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春突发奇想:“照你这么说,阎君除了阎罗殿,也不能闯进别处啰?”什么地府阎君,也不过是个仰人鼻息的小官,困于阎罗殿这个小小所在。
“这……宁姑娘,这么说吧,地府的规矩都是阎君定的,阎君自然想去哪,就去哪,不过阎君最痛恨不守规矩的鬼差,他自己更不会破坏规矩。”
宁春:“……”谢谢你告诉我阎君最大。
“就你所知,阎君生前名姓是甚?籍贯在何处?死时多大年纪?有没有感情纠葛?和谁?”她对这个掌生死的玉面阎君有无数疑问,闲来无事,正好八卦八卦。
那个鬼差像见了阎君本人一样,本来就白的脸皮,又白上三分。
鬼差:“这些你大可去问阎君。”
阎君不是不告诉我吗?虽然还没问,但她知道,阎君肯定不会说,就像她在彼岸花海时问他名字,他都没有回头。说起彼岸花海,宁春想起阎君说过,那都是以恶鬼碎成的粉末饲养而成,决定就此打住,大不了以后有机会再问,来日方长嘛。
“那我问你,来地府报道的鬼,除了可投胎转世的和罪大恶极关进地狱的,是不是都有机会分得一件差事?”就像她一样。
鬼差像看傻子一样看她:这姑娘八成在做梦。不过还是好心解释道:“非也,宁姑娘是从黄泉路走来的,应该也看到下面的深渊了,多少鬼魂就是来地府的路上粗心了一点,就万劫不复了,你看咱地府每天要接收许多鬼魂,其实黄泉路就已经过滤掉一小半,其他的,在奈何桥抢孟婆汤的过程中也是有可能被挤下河淹了的,就算奈何桥这关安然通过,去阎罗殿的路上说不准就走错路,进了论罪门,拐个弯儿可就是十八地狱。”
奈何桥下的水自然不是普通的河水,掉下去三魂七魄多半要耗损些许。还有一句鬼差没说,若是走错路进了轮回门,也是不能投好胎的,多会入畜生道。
宁春算是了解了阎君设计之高明,用心之狠毒,这位上司惹不起,她可千万把尾巴夹紧了,就怕惹到阎君,痛苦的却是自己。
鬼差接着道:“宁姑娘你还算幸运的,多少自尽鬼为生前自尽的行为付出了惨痛代价,除了少数不得已自尽的,少有受了罚还能有精神当差的。”
宁春掬了一把同情泪:“是啊,是啊。”她想歪了,没有精神当差,不会是阎君把他们给那个了吧?谁让他们不珍惜生命,那我就让他们不能人道。她认为,阎君像是做得出这等缺德事的鬼。
“阎君生前是不是有什么隐疾啊?”宁春神秘问道。
鬼差:“我也不知。”说好的去问阎君呢?别说他不知道,他就是知道也不能到处宣扬啊,不然阎君多没面子,紧跟着就是他的苦日子了。
宁春激动道:“啊,我知道了!”
不是,您又知道啥了?鬼差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想知道,又不敢知道,忍着没问宁春。
宁春见没引起鬼差的兴趣,便说了:“我想,阎君一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鬼差:“……”你这说了和没说一样。
“依我看,阎君一定生于富贵人家,就是那种普通人见了要给他下跪的那种,不然也不会在死后当上地府的阎君。”
鬼差忍无可忍:“宁姑娘,这样不好,这是对阎君的不敬。”
宁春的小算盘打不下去了,她打探不到丝毫有关阎君的讯息,只好作罢,临了倒打一耙:“我看你也很想知道才说的,早说嘛,早说你对阎君没有兴趣,我就不把话题专门往他身上绕了。”
鬼差不跟她计较,只道:“宁姑娘,你想知道什么,询问阎君便是,我这底下人心里苦啊……我看宁姑娘对地府了解得差不多了,我这便向阎君复命了,告辞。”他一刻也不想多待,说完立时脚底抹油。
“别呀,真无趣。”宁春扯了一颗草把玩,得了,没人陪她,她就自己玩。
“丫头,你手里的东西是在哪采的?”忽听一人叫她,宁春看到孟婆由远及近走到她跟前。
“你是孟婆!”宁春挥着手上的草,她很高兴,孟婆来找她了,她对这个慈祥的老婆婆很有好感,来地府时就想和她聊聊天了,怎奈孟婆太忙,而她也急着去报道,现下正好是二人交流的好机会。
第五章 俸禄
“丫头,可有人告诉过你,老婆子种的药草不能动?”孟婆走近了,可她似乎很痛心怎么办?
