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老远就听到钟哥哥的脚步声了。”黛玉绑了两个发髻,头发上坠着两个珠花,一袭粉蓝的长裙,衬的小脸唇红齿白清丽脱俗。大老远看到钟楚的身影,眉眼含笑。
钟楚不语,走到了近头才笑着开口:“我今日听了一些趣事,想说于妹妹听。”
“钟大爷说的什么趣事。雪雁也想听。”雪雁年纪正是贪玩的时候,黛玉还没回话她就抢着说了。
“姑苏的冷风吹的人手凉脚凉,钟大爷快带小姐去暖阁,我让人备上热茶点心,您在慢慢说趣事。”大丫鬟雪莺忙引了钟楚和黛玉去暖阁,有着几个丫鬟在,两人又情同兄妹,不会有人嚼舌根。
“钟哥哥听了什么趣事?又是李公子和赵公子为抢一个砚台怄气,还是坊间传闻陈家闹鬼的事有了眉目?”黛玉好奇钟楚听了什么事还特意过来和自己说,两人距离不过一步,她回头看着钟楚。
“都不是,好好走路,待会你就知道了。”钟楚伸手点了点黛玉的眉心,黛玉捂着脑袋躲开,羞恼的瞪了钟楚一眼。
钟楚好笑,却忍住了没笑。
“男女七岁不同席,张老太太怎么能让外孙女和孙子住一个厢房还是内外床呢?!”黛玉漂亮的眼睛瞪着,愤愤的嘟囔。“而且表字只有父亲和……可以取,怎么还这个孙子却帮外孙女取了字还是那样的字?!”
钟楚不语,他不过是把书里黛玉遇到的事变了个人名当成故事说给黛玉听,万一以后遇到了这事也好及时处理。
“若是妹妹遇到了这样的事,我和师傅又不在你身边,妹妹当如何?”
“我……我定是不依的!”
第6章 喊冤的男人
“大人,救命啊!”
钟楚坐在林如海左手边的椅子上看着卷宗,钟楚本身是秀才。有林如海亲自带着,不是机密的卷宗他都能看一些。此时他看的卷宗记着两年前的一起案子,从姑苏运往淮阳的盐船途径运河湾遇到倭寇,整船沉入河里,船上人员无一人生还。此事牵扯甚大,当年管理这一代的盐御史被秋后问斩,其他人关的关,流放的流放。后盐御史的空缺缺了,才有林如海入姑苏一事。
钟楚刚把卷宗放下,一个一身补丁头发乱糟糟的男人就闯了进来,跪在地上“砰砰”的磕头!
林如海公正严明又不失圆滑,他慢悠悠的放下手中的毛笔。钟楚喝了口茶,觉着这事有趣,复拿起其他卷宗看起来,眼角余光打量着跪着的人。
“小哥让我救命,却不说所为何事,让我如何救你。”十几号人守着的府衙一个陌生人说闯就闯,还能成功跪在他面前。“不知是谁带小哥进来的?”
林如海本来只是试探的询问,没想到跪着的人又“砰砰”磕了几个头,跪直了看林如海,似乎又被吓到般垂下头。
“草民乃姑苏南阳县同祥村人严茂,前日跟着家父来姑苏,买了一罐盐回去,却被衙门的捕快拦住,说草民私贩盐,不由分说的把家父抓了去!幸亏草民见势不妙,遁入水中才得以脱身!”男人条理分明的述说所遇之事,却对自己如何入府衙一事只字未提。
“草民不敢回家,又有衙役捕快在搜捕,草民没办法才闯进大人的府衙,求大人救命!”
林如海到任不过三个多月,过去三个月虽说繁忙但是一切都顺畅,今天却被一个男人打破了这种看似平静的表象!
