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春
作者:书云清晓
【文案】:
宁春十八岁上为保清白自尽而死,头七这晚趁着是在阳间逗留的最后日子,借着雷雨夜的掩饰,想结果了那县令的狗命,不想被一玉面鬼差拦住。
宁春心一横,反正要不了多久,自会去地府找阎君报到,大着胆子谄媚道:“这位爷,通融小的则个,待会儿到阎君面前小的为您美言美言,届时升官发财还不是件容易事,您说呢?”
祁钰继任这届阎君以来,还没遇到过这般伶牙俐齿的女鬼,心中冷哼,看来是没把他当回事,面色微冷,皮笑肉不笑:“那我可要多谢你了。”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史诗奇幻
搜索关键字:主角:宁春,祁钰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渡人渡鬼终是渡己
第一章 报仇
雨夜,雷声大作,树木在这风雨中摇晃不止,随着又一道闪电劈下来,其中一棵松树立时断了枝丫,落在新立的碑上。
骤明骤暗的光下,隐约可以辨出,碑上写着“宁春之墓”,只有这四个大字,此外无他。
少女的魂灵漂浮在空中,看着这四个大字,嘴角牵扯出嘲讽的弧度。孤魂野鬼,莫过于此。
宁春不过十八岁,尚好的年华,却为恶人所迫,自尽而死,葬在了荒郊野外,今儿是她头七。
这几日祭拜的人寥寥无几,大多是朝她墓碑吐唾沫的,她着实是被人恨透了。
实际上她又做过什么呢?十八岁还未嫁人便活该被县令强娶做小妾吗?她不从便骂她爬床还想立牌坊,直接把她重病的爹爹投入牢中。
更绝的是,县令之妻林氏生不出儿子,和她以姐妹相称,趁她放松警惕之际,将她关起来,预备送给县令。而她意识到不对时已经晚了,只得抄起剪刀了结了自己,死也要清清白白的。
最后县令对外宣称,新纳的小妾与外男不清不楚,被发现后畏罪自尽。
呵,多么美妙的由头,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她死了还得受人们唾骂。
宁春唾了一口:“色胚子,是你害的我,我就不信你晚上睡觉不心虚。”
她想过了,她要赶在投胎前要了县令的狗命给她陪葬,大不了罚她一时半会儿不入轮回,眼下没有比报仇更要紧的事情了。
今天是宁春在阳间的最后一天,据说子时之前阴司会派人将不愿走黄泉路的鬼捉走,以免乱了世间万物运行的规律。这是她以前在夫子的书房偷偷看到的。
约摸还有两个时辰,她得抓紧工夫了。
此处在宁县西南角,许久无人耕作,荒草从生,成了穷苦人家的墓地。穷人么,自然没钱买棺椁,人死了卷张草席,挖个坑葬了便是。宁春就是这样被埋葬的。
回头看看那处葬着自己身体的小小墓地,矮小的坟包经雨水冲刷更矮了几寸,宁春愈发觉得那只是个小土坡了。新坟,湿土,过不了多少时日,谁还知道这里葬着一个捍卫清白而死的穷人家女儿。
不再有一丝留恋,她知道再也回不到那具躯体了,宁春向着人们的居所而去,那县令就住在宁县最大最好的宅子里。
此时人们大多点起了灯火,辛劳了一天,正是要歇下的时候。没有人看到,雨夜中有个少女在疾行,不惧风雨,不惧寒冷,向着明确的方向而去。
宁春先前在书上看到,人死后化为鬼,这鬼在阳间行路是飘着走的,实则不然,她现下是时间紧迫,为求快便飘在空中,其实她也可以和为人时一样脚着地行走的。
话说那县令自从强迫宁春不成,一时不防她竟自尽了,这几天一直心神不宁,尽管对外宣称她是畏罪自尽,可就怕有人发现事实大相径庭,那他还不得被赶下县令之位?
