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竹这招用了两次,一次对痕肖,一次对山槐。让冷杉一点一点地认为他确实无力招架,性格软弱,碰到了穿着铠甲的冷杉,那也只有跪下的份。
不过痕肖没有得到冷杉的信任,毕竟冷杉不相信任何人。他的多疑在一次次的背叛之中筑牢,无论是弟弟的背叛,父亲的背叛,还是爱人的背叛。
痕肖必须承认最难伺候的主子就是冷杉了,说到底他随时都得防着对方会干掉他。
“你收到了干掉我的指令,不是吗?”痕肖问。
凉洛笑了。
那是炸药,是一条条的雷管。
冷杉的多疑让他举步维艰,但每走一步,都得让周围血流成河。
第69章
“你知道长河会怎么样吗?”痕肖开启第二瓶酒,和凉洛碰了一下。
那一刻他们已经离开了港口,进入黑暗广阔的水域。温度变得越来越冷了,凉洛必须把窗户帘子都拉起来。
凉洛说,有很多的枪声。
痕肖说不,已经没有枪声了。
因为冷杉派出去的人总是没有回音,电话打不通,人也联系不上,一个一个仓库被霸占,一个一个见了山槐的面就沉默地放下枪。
毕竟山槐带着他们跟的元老,而元老不得不跟着山槐走。
不过毒贩做事多是如此,他们不仅带走元老,还会带走他们的家人,带走他们的儿女。
“山槐哪有这个胆量,就算是这种做事的风格,但那些可都是冷家的老将。”凉洛说。
痕肖说对啊,山槐没有,哪怕是山槐曾经的柴子街阿大们,也没有。但只要山槐坚持留下,那冷竹就会给他一个胆。
那是鹫航的声音,是来自云层的声音。
交换的条件不仅让冷杉想不到,或许连松品也想不到——“就是躲在庄园里的妹妹,松影啊。”
人们去抓松远,是因为松远管账。人们去抓松品,是因为松品是家里说话的人。
而他们没有想过真正让鹫航动心的是松影——那个身后藏着能让松家一跃到与鹫家齐平的研究材料,却也让鹫航时刻想着铲除干净的女人。
“知道是谁告诉我的吗?”痕肖问。
这一回凉洛总算能答上来了——“沙木。”
沙木被迫离开五河,就怕冷杉把事情办砸了他也给拖下水。然而沙木还有很多的人在码头,这些人都是他打拼时期的兄弟。他无法亲自保护他们,但需要有保护他们的办法。
是痕肖把这个消息告知冷竹的,痕肖表示——“这算是我为冷家做的最大贡献了。”
为了交换松影,鹫航什么都会答应。加上谋杀松品的视频,冷杉已经给钉在叛国罪的位置了。而当山槐手握着这些,再忠的元老也会换一个忠的对象,再不会看方向的年轻人也懂要跟着走。
所以枪声不会响起来,冷杉是炸了雷管,只可惜这炸响没有伤害对方,反而开拓了视野。连冷竹都没想过干掉松品,冷杉却把这件事情做了。
军火三分天下,这回松可算没了,不就剩冷竹顶上。所以外人看冷竹可什么坏事都没有做啊,却能把什么功劳都占干净了。
冷杉当然不会相信这样的事,所以他最后亲自来了现场,而仓库的人举起枪,再让他面见了山槐。
于是山槐会告诉他——“冷杉,结束了。”
痕肖哈哈大笑,他喝多了,模仿着山槐粗声粗气地说话,他碰掉了酒瓶子,玻璃罐滚到了角落。
凉洛也举起了酒杯,把剩余的喝干净。火马酒灼烧着他的食管和胃,让他驱散逼仄的寒冷。
那一夜的长河出奇地安静,好似一场爆炸之后的悄寂。
滚滚尘埃之下所有人都躲在角落里,不去交谈,也不去申辩。招牌换上去又换了下来,而战争便在这样的更替中开始又结束。
只剩月光照耀着这条冷巷,照着一条漫长平静的河流。
第70章 谷原
冷逸问谷原,他说我们家养了三只狼,一只健壮,一只聪慧,一只有无限的可能。我尽力地去喂饱三只狼,让他们越来越强悍。我试图训练着他们的野性,让他们懂得战斗也懂得守住地盘。
