骁先开口了,二人这一打岔话题又被带走了,于是谁都不提申漾反水这事了。
袁华回来时,额上淌着汗,费函以为他去厨房却不耐热,狠嘲了他一通。
袁华没空跟他斗嘴,反手亮出一个小巧的鲜奶蛋糕。
雁回廊上的蛋糕师傅是费函从法国请回来的,蛋糕造型都是费函自己设计的,原材料是费函专有的产地渠道,所以雁回廊上的蛋糕贵,却贵得其所,所有人都认为它贵得值。
这也是骆骁坚持找雁回廊上入住阿房的原因之一。
“我……”袁华大喘气,几下拆了蛋糕盒子就要把那小巧可爱的蛋糕抓给申漾。
“不带你这样的!”费函一把抢走袁华手上的蛋糕,不让他辣手摧糕,太野蛮了。
“我——”袁华无奈,可他没有时间跟他争了,赶紧从口袋里摸出自己正在用的申漾那只旧手机,塞进他手里,握着他的手,急道:“我不带着。”
“你……又要出去?”
“哔——”窗外传来一声呼哨。
像唤狗,也像唤鹰,总之不像在喊人。
申漾明显觉出袁华一僵。
“哥哥,你回家等我。”袁华抓紧时间抱住申漾,窗外的呼哨声再次响起,尖锐而急躁。
袁华焦急无措。
他不想走!
可他必须走。
他恨恨的在申漾颈侧咬了一口,箭步冲向窗户,打开窗户跃出。
众人:“……”
众人:“???”
众人:“!!!”
“这里多高?”韩斐冲了一步,窗外已经没有任何人的影子,他狐疑的关上窗户,幽幽道:“不能超过中心建筑……”
“钟楼三十六米,这里三十米。”殷宁道:“他……”
“让我回家等他。”申漾巴了巴嘴,又是这样,他又这样!!
不对,这一次比先前几次更糟糕!他居然急到明目张胆的在众目睽睽之下,从顶楼跳下去了!
申漾疲惫一叹,这恋爱谈的他好心累啊!
他三十岁了,就想好好的安安稳稳的和喜欢的人亲亲抱抱举高高,想普普通通开开心心的和喜欢的人一起吃饭说话睡觉,他的要求就这么简单嘛!可他喜欢的人要么一走了之杳无音信,要么一句有事又一走了之杳无音信,现在更是直接跳楼,一走了之,继续杳无音信。
这哪儿是谈恋爱啊!
谈个恋爱而已,这世上人人都谈恋爱,可他不懂,怎么,凭什么谈恋爱这么日常的事轮到他这里就这么艰难了呢!
费函没觉得自己做了棒打鸳鸯的事,还端着刚被打开的蛋糕,莫名其妙的看着眼前的人,申漾伸手戳了点奶油,含着手指头品了品,冲费函和骆骁道:“确实好吃,你俩眼光好,嘴也叼,都是会挑的。不像我,傻乎乎的有什么吃什么……”
殷宁安慰的拍了拍申漾的肩膀,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袁华,作为一名千辛万苦求退伍,几次三番差点被回收废弃的危险品,他注定不属于他自己,也不可能完全属于申漾。他们之间有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有一堵坚实的顶到天的墙,那堵墙叫纪律,那道沟是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