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玲讪讪地摸摸鼻尖：“我又不是那个小区的住户，哪里看的出奇怪不奇怪的，更何况那个小区现在也没多少人……可能人家看我才觉得是奇怪的人吧。”
傅酒酒噗哧笑了，这点上她倒是有自知之明。
她问林玲：“那天晚上7点到9点之间，你人在哪里，有没有人可以证明？”
林玲说：“我在逛街呀，一个人逛街，能有什么证明。”
说出这话，她的脸又是一绿：“你们不会因为这个就认为是我干的吧？”
傅酒酒心里又好气又好笑，她耐着性子对林玲说：“不一定非要有人陪着你逛街，你仔细想一想，你那天晚上逛街都逛到了什么地方，有没有在哪里刷码消费过，或者有没有坐地铁乘公交，这些应该都有记录的。”
林玲恍然大悟：“是哦，我那天晚上在外面吃过兰州拉面，也坐过地铁，路过一个地方的时候看到有街头艺人表演，还录了小视频发网上，这些算不算证据？”
第91章 斯德哥尔摩（12）
为了摆脱嫌疑证明自己的清白，在傅酒酒的提示下，林玲给出了一大堆物证：她昨天晚上的电子交易记录、发在朋友圈里的照片，发在小视频app平台的视频……
其中，在那个发在app平台上的小视频里，林玲也有出镜。
背景的临江市某商场大门前的广场上，正在举办一场手机游戏的品牌快闪活动，一群打扮成手游NPC角色的年轻女孩子正在卖力地唱跳，林玲用手机摄像头对准自己和舞群，录了一个十几秒钟的小视频。
浓妆艳抹却不掩老态的林玲、细腰长腿活力四射的舞群，配上林玲过时的拍照姿势和这个app正流行的聒噪网红歌曲，整个小视频看上去又滑稽又尴尬。
但无论如何，这证明了林玲当天晚上7点-9点之间确实有不在场证明。
傅酒酒悄声对苏巍说：“这个活动我知道，我和小秋都在玩这个手游，本来如果没事的话，那天晚上我和小秋也要去围观的。活动时间我记得是8点整，在钻石广场，钻石广场在新城区，离美浓小区很远，基本可以排除林玲的作案嫌疑。”
苏巍点点头，把手机还给林玲：“打扰你们了，我和同事就先告辞了。”
见解除嫌疑，林玲长舒了一口气，坐回到椅子上，手抚着胸口大口喘气：“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梁建国主动推门：“我送送你们吧。”
三个人前后脚走出影楼，走到路口，苏巍对梁建国说：“你回去吧，今天多有打扰了。”
梁建国神色之间有一点犹豫，他吞吞吐吐地说：“林玲她……她没胆子杀人的，这点我敢打包票。”
苏巍笑了：“梁先生，我看你对林女士余情未了啊，为什么不干脆复婚呢。”
梁建国叹一口气：“哪来的余情未了，我们两个从小认识，又当了几十年夫妻，怎么都算是个半个亲人了，亲人之间互相担心，也是人之常情吧。”
傅酒酒好奇地问：“可以透露一下吗，你们两个为什么离婚？”
梁建国苦笑：“说来都是家丑……她这个人你们也看到了，没脑子又虚荣，也没什么心肝。年轻时候，她就爱赶时髦，看上一个带蛤蟆镜穿喇叭裤扛音箱跳迪斯科的小阿飞，后来小阿飞犯事进去了，正赶上她怀孕，她整个人吓得六神无主，我就娶了她。本以为这样就能好好过日子了，谁知道下岗潮里我失业了，她那个小阿飞倒是出狱后飞黄腾达了。她又跑去跟老相好厮混，偏偏老相好又有了更年轻漂亮的女人，不肯跟她结婚，两个人就这么乱七八糟地混着，直到几年前，那老阿飞才答应要和她结婚，她于是和我离了婚，没想到离婚没多久，老阿飞就突然脑溢血死了。这下她又要和我复婚，我是被她彻底伤透了心，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跟她复婚的了。”
傅酒酒听的唏嘘，梁建国这一辈子，替人养老婆养孩子，到晚年终于遇到个可心可意的女人，结果又突然横死，着实令人同情。
说完和林玲的往事，梁建国把话题一转：“你们想，就这种女人，一辈子只想着吃喝玩乐，她才不会去杀什么人呢，你们说是不是？”
说到底，自抖家丑还是为了曲线救国，给前妻辩白。
