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亲是好事一桩,小哥找什么人,老汉看看能不能帮你找找。要是帮你找到了人,老汉可是要沾沾你成亲的光。”老翁突然哈哈大笑,像是真为这事开心,也热心帮钟楚找人。
“我的好友叫严冒,他和我说他是同祥村人氏。我们约了昨天在姑苏的燕家楼吃酒,他没来,我怕他出了事,所以来找他顺道告诉他我的好消息。”钟楚没放过他说到严冒两个字的时候对面的老翁轻微的顿了顿,若不是他一直关注对方还发现不了。钟楚弯了弯嘴角,显得更憨厚老实了!
老翁站了起来,抖抖腿,示意钟楚跟上他。“严冒老汉知道,严大财的儿子,不过我有几日没见他们父子了。我带你去他家找找。”
钟楚跟着老翁走了一段路,偶尔有几个路过的村民友好的和老翁打招呼,叫他“严伯”。
“我观大家都叫先生“严伯”,不知先生可是与严冒有姻亲?”钟楚不动声色的离老翁近了几步,他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倒跟不上一个老人的步子。老翁走的急,但脸不红气不喘,钟楚跟着他还有些吃力!
老翁突然停下来,回头看了钟楚一眼,又转头继续往前,步子迈的小了些。
“同祥村都是严姓,我和他并无姻亲,不过是同村。我年纪大了,大家都叫我一声“严伯”是给我老汉面子摆了。”
“那定也是先生深得人心,大家敬您爱您,才有了这个尊称。”
两人一个谦虚一个恭维,不一会就到了严冒的家。
一位穿着麻衣年过半百的妇人在竹子围成的院子里喂鸡,围栏很新,还散发着淡淡的竹香。五六只毛茸茸的小鸡围着妇人“叽叽”的叫唤,妇人手中的鸡料很丰盛,是玉米粉混着米糠。这时一个七八岁的男孩从里屋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黄面馒头,走到妇人身边,随手掰了一块馒头喂给小鸡。
钟楚看着不说话,转头看看老翁:“还请先生代为引荐。”他不好和别人妻子搭话,向着老翁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慧娘,严冒在家吗?”
老翁受了钟楚一请,隔着围栏提气和里边的妇人喊话。
“严伯,阿冒和他爹几天没回来了,我这正让他大哥去找呢。远儿这孩子这两天一直哭着找爹,我这也没办法呀,怎么买个盐要这么久!”妇人脸上带了愁绪,眼里带了泪水,说着还拿帕子擦了擦眼泪。“这位小哥是?”
“说是严冒的朋友,找他递喜帖的。”严伯随口接了一句,又对钟楚说:“严冒没回来,他大哥找去了。要不你先去我家住两天,或者在我这留封信,等他回来我给他。”
“既然他不在家,我也不好叨扰。且家中诸多事需要我回去料理,就不打搅先生了。谢谢先生仗义相帮,来日我成亲,定请先生来喝喜酒。”钟楚拱手做辑,辞别了严老翁,又向妇人道了别,牵着马儿返回姑苏。
钟楚赶在城门落锁前进了城,林府主屋灯火通明,林如海坐在上首低头喝茶,黛玉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看着手里的书籍,好久也不见翻一页。
“玉儿困了就先去休息吧。”林如海看着黛玉困顿的模样,心疼的叫她先去休息,黛玉却放下书籍喝了口糖水权当提神。黛玉脾胃不好,精神也弱,平日里林如海和钟楚都勒令不让她晚上入睡前喝太多茶水,怕她睡不着。
“玉儿不困,玉儿陪爹爹一起等钟哥哥。”
“老爷,钟大爷回来了。”林管家高兴的带着钟楚进来,钟楚跟在他的身后,远远就看到黛玉站了起来,林如海放下茶杯想站起来又坐了下去,钟楚眼里带了真笑。
“师傅,妹妹,我回来了。”先假装正经的给林如海行了个礼,不等林如海动作,钟楚就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我这一趟来回都快散架了!”