宁春看了看手上的草,明白过来,原来这是孟婆的药草啊。
“孟婆,对不起啊。”宁春歉然,“这草我给您放回去行吗?”其实宁春最怕和老人打交道了,尤其是难缠的老人,她在人世活了十八年,知道老人和小孩是最不好相与的,小孩也就罢了,哄哄就好了,而老人却不是三言两语能打发的。
“住手,”眼看宁春要把那药草放回原处,孟婆颤声制止了她,“你知道老婆子我种成一颗药草花费了多少心血吗?地府本就阴潮,也就彼岸花能够适应,我熬一碗孟婆汤要十几种药草相辅才行,而你一伸手就这样毁了我一颗药草,不是老婆子小气,你这放回去也不成了,我怕你再弄坏了其他的药草……”
孟婆的喋喋不休让宁春头疼不已,偏生她还不能插嘴,她说一句,孟婆又要讲许多大道理,诸如尊敬老人啦,老人讲话小丫头不可插嘴啦,宁春无奈,只有做聆听状,最后的结果是她帮孟婆再种一百颗药草。
于是宁春从孟婆处取了一百粒种子,在孟婆的指导下,撒了下去,再从彼岸花海附近挖了肥沃的泥土过来作为肥料。
在施肥的过程中,宁春不顾劳累,还和孟婆搭话:“听说这彼岸花之所以长势这么好,是因为用了恶鬼碎成的粉末做养料。”
孟婆监督着她不要偷懒,嘴里也没停下:“有一任阎君为人特别狠辣,老婆子记得,那时候,地府每日都飘荡着鬼的哭嚎,不安宁得很,我一听就知道阎君又在惩罚新来的鬼了,可老婆子毕竟是底下人,也不好说什么,丫头你是没见着那些鬼的惨状,可阎君多狠,将那些鬼折磨得三魂七魄将散未散还不放过,还命鬼差将他们埋进彼岸花田,让花茎一点一点吸食他们残存的意识,直到彻底消失。”
宁春听的寒毛直竖。
“原来黄泉路上也是有彼岸花的,直到那任阎君知道了有去而复返的鬼将彼岸花带到人间种植,大发雷霆,让鬼差把彼岸花都移植到地府深处来,地府原本稀少的彼岸花日益增多,最终成了今日的景象。”
“那黄泉路外以前是不是也没有深渊?”宁春问道。
“丫头别急,老婆子还没说完呢,那任阎君把彼岸花移到地府后,也改造了黄泉路,使其陡峭难行,更有万丈深渊在侧,作为对来地府报道的鬼的震慑。”
宁春心里稍微安定了些,现任阎君虽然在黄泉路彼岸花之事上恐/吓了她,但还好那些都不是他做的,她的上司还没变/态到这种地步。
阎君在阎罗殿翻看生死簿,对宁春的去向并不关心,他知道她没去不应该去的地方,就算去了也没甚要紧,他让人告诫过她,去了也是自讨苦吃,这么蠢的手下,他都不好意思救。只是一个人在这空荡荡的大殿,忽然觉得耳边热闹一些也不错。
“来人。”
有鬼差从殿外进来,毕恭毕敬的,在等他的吩咐。
“你去看看新来的宁姑娘去了何处。”阎君下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命令。
片刻后,鬼差来报,宁春拔了孟婆一颗药草,孟婆要其种一百颗赔她,并监督宁春好生播撒种子,二人相谈甚欢。
祁钰竭力克制着才没有笑,挥手让鬼差退下。
孟婆是地府里有资历的老人了,因为资历老,一般没人冲撞她,有不了解孟婆脾性的无意冲撞了,除了给她赔不是,还要照她说的诚心为她做事。
想当年,他才来地府时,也是因为人生地不熟的,失手把孟婆给他的汤尽数泼在了地上,他不知孟婆的规矩,还向她老人家讨要一碗新的,被她骂了个狗血淋头,也不管后面有多少人等着,硬是让鬼差请了阎君评理,也就是上任阎君,阎君看他资质不错,有心把他留下,便帮他说好话,告诉孟婆不必再给他汤了,还做主让他给孟婆的药田除草,此事才算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