傅酒酒突然又觉得，陈燕秋和他分手也挺对的，不管到底是亲情还是爱情，梁建国这个人对前妻余情未了，假如陈燕秋嫁给他，两个人的婚姻里还飘荡着第三个幽灵，无论如何也不会真正幸福。
可是现在陈燕秋死了，所以，说什么也都没用了。
为林玲辩白完，梁建国向他们两个告辞，目送梁建国走回影楼，傅酒酒长叹一口气：“现在怎么办，线索又断了。”
无论是任刚、杜茹梅还是梁建国和林玲，四个与陈燕秋密切相关的人都有案发时的不在场证明。
对于这个案件，他们现在掌握的线索，仅有苏巍的一点推测：凶手是一个和林玲不怎么熟的熟人。
但这基本和毫无线索也没什么区别嘛。
苏巍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没办法，凉拌，先回警局吧。”
两个人打车回警局，回到警局，刚下车走到警局大门口，傅酒酒裤兜里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掏出来一看，是顾秋。
她按下接听键：“喂，什么事？”
顾秋的声音很兴奋：“喂，九妹，你和老苏问完了没，快回来，我这儿有新线索！”
傅酒酒精神一震，匆匆地说了句“我们到警局门口了，马上到办公室”，就挂掉了电话，转过头，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苏巍：“苏叔叔，小秋说她找到了新线索！”
两个人大步流星地穿过院子，走到重案组办公室前，推门进去，傅酒酒迫不及待地问：“小秋，线索呢？”
办公室里，几个人正围站在顾秋的办公桌前，见苏巍和傅酒酒回来，顾秋举起单手：“这里，来看。”
她把电脑屏幕转向苏巍和傅酒酒：“你们看这个。”
屏幕上显示的，是微博页面。
苏巍轻轻读出博主的名字：婆媳bot。
苏巍皱起眉头：“什么叫bot？”
顾秋跟他解释：“bot嘛，是目前微博上流行的一种，怎么说呢，你可以理解为树洞，这种微博的内容话题很固定。像这个，婆媳bot的意思，就是婆媳关系树洞，网友可以把自己有关婆媳关系的经历匿名投稿到这个微博，博主就会选择自己觉得有意思的投稿发出来，让网友讨论。”
老陈豁然开朗：“这届网友真会玩。”
苏巍已经认真地看起了这条微博的内容。
顾秋喋喋地说：“我在微博关注了好些这种bot，什么追星bot啦，婆媳bot啦，职场bot啦……听你和九妹说起在永定市和杜茹梅聊天的内容，我突然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想了一上午，终于想起来，好像是在婆媳bot。这个bot的微博实在太多了，我翻了好久，一条条地看，终于让我找到了。”
顾秋说话间，苏巍已经认真地看起了这条微博的内容。
这条微博，是儿媳妇吐槽婆婆。
投稿人自称80后，颜值八分，曾经从事传媒行业，后来因为生孩子而辞职，成为全职太太。
而老公，从事电商行业，是个创业者，出身单亲家庭，父母过去都是国有食品厂的员工。
在投稿里，投稿者详细吐槽了她的极品婆婆，什么对她的消费观指手画脚啦，把她当抢走儿子的敌人一样对待啦，努力挤占她和老公之间的私密空间啦，坐月子时赶走自己的月嫂，虐待自己啦……
傅酒酒喃喃道：“和杜茹梅说的还真是非常吻合呢。”
顾秋喝一口水：“重点是后面，你们仔细看。”
苏巍已经看到了。
他的瞳孔骤然紧缩。
在投稿的最后，投稿者怨气深重地提起一件事情：她女儿的死。
她的女儿在一岁时死于意外窒息——女儿独处时，不知道怎么的，抓到了一个放在旁边的塑料袋，最后被塑料袋绕颈，导致窒息死亡。
而投稿者认为，女儿的死不是意外，而是婆婆有意为之。
事发当天，投稿人的老公在公司上班，而投稿人也有事外出了，家里只有婆婆一个人——在婆婆的坚持下，家里没有专门请保姆照顾孩子，婆婆坚持自己带孩子有经验，无需外人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