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卿念问他为什么,他却没有多说。
如今看来,是对故乡故园的思恋吧。
院子里有不少小孩儿玩的东西,不过看上去已有些年头了。
“这些都是我的,”温玺尘指了指墙角的木马:“这是我曾经玩过的。”
伸出手晃了晃。
其实温玺尘也有自己的私心,想让她多了解自己一些。
前世他们交流太少,一直都是陈卿念在说。
关于念念,温玺尘把一切都熟记于心。
可是陈卿念知道的他太少了。
这样,他们的话题就会多一些。
不再像以前一样相处无言,虽说大部分时光是被他单方面不言浪费掉的。
见到琼山,温玺尘并不惊讶。
已然知道陈卿念会请琼山帮忙才能过来,只是许久未见,这姑娘眼里对他的审视还是一点都没消除。
又瞧念念对那些小玩意儿很感兴趣,温玺尘失笑。
“笑什么?”陈卿念问道。
“笑念念。”
“?”这还是陈卿念这一世第一次听温玺尘如此自然地叫自己念念。
“笑你可爱。”
......
陈卿念咳了两声,红晕不自觉爬上脸颊:“你知道我姑姑在哪吗?”
“知道。”
没多想为何温玺尘会认识自己的姑姑,陈卿念追问道:“在哪?”
温玺尘指着方才陈卿念进来的门口:“对面。”
“我姑姑家在你家对面?”
“是。”
“......”
“这时在,过些时候就不一定了。”
此时在,过些时候就不一定了。
陈临清今儿是来做客的。
温玺尘家对面是宋家一个子侄辈的小辈的住处。
今日那边有喜事儿,陈临清又是个好热闹的人,受了邀便来了。
怪不得方才来的时候看到对面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
与北方有些许不同,这会儿还不热闹。
“这边的喜事一般都办在晚上。”
一句话又让陈卿念陷入无限的回忆。
当初他们就是办在晚上。
她记得温玺尘在他们成亲前一日就喝了酒,醉醺醺地和她说,“这是我家那边的习俗。”
还有一句。
“你是我的人了,这事儿得这么来。”
尽管在旁人耳中这再正常不过了,可这是前世陈卿念听过温玺尘说过的最露骨的话。
你是我的人了。
前世陈卿念追得再大胆,也没说过这种话。
陈卿念低头沉思,温玺尘何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就是故意的。
让她慢慢回忆起他们之间的点滴美好。
可温玺尘不知道的是,到底是什么艮在他们中间。
是那一纸休书。
每每陈卿念忆起美好的曾经,那张鲜红色的纸便会重现在脑海里。
像在嘲讽她的天真。
陈卿念眼里的光一点一点黯淡。
“晚上咱们过去吧。”温玺尘说。
“不行,我爹......”
“不打紧的,我爹已经派人捎了消息过去,说请你来苇城玩几日。”
“那我呢?”
一直沉默的琼山开口道。
说实话她实在对这个前世给了友人休书的男子说不上来有好感。
甚至满满的不喜欢。
温玺尘也感受到了,琼山不友善的目光。
不过也可能是前世被她以这种目光看得习惯了,倒也没太在意。
可这一世她并无理由如此看他。
除非念念把他们的事告诉琼山了。
那么......
