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信宠妻日常+番外(27)

作者:空水木叶 阅读记录 TXT下载

不过殷嫱身上的味道也绝不那么好闻,这样的情况下互诉情衷,怎么说, 总觉得多了点什么味道似的。

韩信的伤好得很快, 月余的功夫,在军队修整的时候,他带殷嫱游猎。

这是九月,秋高气爽, 天上成群结队的大雁南飞, 一只领头的在最前,雁群于是化成了之字形, 在头雁的带领下一齐降落下来,落在大泽里,修整。

殷嫱也不知道韩信哪根筋不对,不猎虎熊也不猎雉,非要猎雁。雁的肉又干又柴,根本不好吃。这就罢了,他还非要捉活的。活雁哪里那么好捉的

一个个鬼精鬼精的。

韩信在大泽三面都布上了网罗——据说这叫网开一面,给禽鸟留出一线生机。

等了许久,终于等到几只雁扑上了网罗,殷嫱上去取雁的时候问韩信:“阿兄捉活雁,难道还准备猎完放生么?”说是游猎,连弓箭都没带,倒更像是出来游山玩水似的。如今汉军忙着攻城,连日日趁着时候来给华昱献殷勤的孔藂都忙得不见了人影,选这时候出来,殷嫱总觉着有点不务正业。

韩信给了她肯定的答复。

活雁放生,什么地方还需要活雁放生?

她思索之间,没有在意到手下的大雁在剧烈地挣扎着,等她发现过来的时候,雁狠狠地啄了她的手一下儿,“嘶……”

殷嫱捂着手倒吸了一口凉气,韩信也不管雁了,上来看她。

那只雁却没有跑。它又朝着网罗盘旋,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一样。

直到它找到一只撞死在网下的雁,猎雁的时候,有许多雁因为飞得太快,来不及停下,会一头撞死在网罗之下。

它哀鸣起来,那样痛彻心扉的凄然,殷嫱听得战栗起来,她恐惧地后退了好几步。

“伯盈……”韩信从背后紧紧拥住了她,那温热的胸膛。

“嘘——阿兄,你听。”

雁在叫。

它拼力拱了拱那个伤痕累累的伴侣,像是想叫他起来一样,殷嫱的心猛的揪了起来,她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雁忠贞,昏因以雁挚(礼),取其忠贞之情。

死了的雁怎么会回应它。

它高啼一声,骤然高飞而去——如流星坠落!

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此去渺渺万里,要飞越千山万水,要历经朝云暮雪,一雁形单影只,即使一个苟活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殷嫱怔怔地,似乎想起了什么。

“杀了他,你就能活。杀了他!杀了他——杀——”

“君死,妾岂能独活?”

“愿刎颈同死。”

是哪个决绝的声音在说话?

殷嫱的脑子里非常乱,到最后竟连恍惚间听见都声音说了什么都记不清。

“放了吧。”她拔剑划破网罗,结果自然是什么都没猎到。

军务繁忙,共同游猎的机会再也没有了。趁着赵王歇被俘的当口,韩信猛攻赵国城池,几乎不费吹灰之力。赵国平定后,殷嫱并未随军而去,她趁此机会重新疏通了匈奴商路,将要返回巴郡,巴蜀山高路难行,此去又是数月了,临走前,收到了韩信的礼物,那是一只活的雁和寄在雁脚上的帛书——

以雁为挚,永以为好。

这是求亲用的雁,难怪他要捉活的,难怪放了雁之后他脸色不怎么好看。昏礼上还是用活雁最佳。

殷嫱笑了笑,又想起了当日的事,她当时究竟想起了什么?那经历好像似曾相识一样,却什么也不记得。

回家的路途不算顺利,但是因为心情愉悦的缘故,也不觉得什么。反倒是到家之后,殷嫱与父母大吵了一架——韩信的聘礼和媒人到了,她的父母并不喜欢这个出身寒微的大将军,他们断言两人不会有好结果,志趣不同、性子不同,差异太大了。