不过那女娃长得虽然好看,性子那样烈,最后寻了短见也怨不得他,而且她只有一个病重的父亲,势单力薄的,也没谁会为他说话,想到这些,他心里稍安,如此相安无事过了几日。
可今日到了宁春头七,他莫名惶惶不安起来,白日里还好,阳气重,尚能克制住惧意,安慰自己就算她化成厉鬼也不敢在白天索命。一整日都没发生什么怪异之事,但到了晚上,他又害怕起来,连在素来宠爱的妾室房里都不能安心。
察觉到县令今晚兴味索然,那小妾瞋道:“老爷,您还不如去找夫人。”
县令听出宠妾生气了,忙抱着人哄:“等会儿,你知道府里我最疼的就是你,这个时候哪能再去找旁人呢,几下里都不好看。”
“老爷。”那小妾声音娇媚,攀上了他的脖颈。
宁春在门外听着,暗骂了一句“色鬼”,推门走了进去。
冷风吹得两人皆是一颤,待看门不知不觉开了,而门口不见一人,有些扫兴。那小妾当即整理好已经拉扯开的衣襟,推了县令一把:“老爷,这风吹着怪冷的,您帮妾身关一下门吧。”
哪只平日对她宠爱有加的县令却变了脸色,抓着脱下来的上衣披上,浑身抖个不停。
“那女娃,我钱成里除了强娶过你,也没做何事逼迫于你,你死在我家也是自尽的,与我无关,冤有头债有主,可千万不要找我啊!”县令在床上趴伏着,叫得情真意切,好似正是他说的那回事。
好一个钱成里,连她名字都不记得,就来磕头求饶,倒是把责任推卸了个一干二净。宁春站在不远处冷笑,她倒要看看,他还能叫出什么,除了把黑的说成白的,还能将太阳说成地下的不成。
“女娃,不,姑奶奶,祖宗,我知道您来了,出来吧,给您磕头了!”
那小妾从没看见县令这模样,也给吓着了,拿被子盖住自己,尽量往角落里躲。
“祖宗,您就别吓人了!”
钱成里嚎了几嗓子,连只野猫都没见着,便疑心是风吹开的门,和几日前死去的女娃没有关系,但好歹一个人像龟孙子般的丑态都让妾室瞧了去,也不好突然再告诉她是风大所致。
心一狠,把小妾踢下了床,那小妾哼都没哼一声就晕了过去,显然是踢得狠了。
这房里便只剩钱成里一个能发声的人了,在他看来四周陡然变得阴森了,恐惧不仅没有消失,反而缠的更紧了。没法子,他拿被子蒙了头,只余屁股在外,好不滑稽。
“县令大人,近来可好?”幽幽的女声,阴冷的气息即近了。
是她,她还是找来了,他知道也许她就在床边看着他,他不敢爬出来,以为这样至少能多活一刻。
钱成里没敢说话,抖的筛糠似的身子暴露了他的胆怯。
宁春道:“现在知道怕了?你姑奶奶我还没出现时不是求着我出来吗?”
“我现在这样都是你害的,不还回来怎么成。”
钱成里知道今夜难逃一死,想到自己才娶的第十一房姨太太还没新鲜够,库房里的金银财宝还没享受几回,他好怕死,怕死了以后就什么都没了。
他想了又想,这女娃活着的时候尚且敌不过他,死了也不见得多厉害,他堂堂宁县县令还怕了一个女鬼不成。
旋即从被子里钻出来,一脸的大无畏:“呔,是人是鬼我钱成里都不怕,你冲着我来又怎样?本大人有天上的星宿护佑,管他鬼怪邪灵,全都靠边站!就算,就算你和那女娃认识,我也不会畏惧分毫。”
说罢,为显气势,他还往前上了一步,如果不是在床上的话,想必更有震慑力。
钱成里说完一通大话,这才发现床前站着一个女子,不是那自尽的女娃又是谁?
只见她穿着下葬时的粗布衣裳,发上别着一根木簪,眼神定定看着他,目光无神,却渗着透骨的冷意。
钱成里好不容易攒起的气势一下子没了,脸色霎时苍白起来,无力地跌下地,“嘭”的一声,好不响亮。
“姑奶奶,饶命啊!”
宁春不屑的看着他,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走到钱成里面前。
“我早说过,我死也不会放过你。”
明明是少女,即使现在除了脸色白得厉害,双眼无神以外,也看不出她已化了鬼,说出的话又这样阴狠,让人害怕。
“姑奶奶,求您放过我,我以后,不,明天,明天就请人给您迁坟,把您的墓地移到咱们县风水最好的地方,天天大鱼大肉供着。”钱成里给她磕头表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