温玺尘忽地就明白了为何这一世初见之时,陈卿念对自己如此冷漠。
嘴角不自觉上扬起来了。
第五十五章
苇城的乱并不是说说而已。
是她亲眼看见的。
傍晚时分,夕阳西下,整座城昏昏欲睡。
热闹的宋家似与苇城格格不入,陈卿念在温玺尘的院子里走来走去,在等待一个好时机。
等待之余,透过大门微敞的缝隙,她看到一众黑衣人背贴墙外沿,分明是傍晚,还未入夜,这群人不怕人看见似的翻墙一跃而入。
喧闹声止住,霎时间院内焦灼的气息飘到上空,久久不散。
原来温玺尘总是翻墙来翻墙走也是有原因的。
对面的陈卿念也捏了一把汗,才想进去找温玺尘述明情况,忙转身,一堵墙横在她面前,害她碰了鼻子。
一堵人墙。
温玺尘在她呆呆地从门缝看向外面的时候就过来了,刻意放缓了脚步看她能不能发现自己。
意料之中,没有。
微动的眉梢像羽毛一样落在他的心尖,痒痒的。
“在苇城这是常有的事。”
“他们带了刀。”
她看见了,落日的余晖在黑衣人们翻越墙围之时似有意却无意地揭露了他们腰间的锐利。
光不亮,却很瘆人。
温玺尘在自己腰间摸了摸,陈卿念以为他又会摸出他那把扇子,他摸到什么,把手负到身后:“你也带。”
原来是摸出把刀,他递给陈卿念。
“你怎么随身带刀?”陈卿念吓了一跳,没接过去。
“你的那位友人想必也带了。”
想了想,似乎上车之前琼山的确是准备了些东西藏在车里的暗箱里了。
拿的时候并不用力,还十分谨慎小心,叫她千万远离。
看来布袋子里装的就是为她们二人防身用的。
琼山也不客气,早就进了温玺尘给陈卿念和她准备的屋子说要小憩。
苇城很乱。
陈卿念对这座城有了认知。
至此,温玺尘皱了皱眉头。
他以为怎么着琼山也会带几个身手好的一起过来为她们保驾护航,却不想琼家这丫头胆子大得没边儿,竟直接这么过来了。
半路若遇到些心怀不轨的人可如何是好。
劫财还好说。
不过眼前陈卿念安然无恙,也就罢了。
这次事情办完,和她一起回去就是了。
殊不知,院外马车上双目紧闭背靠车板站在车旁休息的车夫,正是和琼家老爷一起起家的打手,常伴琼家老爷左右,看着琼山长大。
大小姐出城怎能不跟。
别说陈卿念和琼山两个人了。
当年整个琼家都是他护下来的。
“可我姑姑还在里边。”
“没事的。”温玺尘抬手想抚上陈卿念的后背,却怕她躲闪,悄悄放下了抬起的手。
“你如何知道?”
陈卿念没有看到温玺尘放下的手。
“那些人不过是去讨个彩头,不会有任何危险。”
“有此般讨彩头法?”陈卿念惊讶,小巧红润的嘴因为抬头的动作而微张。
温玺尘的喉结上下动了动,朝对面抬了抬下巴:“正如你所见。”
只见那一众黑衣人齐刷刷地翻墙出来,院子里恢复了热闹。
像方才无人来打断过那热闹一样。
......
如此随意?
“那我该何时过去?”
陈卿念一直在等一个合适的时候。
或是有人出门,或是对面散场。
“想何时过去,便何时过去。”
“......”
那她这般等待是为何。
“我见你犹豫不决,以为你是尚未准备好以何种方式何种话语去见素未谋面的亲人,现在便带你过去吧。”
说着,温玺尘下了什么决定似的,扬起了方才放下的手,牵住了陈卿念的。
手上熟悉的触感传来,陈卿念被温玺尘牵着走到了对面宋家门口。
笃笃的敲门声响起。
是陈卿念熟悉的温玺尘敲门的节奏。
手心出汗了。
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这会儿有人握着自己的手。
算是默许了温玺尘牵着的手。
毕竟她也有些紧张。
等待屋内的人走到门边的时光很漫长。
陈卿念抿着嘴,低着头。
余光里是她和温玺尘握着的双手。
这一刻她很确定她还是喜欢温玺尘的,这一世温玺尘的性格变了许多。
倘若一切重新来过是怎么样呢?
还会重蹈覆辙吗?
算算日子,再过不久,圣旨就会来,温玺尘就会去西北了。
这次又会如何呢。
太多未知。
温玺尘看着身前的人紧锁的眉头,以为她在紧张,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加大了些,不会让她感觉到不适,更多是想安慰她。
同时他也在庆幸,陈卿念没有甩开他的手。
门内热闹依旧,显然是没听到这边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