“这事不去衙门敲喊冤鼓找我师傅干嘛,衙门部门各司其职。我师傅是盐御史,专管盐务,而衙门是专管断事判案。”钟楚看了一眼林如海,对方赞同的点了点头他才继续说:“虽说你被冤枉贩卖私盐,只要盐量是需求范围内,解释一二这事就能解决了。”
“大人,冤枉啊,他们不由分说抢了我家的盐罐子不说,还抓了我爹,我爹年纪大了,哪里受得了这些惊吓!”严冒说着又开始磕头,眼光偷偷打量林如海的表情,看对方只是看着他不说话,他挪了挪跪的有些僵硬的膝盖。
林如海沉默了一会才说:“既然你找到了我,这事我自然不能不管。来人,去衙门把陈大人叫来。”
“阿楚,你去……”林如海示意钟楚靠近,在他耳边悄悄说了些话,钟楚领了命悄声退下。
林如海是整个姑苏官职最高的官,把当地父母官叫来并不困难。不一会,两百来斤的陈大人就被下属簇拥而来。
“林大人,不知叫下官来所为何事?”陈大人是姑苏父母官,不出意外今年就能升迁。姑苏不仅才子佳人多,大户也多,一个个都是他得罪不起的人物。平日里陈大人就窝在衙门里搂着夫人逗着儿子享受生活,只要不是影响到他政绩的出格事,别人爱干嘛干嘛,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乐得清闲。
跟前的衙役有眼力见地给林如海添了一碗茶,林如海拿起杯盖把多余的茶叶划过去,看着陈大人连喝了两碗茶,等人喘匀了气才说道:“严冒,把你刚才所说之事事无巨细说给陈大人听。”
严冒把刚才的说辞又说了一遍,陈聪明听的冷汗直冒。衙门前日确实抓了几个贩卖私盐的盐贩子,私人贩盐可是杀头的买卖。上一任盐御史被砍了脑袋后姑苏一度空虚,很多私盐乱市场。
陈聪明拿着帕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林如海也不逼他,总归这事他管,却不能越了界。
严冒看着堂上两位大人不说话,脸色带了些着急,闭了下眼睛,再睁开,他又开口说道:“草民和家父只是买了家中所需食用的盐。当日被抓了好几个人,家父是被牵连冤枉的,求大人明察秋毫!”
林如海并不相信严冒的一面之词,陈聪明坐在下首支支吾吾的,想说什么又像是顾忌什么事一样,找不到眼睛的肥脸憋成了酱肝色。
“你父亲叫什么名字?”陈聪明憋了好久才憋出这么一句话,看林如海看他,尴尬的挠了挠后脑勺,傻呵呵的笑。
“家父严大财。”
林如海觉得有些无聊,又拿起了毛笔继续批注卷宗,也不管陈聪明如何向他使眼色。陈聪明摸不准林如海的想法不敢自作主张,只让人去把师爷寻来。今日他让师爷出去办事,没成想出了这等急事!
严冒跪了半个时辰,膝盖早就酸麻快没有知觉了,两位大人一个人悠哉悠哉的喝茶看书,一个抓耳挠腮的面色紧张。然而两人都是坐着的,就他一个人寒冬腊月的跪在冰冷的地板上,冷气顺着膝盖向四肢漫延,若不是……
“大人,陈师爷求见!”严冒被打断想法,一个娃娃脸的小捕快正着脸色,大声恭敬的告诉林如海陈师爷在外边。
“哦?让他进来。”
陈聪明明显松了一口气,茶杯重重砸在桌面上。林如海抬眼看了他一眼,眼神让人捉摸不透。
陈师爷迈着步子不紧不慢的从外边走进来,走到严冒旁边,先向林如海行了礼又向陈聪明做了个辑。林如海摆手示意他坐到陈聪明身边,陈聪明眼巴巴看着陈师爷。两人眼神交流了一会,陈师爷垂眉不语。
第7章 同祥村
这边钟楚领了林如海的命,快马加鞭去了同祥村。刚到村口的那颗柳树旁,一个戴着蓑笠的老翁就拦住了他的去路。
“先生好,不知先生为何拦住我?”钟楚翻身下马,立刻做了一个辑。满脸不解,暗地里却做了提防,悄悄关注对方的动作和神情,若对方一有不对劲他就能第一时间抓住对方要害制住对方。
“这声先生不敢当,老朽不过一个种田的庄稼汉。小哥来这是做什么?”老翁拿着老烟枪,点了火“吧嗒”的抽了起来。浑浊的双眼偶尔透出精光,脸上被岁月蹉跎的皱纹不显苍老,反而透着一股祥和的瑞气。
“小的是来找人的。”钟楚拱了拱手,一副憨厚老实的模样。
老翁吐了一口烟气,把老烟枪头在村口那棵老柳树上敲了敲,抖出烟草的残渣,又放了一颗烟球进去,把老烟枪挂在裤腰带上,才慢悠悠的问:“小哥是寻亲的还是寻友的?”细长的双眼直勾勾盯着钟楚,带着老年斑枯瘦的手指无意识的在烟嘴上碰了一下。
“访友。”钟楚咧着牙,挠了挠后脑勺。“我和他是在姑苏结识的,小子不日将要成亲,所以来知会友人,”钟楚憨厚的说,提到成亲一事还有些害羞的“呵呵”傻笑,下意识想挠挠头,又像是怕老翁觉得他不稳重,强制自己把手放下来,又无措的不知道该怎么放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