我想着这三只狼往后能称霸四方,叫整个狼群都不再忍受饥寒。
只是我也不敢确定,在他们强壮起来之后,最先看到的敌人到底是远在荒野之外的野兽,还是自己身旁的同类。你认为呢,谷原,你认为会如何。
谷原在船上看到了外面亮光,不知道自己已经到了什么地方。只能感觉到凉风习习,空气特别清新。
他的眼睛看向窗口,冷逸把帘子拉了起来。
于是那光线可以打亮谷原的轮廓,照出清秀又年轻的模样。
这个问题谷原可以回答,因为他不需要说真话,也不需要说谎。
他说有的狼会看到身边的同类,有的狼却看着远方。所以他们就会相互搏斗,谁也出不了这个地盘。
直到有一天,某一只狼放弃了争夺,自愿放逐,他走出了洞穴。而留下的狼固守着地盘,提防着没有出去的那只,自己也吃不舒坦。
可出走的狼会见到别的狼,他会被欺负,被驱赶,然后他越来越健壮,征服了别的狼群,回来反攻他的家乡。
“第二只狼会取胜,第三只狼会生还,而第一只狼,”谷原想了想,“他最终会被流放。”
狼群打散又重组,但他们走出了家乡,因为第二只狼有了越来越多的同类,他要喂饱他们,就需要更广阔的地盘。
这是谷原的答案。
冷逸认为,这也是唯一的答案。
他们会走很远很远,记忆之中还有那一个家乡般的洞穴。只是,谁也不想再回去了,毕竟只有在记忆中,它似乎还留有那么一丝半毫的温暖。
那一天冷竹坐上了飞机,他没有去青岚,而是去到首都,见了鹫航。
他在鹫航的房间里喝着茶,等着山槐把那个女人一同送到。
鹫航说,这个礼很贵,我会想办法回礼。
冷竹说比如什么方式,我这个人胃不大,可能吃不了那么多。
鹫航说,比如一面旗帜,上面有鹫字,也有冷字。
冷竹说我不会统兵,只会做点小生意。
鹫航说,但有人会不是吗,边界多战乱,岚家的胃口总是填不满。那不能杀的人,就让他发挥余热。功是你的,活是他的。除非你要一枪干掉他,尽管我不建议你这么做。
冷竹说,我考虑一下。
那一天冷杉坐上了军车,自己的军车,把他自己押到了牢房里。他有很多的话要说,他有很多的事要做,不过人们不需要他招供,毕竟他说出来的东西,未必是别人想知道的。
所以他只能暂时好吃好喝地在那里浪费时间,等到那一个穿西装的人过来,敲了敲栏杆。
那西装熨烫得体,贴身裁剪。上面散发着怡人的香水味,让冷杉想起了很多的过去。
对方说,你准备一下,换地方了。
于是头罩戴上,再坐上车。他们走了很远很远的路,来到了冷杉当兵的地方。
目之所及的一切都很熟悉,只不过当年他还穿着军装。
第71章 尾章
公共历3065年,五河国大选。
我们不去提及大选的结果,因为松影给了谁,那大概谁就有了取胜的把握,所以我们只提和冷家兄弟有关的人,比如冷鹫军的产生。
其实当冷竹看到自己的名字和鹫家排列在一起时,还有点不习惯。他还是那句话,我就是个生意人,我不懂统兵的事情,我什么都不会。
不过没关系,他所在的位置不需要他会。因为他是负责军火供应的,在人们的嘴里,那是三分天下中,不可提及按下不表的一部分。
冷鹫军远离中央,只派驻在长河一代。那是他兄长所在的位置,负责和邻国强大起来的岚家交手。
所以冷杉是没有被审判的,他的罪证在他接受这个职位之后消失得一干二净。或许还保存在什么不可言说的地方,让他不能解甲归田。
痕肖是在3067年调回来的,冷竹需要他继续走私人的那一块。接洽的国家由沙木在谈,蛋糕太大确实不能一口吃下,但叫来小伙伴一起吃,那还是可以的。
山槐退出了这个游戏,说到底当冷竹走到这个位置上时,他的作用已经不大。他没有什么文化,而后来能够帮着冷竹处理脏事的人也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