“坐没坐相,管家,上菜。”林如海笑骂了一句,招呼林管家把一直温着的饭菜端上来。林管家把特意留的那一道红烧肉放到钟楚跟前,钟楚毫无形象的大块剁硕,吃的满嘴流油。
黛玉跟在旁边一会给钟楚夹肉,一会盛汤,竟比自己吃还高兴。钟楚看着已经堆成小山的碗,只能认命的把东西吃完,刚吃了一半,碗又满上了。
“妹妹,你看我像什么?”咽下嘴里的饭又喝了口汤,钟楚停下筷子扭头看黛玉。
黛玉不解,钟哥哥又没有三头六臂,也不奇形怪状,除了黑的像块碳外……
“碳!”
“……”钟楚无言,摇了摇头,说:“不,是像二师兄!”
林如海笑着看两人互动,更可惜黛玉太小,若是在大一些就可以嫁给钟楚了,知根知底,品性不坏,主要护短。
“爹爹并没有收其他徒弟呀?!”黛玉茫然的看着钟楚,不明白钟楚怎么像二师兄了。
钟楚忍住想揉黛玉脑袋的冲动,才笑眯眯的说:“那为何妹妹把我当猪来养。”
黛玉傻乎乎的愣着,原来二师兄是指猪,看着钟楚碗里快要溢出来的菜,小脸一红,放下筷子,留下一句“我不理你了”,匆匆向林如海行了礼,跑了出去。
林如海笑而不语,看着钟楚把碗里的饭菜吃完放下筷子,示意钟楚跟他去书房。
第8章 深夜书房
书房的小桌子上温着水,碳火炉火势正旺。两人分别在小几上落座,贴身的小厮上了茶后悄声的退出去,确定周围没人后钟楚才轻生说道:“师傅,我今日去了同样村,严冒确有其人。同村的严老丈人说他几日未归,我去他家查看确认,确实未归。”钟楚把今日查到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又说:“不过同样村挺有趣,新屋新衣,白面馒头喂小鸡。”
从严冒娘和儿子的行为可以看出同祥村的人过得富足安乐,普通的富没问题,这种白面馒头喂小鸡的现象出现在一个农家却有些过了。
“白面馒头喂小鸡?倒是有趣,”林如海转动大拇指上的绿扳指。“今日严冒被收押进大牢,明日这事再审。严冒此人看着不像寻常人,还有放他进府衙的人……”
钟楚抬手给林如海加了些热水,热水袅娜,在油灯的照应下他的表情有些冷厉。
同祥村透着一股不同寻常,钟楚却不知道这个不寻常在哪里,心里却有种只要把同祥村的事查清,一切事情都会水落石出。然而严冒的案子是贩卖私盐被抓,一旦量刑就会直接被砍头,而严冒却冒着这个风险来府衙,还能在不被发现的前提下找到林如海并告状,这些又透着一股异样的不安感。
府衙的人两人来到姑苏后一直在用,除了一开始的震慑外并没有换人,林如海来姑苏日短,短时间内根本没法培养出自己的势力。虽然一些氏族派人来拜访送投名状,可那些人都是利益为上,林如海现在能护着他们对贩卖私盐外的事,只要不是危害到百姓的事林如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就把林如海当菩萨供着。若是利益冲突,除非同流合污,不然林如海就像案板上的肉,敌人在暗,他们在明……
“这事可能是冲着我来的,他们倒是迫不及待。”热水顺着嘴巴滑入喉咙,整个人都跟着暖洋洋的。林如海看着钟楚英朗的面容,眉眼含笑。“阿楚不过才十五岁,怎么跟个小老头一样!”
两人说着正事,冷不防被林如海一句调侃差点被热水呛到的钟楚惊悚的看着对方,垂首翻了个白眼,又恢复了一副泰山压顶他威然不动的模样。
“师傅与他们目前并无利益冲突,这事也有可能是巧合!”钟楚不理林如海不正经的样子,继续刚才的话题。茶水杯放的离自己远了些,他怕待会林如海在抽风来个什么不得了的话让他失手。
“阿楚莫不是忘了为师现在的位置,这位置不知道多少人想坐上去。我不过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官,祖上蒙阴也是祖上,到我这一代已经没落了。”林如海不在继续逗钟楚,跟钟楚一起就像自己的儿子在自己面前装老成,虽然他确实有那个本事,林如海还是忍不住逗逗他。“我只有玉儿一个女儿,年纪大了也不想续玄,我总不能陪玉儿一辈子,就想着能为她留下些东西傍身。”
钟楚不明白林如海怎么突然提起这事,听着他说这些话却有些心酸,随即抬头猛的看着林如海,震惊的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