更何况,殷嫱的性子,招赘进来也就罢了,要嫁出去——既不懂女红织绩,又不懂庖厨,性子还偏偏要强,更不贤淑,现在贪恋她的色相可以不计较,日后呢

殷嫱被父母的所思所想气着了,她不想待在家里继续和大人争执,主动出了门往赵国去。

前些日子赵国大半平定,刘邦那边与项籍僵持着,韩信也陈兵在岸,与刘邦那股汉军互成掎角之势,局势稍微好转之后,两军合击赵都襄国。

她到的时候,和韩信共击赵国的张耳已经成了新的赵王。听说还是韩信举荐的。

她和父母争执许久,途中很少关注中原的消息,巴蜀山长路远,通信艰难,传过来的只言片语的流言也早就失去了原来的意思。

她是到赵国的时候,同时接到刘邦兵败和张耳称王的消息的。这可不好,很不好。

韩信有称王的野心,殷嫱素来都是知道的,可是她没想到他会这样试探刘邦。为张耳请封赵王,既不自居功,也不要赵地,只是试探刘邦有没有裂土封王,与功臣共享天下的心。

昔年,刘邦见始皇帝车驾出游,说的是:“大丈夫生当如是。”

他以始皇帝为楷模,怎么可能愿意与人共治天下,分权于人,他要的是绝对的臣服。

或许她应该劝一劝韩信,在战败的刘邦面前,更恭谨一些,更小心一些,野心要藏起来,否则——

不过她更没有料到的是,她一到赵国,就遇见这样难堪的情景。

韩信和张耳基本平定了赵国,驻军修武。殷嫱来至时,正是平旦时分,昼夜未分,太阳将起未起,月亮将落未落,天穹陷入了一种将明未明的暧昧状态。太阳刚刚从最黑暗的时刻熬了过来,人的意志在此刻也最为松懈。

殷嫱驾车准备就近休整,正是这时候,有人举着火把,驾着车,直直地朝军营闯去!

兵卒见着有人闯营,正严阵以待,谁知来人径直亮出符节,近了才叫人看清,兵士脱口而出:“汉王!”

这架简陋破败的马车,竟然是汉王的座驾!

汉王竟然在这儿?殷嫱接到的最新消息是,汉王在荥阳兵败,大开城门驱赶三千妇人从前门出去,自己则从后边逃跑,义士纪信穿上了刘邦的衣冠,跟在妇人之后,被楚军擒获,项籍发现刘邦逃跑,又是空欢喜一场,大怒之下,将纪信烹杀(用鼎煮死)!

他竟然逃到了这儿?

只有他和夏侯婴,还有一架车马。他下了车,似乎说了些什么,刚才高呼的士卒赶紧压低了声音赔笑。

他想要做什么?

为什么不让人去通知韩信?

……

是了。刘邦战败了,荥阳失守,他差点被项籍擒获,他来的时候一个兵卒也没带来,身边只有一个赶车的太仆夏侯婴。

他怕韩信拥兵自重造了他的反。

韩信对这些印鉴、虎符并不珍若性命,反而看得很轻,他的大将军印和虎符平素都寄放在长史手里,中军大帐仅凭一个汉王印信是进不去的,但是找长史拿虎符,轻而易举。

兵符如今还掌控在韩信手里,在此时此刻,韩信还是这支军队的的主人。但是这有什么用呢?

就算殷嫱现在去叫醒他,他会阻止刘邦夺回虎符么?刘邦大可以一幅光风霁月的模样,争取到旧部曹参、灌婴的支持,再让韩信交出兵权。韩信骄傲如斯,却不会违逆自己的主君。

还不如让他看看,真正的刘邦究竟是不是他心里那个慈蔼豪爽的长者。

殷嫱面无表情地目送着刘邦的车驾远去,才缓缓转身,一袭玄色深衣投身进入了这暧昧不清的夜色之中。

廿七、

日出时分,终于摆脱了黑暗束缚太阳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众生,正是五月,日光照在身上竟很有几分灼烫。

众生惶恐,又是一个苦夏。今年天儿这么热,难道又要请巫觋做法,温顺地奉上牺牲祭品,祈求昊天上帝仁慈宽容,能时常下雨,庇佑今年有一个好收成?

虽然昊天的仁慈和众生的顺从之间并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神明总是高高在上而又随心所欲,给了是恩赐,不给似乎因为是众生做的还不够好。

中军幕府,每张蔺席上都坐满了人。原本属于韩信的独坐上,如今坐着的是春风得意的刘邦,他盘玩着掌中的虎符,好像一只玩弄着猎物的夜枭。

五十多岁的人了,眼睛竟然还是如鹰隼一般锐利,一眼就盯着了垂首把自己当空气的殷嫱。

“伯盈。”

“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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